作者：媚骨
萧奶奶也跟着他们出到了门口这里来，还在不舍的跟孙子说话：“好好，阿奶和你阿爷在家里没什么事，你在外头好好读书，不用总是记挂着我们。”
“阿奶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们了，我们走了啊。”萧屹跟他阿奶挥了挥手，让后面看了一眼站在屋子门口看他的阿爷，也和他阿爷挥了挥手。
出去的路不好骑自行车，萧屹就推着自行车走路，跟许晏宁说等会儿再上来。
许晏宁应了一声“好”，跟在自行车的另一侧，跟着萧屹一起往外走。路过那天见到“疯”女人的那户人家门口的时候，他还往门口看了一眼。只是这次外面的门是关着的，他也没有再见到那个女人了。
不过这次他们从坳子村出来，并没有往山外出去，而是往另一条山路继续往前走。
***
这山里的路不好骑行，两个人就只能靠双脚走路，走的还是山里的小路。
萧屹推着自行车，自行车的后架上捆着他阿奶给的那一麻袋的东西。好在有自行车，不然他就得背着走了。
许晏宁跟在自行车的一侧走着，他问萧屹：“你还记得怎么去你姥姥家的路吗？”他担心萧屹这么多年没去过他姥姥家，忘记路怎么走了。
“记得。”萧屹知道许晏宁在担心什么，他跟许晏宁说：“放心吧，不会迷路的，丢不了你的。”
“和你在一起，我不怕丢。”许晏宁笑道。
过了一会，萧屹才说：“我后来有自己一个人，偷偷去过他们村子几回。”
“去找你妈妈？”许晏宁问。
“嗯，想看看她有没有回来。”萧屹从未跟别人说过，他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去他姥姥家，想看看他妈妈有没有回来过的事情。这还是头一回跟别人说起这些事情。
以往压在心里头的那些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到现在他并不介意与另一个人说起，而这个人就是许晏宁。
也只有许晏宁，他才会开口说出他心里头的秘密。就是他自己的亲爷爷亲奶奶，萧屹都从未对他们说起过这些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妈妈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回去过我姥姥家。你觉得，她自己一个人会去哪里了呢？”那天许晏宁跟他说的那些话一直都在他的脑子里回响，萧屹也开始怀疑他爸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说谎了。
因为所有的话都是他爸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的，没有任何的人证，也没有任何的物证，甚至那个女人这一走，就没再回来过。
萧屹想起了许晏宁那天说的那一句话，那个女人是不想回来呢？还是她回不来了？是什么原因，让那个女人回不来了呢？他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你妈妈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你姥姥家的话。我建议你，等我们回了西宁县就去派出所报警，让警方帮忙找人。”许晏宁没说的是，如果萧屹的妈妈这么多年来没有回来看过自己的亲儿子，也没有回去看过自己的亲爹妈，有很大的可能就是遇害了。
这是最坏的可能。他希望，一切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而不是他所预想的那样。
萧屹想了一会，才说：“嗯，我们先去我姥姥家问问他们吧。”
山里的路并不好走，有些平整的路段，萧屹会骑着自行车带许晏宁一段路，遇到难走的路，两个人都只能下来推着车走。
许晏宁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走这样的路，要不是萧屹带着他，他怀疑自己在这山里头走上一年都不一定能走得出去了。
两个人从上午走到了中午，才走到了一条河这里。
要进去萧屹姥姥家所在的那个村子，要走过一条木桥。
要上木桥的时候，萧屹还回头叮嘱许晏宁：“你跟着我走，小心点，别掉河里去了。过了这条桥，前面就是我姥姥家所在的村子了。”
“好，你走你的，我不会掉下去的。”许晏宁看着底下流淌的河水，水流得还挺急的。虽然他会游泳，但是也没必要到水里去挑战自己的泳技了。
两个人上了桥，许晏宁跟在自行车的后面，他问萧屹：“你会游水吗？”
“……不会。”萧屹说道。
“等我们去了市里，我问问哪里有学游泳的地方，我们去学游泳。”许晏宁想起上一世那个在水里像鱼一样能自由游个好几回的男人，却没想到少年时期的萧屹还是一只旱鸭子了。
“行。”萧屹倒也没有拒绝去多学一项技能了。
过了木桥之后，萧屹就让许晏宁上车来，他用自行车载着许晏宁走了一段路后，就到了他姥姥家所在的村子了。
村口的地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用红漆写着【河西村】三个大字。
许晏宁坐在自行车的后架上，中间还隔了一个麻袋，他屁股坐的地方并不多。怕自己掉下去，他两只手紧紧的抓住萧屹的腰，问萧屹：“你还记得你姥姥家在哪里吗？”
“记得，他们家在村头。”萧屹说道。
“你累不累？要不下来换我载你？”许晏宁问。
“不累，你坐好就行了。”尽管已经很累了，但是萧屹并没有停下来让许晏宁载他。
因为在萧屹看来，许晏宁的个子这么矮，力气比他的小，就跟他弟弟一样，哪有哥哥让弟弟载的了。所以不管是在现在，还是以往的任何时候，萧屹都从未让许晏宁用自行车带过他。
萧屹把自行车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口。
“是这里吗？”许晏宁从后面跳了下来，问萧屹。
“嗯，是这里。”萧屹看着打开的院门，心里有些紧张。前几回他来这里，都是偷偷来的，也没有进去过他姥姥和舅舅家，都是躲在远远的地方蹲半天，就又偷偷的走了。
许晏宁看出了萧屹的紧张，他伸手去抓住了萧屹的手，用眼神示意萧屹不要紧张。
知道萧屹许久没来过他姥姥家了，他们空着手来不太合适。许晏宁跟萧屹商量了一下，就从萧屹奶奶给的那一麻袋的东西里面，抽出那一小袋子的大米，还拿了一袋子晒干的蘑菇木耳出来，让萧屹一会提到他姥姥家去。
见萧屹杵在门口这里不敢上前去喊门，许晏宁只好来帮萧屹喊这个门了。他们两个人站在门口这里，他对着院子里面喊了一声，问道：“你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谁啊？谁在外头喊吗？”
屋子里的人听到声音，就往外走了出来。
第131章 到萧姥姥家【三更】
当看到推着自行车，站在自己家门口的两个男孩的时候，走出来的老妇人当即就愣了一下。她的目光落在那个高个子男孩的脸上，神色有些激动了起来，嘴里喃喃的喊出一个名字：山娃儿……
“姥，姥姥，我是山娃儿。”萧屹说的是自己的小名，他的小名叫山娃儿，他记得小的时候他妈妈和他姥姥都是喊他的小名。
这个时候屋子里又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问：“是谁来了吗？”
“是山娃儿。”老妇人应了一声丈夫问的话。
然后那头的声音就沉默了。
见外孙站在门口不敢进来，老妇人到底还是心软了，就对外孙喊道：“进来吧。”
听到让他进去之后，萧屹才推着自行车往里面进去。院子里有一棵树，他把自行车停在树底下没有太阳的地方，才转身接过许晏宁手里的袋子，拿着往他姥姥家的屋子走过去。
许晏宁跟在萧屹的身后，一路走一路打量萧屹姥姥家的院子。
进了屋子里后，萧屹也见到了在屋子里的姥爷，他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过去给他姥姥，喊了一声：“姥姥，姥爷。”
“你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来啊。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以后上姥姥家来，看不许再带东西来了。”老妇人看着长到这么大的外孙，想起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家里的女儿，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萧姥爷坐在屋子里织渔网，并没有理会进来的外孙。
见他姥姥看着他身后，萧屹就跟他姥姥介绍：“这是我朋友许晏宁，他跟我一块来的。”
“哦哦。你俩坐吧，我给你们倒杯水喝。”老妇人见到外孙和小同学晒得两张脸都是红彤彤的，就忙的转身去倒水。
萧屹带着许晏宁走到了他姥爷旁边的地方去，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喊了一声：“姥爷。”
听到外孙喊他的萧姥爷，这才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外孙，语气不大好的问：“你还知道上姥爷这儿来啊？我还当你不知道姥爷家的路怎么走了！”
端着水过来的萧姥姥看了丈夫一眼，把水拿给两个孩子喝，又问：“你俩肚子饿吗？我去给你们弄些吃食。”
“不用了姥姥，我们路上吃过东西了。”萧屹说道。
“刚好中午了，我和你姥爷也还没有吃中午饭。你们在这里坐会儿，跟你姥爷说说话，姥姥上厨房去看看有什么吃食，给大家弄点过来。”萧姥姥只当外孙说谎骗她的，就让外孙带朋友在屋子里面坐会儿，她就转身往外出去了。
萧姥姥这一走，就剩下他们爷孙俩，还有一个外来的客人许晏宁在这里。
萧姥爷姓陈，单名一个宏字，他今年已经有七十出头的年纪了，长得高高壮壮的，皮肤晒得黝黑。
陈伟荣看着已经长到这么大的外孙，又想起这些年与他们家不往来的萧家，最让他生气的是这个外孙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来过他们家，没来看过他这个姥爷和姥姥。
屋子里的气氛有片刻的凝固，这对爷孙俩个都不说话。
坐在旁边的许晏宁感觉到了空气的静默，他用手推了萧屹一下，用眼神示意萧屹跟老人聊聊天。
萧屹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声“姥爷。”
陈伟荣恶声恶气的问：“你喊我做什么？”尽管心里头知道大人之间的事不能怪罪到小孩的身上去，但是萧姥爷想到这些年没有回来过家里的女儿，心里就做不到平静的对待这个外孙。
“我想问你一点事。”萧屹说。
“我就知道，你们姓萧的人，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老爷子哼了一声，又说：“说吧，什么事了？”
萧屹能感觉得到他姥爷对他的不喜欢和不欢迎，不过他们今日来，是要打听他妈妈消息的。看着他姥爷的冷脸，他还是问道：“我想问问，我妈，她这些年有没有回来过。”
“没有。你妈有没有回来过，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老爷子停下了手上织网的动作，问这个明知故问的外孙。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萧屹的心沉了一下，说道：“我也没有见过她，她没有回来找过我。”
陈伟荣到底比外孙多活了一些年，听外孙说女儿也没有回来找过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当即就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萧屹想了想，跟他姥爷说：“我怀疑，我妈她在外面可能出了什么事了。这一趟回去西宁，我会到派出所去报警，请公安帮忙找她，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下落。”
其实女儿这么多年没有回来过，陈伟荣的心里也有过各种的猜测，要不然女儿不可能离家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也没有回来看过他们老父老母一眼。
这是陈伟荣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现在听到外孙说去报警，老爷子沉默了一下，跟外孙说：“如果你有你妈的消息，托个人回来跟我们说一声。”这一次，萧姥爷对这个外孙的敌意才轻了一点。他看着已经长到这么大的外孙，上回他见到外孙的时候，外孙还是一个半大点的孩子，现在个头长得都快赶得上他的了。
一个没了亲娘的孩子，这些年的日子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我听人说，你那个爸，后来又娶了一个老婆？”他们村子与山那边的坳子村离得并不是太远，两个村子之间会有婚嫁往来，他们村子里也有坳子村嫁过来的姑娘，所以这些年在家里头，陈老爷子还是听到了一些关于女婿萧耀祖再娶的消息。
而关于外孙的事，他没有刻意去打听过，但是也听人说起他这个外孙这几年跟着他爹到外头去读书去了。
“嗯。”萧屹应了一声，并不惊讶他姥爷会知道他爸再娶的事情。
“那个女人对你好不好了？”说到底这个是他的亲外孙，陈老爷子对这个外孙的敌意是来自于萧家的那些人，并不是针对这个外孙，他对外孙也是有些关心在心里头的。
这次萧屹没说话，不过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他姥爷，那个女人对他好不好了。
“老人都说了，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你那个爹，能是个什么好人了。当初你妈要嫁给你爸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她嫁，偏偏她自个死心眼，要跟你爸。现在好了吧，现在人也不知道……”死字到了嘴边，陈老爷子到底没有说出口那个字，“到哪里去了。”
“你要是找着你妈，就跟她说，让她回来见见我们。”其实这些年女儿没有回来，陈伟荣的心里已经不怪女儿当初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比起怪罪，他们的心里更担心的是女儿自己一个人在外头遇到了什么事情。
“嗯，好。”萧屹并不知道，他姥爷当初还不让他妈嫁给他爸的事情了。
现在听到他姥爷的话，萧屹的心里确认了一点，就是他妈这些年都没有回来过河西村。想起许晏宁跟他分析过的那些话，他的心里当下就是一沉。他宁愿他妈是躲着他这个儿子，也不愿意听到说他妈这些年连娘家都没有回来过了。
陈老爷子看着这个外孙，到底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我听人说，你跟着你爸在外头读书？”
萧屹“嗯”了一声，把自己正在申请去市里读书的事情告诉他姥爷，“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九月份，我就到市里去读书了。”
“你好好读书，不要像你几个表哥一样，个个都是没出息的。”说到几个亲孙子，陈老爷子的心里就想叹气。一群孙子孙女里头，偏偏这个最不受他待见的外孙是最有出息的了。
萧屹已经好多年没见过那些表哥了，他小的时候跟舅舅家的几个表哥玩得要比跟他几个姑姑家的孩子相处得好，几个舅舅家的孩子不会故意欺负他，会带他去玩，有好吃的东西也会分给他。
现在听他姥爷说起几个表哥，萧屹就顺嘴问了一句：“红兵哥他们还读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