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媚骨
第16章 守灵
白小荷只是看了石磊一眼，这个男人看她的目光正直清明，并不像是以前在筒子楼里住着的时候，遇到的那些男人看她的目光里，带着那种男人对女人的侵略和色欲，因而她对于儿子带回来的这个陌生男人并不反感。
也因此，白小荷对儿子带一个陌生男人回来家里住的事情，也没反对，只是应了一声“好”，就算是同意了儿子说的这个事情了。
“姐，以后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尽管与我说。”倒是石磊知道以后要与白小荷住在一个屋檐下，自己的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了。倒不是他对白小荷有什么想法，而是正常的，一个男人见到一个漂亮的女人，那种不好与对方对视的不好意思。
要是知道小外甥的妈长得这么年轻漂亮，早前他就不会答应与许晏宁还有他的家里人住一起了。
但是他现在自己也无处可去，只能先在许晏宁这里借住有一段时间。等以后赚了钱，他就自己出去外头租一个小房子住，这样也不用打扰到这对母子俩了。
白小荷回了一句“没事”，就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实在是如今家里的事情花费了她所有的精神和力气，她也实在是没有精神去想太多的事情和应付太多的人。
“妈，这袋包子是留给你的，你记得吃。这里还有水。我把家里的许多东西带来了，你有时间的话就整理一下那些东西。”他们这边还要赶着出门，许晏宁把一袋包子留给他妈吃，自己拎着另一袋包子和两瓶水准备出门，“我跟磊哥先走了，今晚上我们就不回来了。”
“我跟你们一块去吧。”白小荷知道儿子今晚上要去哪里，也想跟着儿子一块去。
“不用你去。你今晚上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晚，等明日再去换我们吧。”把他爸骨灰换了的事情，许晏宁是告诉了他妈的。他们现在还没有钱买墓地，所以他爸的骨灰他就暂时留在了殡仪馆那边，还请了法师做几场法事。今晚上他还要去给他爸守灵，夜里肯定就回不来了。
白小荷也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他们母子俩个，要有人在那边守着，也要有人轮流回来休息，所以想了想她也没坚持跟儿子一起去了，“好，我明早去换你们回来。”
“爷爷他们这段时间会在这边，你进出的时候注意一点，别遇到他们了。你学校那边的课，你看看要不要去请几天假了。我这边的话，我准备周一去跟班主任请一周的假，办好爸的事情，再回去上课。”许晏宁打算这段时间处理好他爸的事情，也安排好以后的路怎么走。
“嗯，你那边要请假，就请吧。我这边的话，等明日我去跟主任说一声，让他安排人替一下我的课。”白小荷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没法去班上给学生们上课，只能先请一个星期的假再说了。
叮嘱完他妈后，许晏宁就和石磊一起出门去了。
白小荷跟着儿子出到走廊的铁门这里，在儿子和石磊走了后，她把铁门上的锁扣上了，才转身往回走。走没两步，她的眼泪就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回了屋子里坐了下来，她一个人在家里哭了许久，才抹干了眼泪去收拾屋子。
***
这边许晏宁和石磊出了他们住的小区，一路走一路把手里的包子塞进了肚子。等走出到小区外头的时候，他们俩个都已经把一袋子的面包吃光了。石磊拧开瓶子，一口喝了半瓶的水。
许晏宁记得门口出来这里有一家烧饼店，他对石磊说：“磊哥你等等，我去买点东西带过去那边，免得晚上肚子饿了没东西吃。”
“好，你去买吧，我在这边抽根烟。”石磊让许晏宁去买，他走到了路边来抽烟。
刚才许晏宁买给他的烟都还没有空抽，这会儿找到空闲了，他才摸出口袋里还没有拆封的香烟，拆开外面的塑料薄膜，打开盖子，抖出一根烟出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味道。
确定是他怀念的味道后，他才用打火机点燃香烟，狠狠的抽了一口。
等许晏宁买了东西过来，见到石磊站在这里抽烟，他从背包里拿出两百块钱塞进石磊的手里，对石磊说：“我先付你一个月的工资，你找个时间去买两身换洗的衣服。”他知道这个时候石磊的身上是没钱的。也没见石磊有带行李来他们家，想必是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第二身的了。
“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钱跑了？”石磊看着手里的两百块钱，笑着问许晏宁。
“你不会的。”哪怕是在石磊落魄的时候，许晏宁也相信石磊不会拿了他的钱就跑路。反而是会因为他付了一个月的工资，这人会在他这里干满一个月了。
石磊也就没说什么，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了，对许晏宁道了一声谢。
两个人就到路边来等车，等了一会才等到三轮车，跟司机说去殡仪馆，司机不愿意载他们去。还是许晏宁说价钱，好说歹说的，司机才勉强答应送他们去那边。
到了殡仪馆这里，西边的太阳都落了山。
准备下车的时候，许晏宁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差十分钟就到七点了。好在夏天的白昼长，这会儿的天还是亮着的，要不然大半夜的，怕是他加钱司机都不肯来这里了，“师傅你在这里等五分钟，搭一个人回去。车费还是按来时的价格算给你。”
“好吧，你让他快些出来。”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司机都不想跑这里了。但是空车回去得搭一趟车油钱，载人回去多赚一趟车钱，肯定就是载人回去更划算了。
见司机答应等，他们下了车后就快步的往殡仪馆里进去。
钱三在殡仪馆等了许久，才见到今日请他来的小雇主回来，他的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许晏宁问了钱三，知道钱三拿到他爸的骨灰，还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之后，他就把今日的工资连同车费一起付给了钱三，“麻烦钱哥你了，今天的事还请你帮我保密。门口那里有司机在等你，你快些出去，他会送你回家的。”
“好，那我就走了。”钱三接过钱装进胸前的口袋里，就大步的离开了。
在钱三走了后，许晏宁和石磊就进到了摆了灵堂的屋子里，喊在这里的法师和他的人停下来休息一会，还拿了一袋烧饼和几瓶水给他们吃。袋子里还有一些烧饼，他拿了几个摆在他爸的灵位前，就跪到了一个火盆前来烧纸钱。
石磊没事干，也过来蹲着，和许晏宁一起烧纸钱。
见石磊来帮忙，许晏宁抬头看了石磊一眼，问了一句：“磊哥，你怕黑吗？”他其实是想问石磊怕不怕鬼的。只不过在这种地方谈鬼不好，他就避开了那个字眼不提。
石磊明白许晏宁的意思，“不怕，没什么好怕的。”在他看来，鬼还没人可怕了，恶人远比鬼可怕多了。
“等我爸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后，我想做点能赚钱的小生意，石磊你和我一起干吧？赚了钱咱们五五分。赔钱的话，就算我自个的。怎么样？”许晏宁看着火盆里烧起来的火苗，脑子里想的是要上哪里去弄万把块来买墓地，还有他们母子俩个往后的生活和他读书的花费，每一样都离不开钱。
如今他爸不在了，这个位置只能他自己顶上去了。
好在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遇到家中巨变，父亲离世，除了惶恐不安和茫然之外，不知如何是好。现在的他，怎么也多活了十几年，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还是想办法去解决眼下的这些问题。
石磊听到许晏宁这话，也是愣了一下，看向许晏宁的眼里满是惊讶了。
也不是他不相信许晏宁，而是许晏宁的年纪这么小，一看就是还在学校里读书，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不知道赚钱的艰难，他还真的不相信许晏宁会懂得怎么去做生意和赚钱了，“小生意？你想做什么小生意了？”
“你就说，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干吧。”许晏宁知道石磊不信他。现在他不过是一个十几岁还在上初中的少年，要石磊相信他能带他一起做生意赚钱，他都觉得自己的话有点难以说服人了。
石磊的面上有些犹豫，一个是，他不太相信许晏宁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做出多大的事；第二个，是因为他自己的性格问题，一旦答应下来的事情，他就不会反悔了。
而且他自己身上也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有些仇人没有了结的，就连他自己现在都说不定他以后会如何。如果现在答应了，就等于是把许晏宁绑到他这艘船上来，他担心会因为他自己这边连累到了许晏宁母子俩。
看出来石磊的犹豫，许晏宁也不逼着石磊现在就给他答案，“这样吧，这几天你好好考虑考虑，想清楚了再给我答案。”如果石磊能跟他一起合伙，那定然是最好的了。但是如果石磊不愿意，他也不能勉强对方。
只不过没有人帮忙的话，最近几年他大概都要读书，一边读书一边忙着赚钱，他怕是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肯定是要找人帮忙的了。只是请来的人，肯定就没有石磊这么让他放心了。毕竟，钱帛动人心，谁知道别的人会因为钱做出什么事情来呢。但是石磊这个人不一样，他相信石磊的人品，也相信是石磊这个人。
除非，这一世的石磊和上一世他认识的那个石磊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也认了。
许晏宁知道石磊不信他，倒不如趁着这段时间，让石磊看到他的能力，再考虑是不是要跟着他一起合伙做生意。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石磊想了没多久就开口了，对他说，“我先跟你说好，我一不干犯法的事，二不干违背良心的事。”
“当然，我也不干那样的事。”如果是换在平常时候听到石磊的这句话，他肯定就笑出来的了。但是今日跪在他爸的灵位前，许晏宁还真的不能笑了。
“行吧，既然你找上了我，我就答应你吧。不过现在我没本钱，我也不要你分我一半，按月给我工资就好了。”石磊这个人也不贪心，该他的，他才拿，不该他的，他一分都不会多拿。
“行，咱们就先合伙干一段时间。等以后有了钱开了公司，咱们再谈股份的事情。”许晏宁说。
石磊点了点头，而后反应过来，他转过头看向许晏宁，问道：“诶，你都还没有告诉我要做什么生意呢？就开公司谈股份了。”
“……”许晏宁的面上露出了一点尴尬和不好意思，“这个我还在想。”
“……”石磊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他有点怀疑许晏宁是玩他的。但是看许晏宁的样子又不像，姑且就相信一下这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小外甥吧。
第17章 同学
早上他妈来替了他们之后，许晏宁和石磊就离开了殡仪馆。不过他们并未直接回去住的地方，而是到了城南这里来。
石磊有些不明所以的问许晏宁：“你来这里做什么啊？”这会儿他困得要命，只想回去睡一觉，哪想许晏宁却带他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来。
“找人。”许晏宁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会儿他们俩个站在一处三层小楼的院子门前，隔着铁门能看到里面打理得漂亮的园子。夏日草木茂盛，园子里的花花草草也被主人侍弄得很好，沿着墙根种的月季开出了许多大朵大朵粉色的花朵。
“找人？找什么人啊？”石磊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这处宅子，又看了许晏宁一眼，不明白许晏宁到这里来找什么人。难道是找亲戚？但是昨日他也看到了许家的那帮人，很是怀疑许晏宁家里还有这种能在西宁县城里住上独栋小楼、门前还带院子的亲戚。
许晏宁点了点头，也没说找谁。
隔着铁门往里面看进去，园子里头没人在，外头的铁门是栓上的，里面屋子的门倒是开着。只是这会他们也不能在没有主人的允许之下随便开别人家的门，进去别人家里去了。
只是这外头也没有门铃。
就在许晏宁想着是在这外头继续等着，还是喊一声看看有没有人出来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一个脚步声。
两人下意识的回头往后看去，就见到一个头发花白，手里提着菜篮子的老妇人往他们这里走来。
王奶奶回到自家门口，见到两个陌生人在她家门口，也不知道是在这里做什么的。她的眼里带着一点戒备的问道：“你们是谁啊？站在我们家门口做什么了？”
“您……”
就在许晏宁要回答的时候，楼上三楼探出来一张圆圆的脸，带着欢快的语气喊了一声“奶奶”。
“诶，乖孙，快回去。”王奶奶抬头往自家楼上看去，抬起手摆了摆，让孙子赶紧缩回去。
楼上的人正准备缩回去的时候，注意到他们家门口还站着两人。定睛一看，那不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吗？王飞鹏用带着惊喜和欢快的语气喊道：“许晏宁，你怎么上我家来啦？”
“你等等，我下去找你啊！”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飞鹏就把脑袋缩了回去，转身往后跑。跑到房间门口，他才想起自己脸没洗牙没刷，赶紧的又冲去浴室刷牙洗脸去了。
听到楼上缩回去的人这么熟稔的喊他的名字，许晏宁也是愣了一下，他认识这个人吗？他回忆了一下刚才见到的那张脸，还真的没什么印象了。不过看对方的年纪跟他的差不多，想来应该是他的同学。只是对方记得他，他却是不记得对方叫什么名字了。
听到孙子的话后，王奶奶就以为面前的少年是来找她家孙子的了，眼里的戒备顿时就没了，笑着说道：“哦，原来你是鹏鹏的同学啊。是来找鹏鹏的吧？”
“奶奶您好，我是来找王先生的。”许晏宁并没有因为同学的出现就撒谎了，因为今日他来这里，的确不是来找同学的，而是来找同学的父亲的。
如果他没找错地方的话，这里是日后他们西宁县首富的家，他今日是来找那位王总的。
这个回答很是让王奶奶愣了一下，她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与她孙子差不多的少年，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找鹏鹏他爸的？”
“是的。”许晏宁点头。
“哦，那你们先进来吧。”王奶奶也没多问，就开了铁门，请两人进去。
“谢奶奶，我们在门口这里等就好，就不进去了。”许晏宁知道他们这里的习俗，家里若是有亲人老了，他们在三十日内是不能随便进别人家的。
这个时候王飞鹏已经飞奔下楼，跑出来门口了。他直接的冲着许晏宁跑来，问许晏宁来找他做什么。
许晏宁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只好又把刚才与老人说的话，与来的这位王同学说了一遍。
“你找我爸？”王飞鹏听了也是一愣，他们班学习委员上他们家，来找他爸？他想起自己最近周考考出来的各科成绩，就有些怀疑学习委员来找他爸妈，是要跟他爸妈谈他成绩的了。
见他奶奶在看着他们，王飞鹏让他奶奶先回去。
王奶奶见这里没她什么事，就提着买回来的早餐和菜往家里回去了。
见到他奶奶进了屋子里后，王飞鹏忙的拉着许晏宁到了一边去，小声的问许晏宁：“你找我爸做什么啊？”
屋子里的一个中年美妇人见到婆婆买菜回来，忙的过来帮忙提东西。留意到儿子站在园子门口跟人说话，吴梅顺嘴问了一句婆婆：“鹏鹏在外头做什么啊？”
“外头来了一个他的同学，说是找鹏鹏他爸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王奶奶把早餐分给了儿媳妇，让儿媳妇去摆出来，又把今日的菜拎到厨房里来放好。
吴梅跟着进了厨房，透过厨房打开的窗户往外看，正好见到儿子拽着同学的手在外头说话。
***
“你……你千万别跟我爸提我周考的成绩啊，我爸要是知道我数学才考八分，会揍死我的。”王飞鹏对许晏宁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他真的很怕自己这次考试的分数被他爸知道了，那他真的会完蛋的！
数学考八分？
这位王同学的话倒是让许晏宁想起了一件事，在他初中的时候，他们班上的确是有一个成绩不好的同学，因为每次考试都会被老师提出来说一遍。只是那会他成绩好，很少去留意学习不好的同学，所以对这位王同学的印象并不深了。
原来那个成绩不好的同学，就是面前的这个同学啊。
看着王同学这张与那位王总极为相似的脸，许晏宁才恍然过来，想来他这位同学就是那位王总的儿子了。难怪以王同学这个数学才考八分的成绩，能进他们重点班，想来是家里花了不少钱把他弄进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