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亲爱的隆冬蔷
“抱歉……祁王殿下,在下想去一趟溷藩。”
溷藩便是茅厕。
白萧点点头:“去吧。”
第6章 囚帝翎(六)
前世白萧也是这么对杨予怀的。前世的杨予怀害羞胆怯,压根不会拒绝他。今生的杨予怀对他却只有满心满眼的厌恶。这不,方才他只是按照剧情,重现前世的景象,就把杨予怀给恶心跑了。连去溷藩这种借口都用上了。
白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里却乐呵呵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次历练肯定能成功。
“本王也想去溷藩。”白崇文斜靠在椅子上,突然对着白萧冒了句杂音。
白萧闻声侧眸看向白崇文。白崇文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方才,白萧与杨予怀之间的互动,他可都看到了。而且还看的十分起劲,差点把手里的狼毫毛笔都给掰折了。
“皇兄想去便去。溷藩又没有上锁。”白萧懒得搭理他。再说了,溷藩即便上锁,钥匙也不会在他手上。
白崇文闻言面色冷凝,瞪着一双狭长的眼眸看了白萧好一会儿。而后果真甩着袖子离开了上书房。活像一只气急败坏的孔雀。
白萧寻思着,白崇文极大可能是去找杨予怀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感兴趣,通常是从好奇开始的。
尤其是他们两人中间,还牵着一条命定的红线。白萧沉思了一会儿,有点想跟过去看看。
杨予怀在跑出上书房后,并没有去溷藩。而是就近找了一个水池子,狼狈的洗了把脸。然后失神的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出了他青涩稚嫩的面庞。
他突然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他是想报复白萧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他又控制不住的受白萧蛊惑。陪在他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重温他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明明他被他狠狠的伤害过,明明他早已看透了他的为人。但他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为他动摇。杨予怀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很可悲。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迫切的想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并不在意那个虚伪的伪君子。
对了,白崇文。杨予怀晦涩的眼睛蓦地一亮。今天,白崇文不是也来上书房了吗?若要同他合作,今日是最好的时机。
前世,白崇文为了跟白萧争夺皇位,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斗的那是天昏地暗。是白萧登上皇位的最大的阻力。今生,他若是能跟他合作,必定会事半功倍。
在这一点上,两人也算是心有灵犀。杨予怀想找白崇文,结果一转头,白崇文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吓了杨予怀一跳。
“哟,皇弟的伴读不是去溷藩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白崇文轻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到。看着杨予怀的目光,带着审视。
杨予怀没料到白崇文会突然出现,沉默的整理了一下仪容,而后不卑不亢的躬身对着白崇文行了个礼。
“草民见过瑞王殿下。”
白崇文见他行礼,也不急着叫他起来。而是意味深长的围着他转了一圈。
“本王以往在将军府内看到你时,总觉得你畏畏缩缩,像是一只胆小的老鼠。如今再见你,却是身板端正,落落大方。这才在本王的皇弟身边呆了几个时辰,便有这样的效果了么?”
白崇文故作惊讶。
杨予怀听闻这话眉间轻蹙。他莫名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原本他以为,白崇文是在借机奚落自己。但越往后听,便越觉得白崇文这番话,透露出一股子酸味。可是,他在酸什么呢?
杨予怀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便谨慎的没有接话。
白萧猫着腰躲在一人高的花圃后,悄悄的暗中观察杨予怀和白崇文。这是主角受和主角攻的,命运般的初遇。但白萧听着他们的对话,却忍不住给这次初遇打了个零分。
这白崇文的情商实在是不怎么样。跟他这个竞争对手说话硬邦邦的也就算了,怎么跟自己未来的爱人说话也是这样?遣词用句这么烂,杨予怀会喜欢他才怪。
看来,这对有情人的感情之路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白崇文见杨予怀不说话,心中便有了计较。他压低了声音,凑近杨予怀的耳边,眼眸中有一丝轻蔑,也有一丝试探:“难道以前的小老鼠其实是一只会伪装的猫?”
杨予怀闻言表情不变,眼眸中却闪过一抹暗光。
“若在下是猫,那瑞王殿下是什么?是笼罩在别人的光辉下,狐假虎威的狐狸吗?”
白崇文听闻这话先是一愣,而后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有意思。这还是除了他以外,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本王说话。”
他?杨予怀留意到了这个字。但他却琢磨不透这个字的意思。对于白崇文,他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
白崇文并不是在夸奖杨予怀,相反,他已经失去了和杨予怀说话的兴趣。
“本王不会杀他,但却能杀你。”白崇文说这句话时,表情依旧是愉悦的。但杨予怀却能感觉到白崇文眼底蕴藏的杀意。他是认真的。
“难道瑞王殿下不想和在下合作吗?”杨予怀神情依旧坦然自若,但心底却紧张了起来。
“合作?”白崇文又来了兴趣:“合作什么?”
“皇位。”杨予怀索性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难道瑞王殿下不想做皇帝吗?”
“……”白崇文没说话。他想做皇帝吗?他当然想。他怎么可能会不想?他做梦都想。
自己做皇帝,才能创建属于自己的王国,才能制定新的秩序。才能做他现在不敢做的事。
杨予怀见白崇文陷入沉思,便知道自己是说动他了。
“现在,瑞王殿下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祁王殿下。而在下是祁王殿下最信任的伴读。在下想,瑞王殿下应该知道在下要跟您合作什么了。”
“……”白崇文听闻这话,侧眸瞥了杨予怀一眼。
“看来本王当初是看走眼了。你怎会是胆小的老鼠,你的胆子分明比其他人大多了。”
“瑞王殿下谬赞了。”杨予怀就当他是夸自己了。
不得不承认,白崇文对于杨予怀抛出来的橄榄枝十分心动。他是真的想当皇帝。然而这些年,祁王府被白萧经营的,一整个密不透风,他连一个眼线都安插不进去,更遑论其他。或许,这杨予怀是一个突破点。但白崇文又觉得,似乎没那么痛快。于是便问到。
“你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既然已经做了祁王的伴读,又为何不辅佐他,反而要绕个弯同本王合作?”
杨予怀不怕他有疑问,就怕他不问。
“在下想要的,自然是高官厚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那些曾经看不起在下的,狠狠踩在脚底。至于其他的……或许,祁王殿下并不是在下心中可以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瑞王殿下知道的,祁王殿下太容易心软。”
杨予怀说着,险些憋不住笑了。心软?这两个字跟白萧可半点不沾边。
白崇文听闻杨予怀这么说,觉得也有些道理。他的皇弟确实心软。就算登上皇位,也只有被大臣们拿捏的份儿。
“你倒是会揣摩人心的。就不怕本王回头告诉祁王,他这个刚收的伴读背着他,想投靠本王?”
杨予怀这点自信还是有的:“瑞王殿下想的话,尽管去便是。到时候看祁王殿下是相信在下。还是相信瑞王殿下。”
更何况。他知道白崇文是不会去告密的。毕竟他难得找到一个可用之人。
“……你竟如此自信?”白崇文有些吃惊。随后表情便不大好看:“想要合作,那便让本王看看你的能耐。本王给你七天时间,让本王看看你能从祁王身边获得什么样的情报。”
“是。”杨予怀低垂着眉眼答应了下来。暗地里却是讥讽的勾起了嘴角。情报?他这里可以说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厢,即将被透底的白萧看了个始末。心里直接乐开了花。看来,杨予怀和白崇文这是顺利达成合作了。接下来估计就要开始琢磨怎么对付他了。
他记得在原剧情里,第一次被暴露的,是他私底下去白云观的时间。他去白云观是为了祭奠自己的母妃。母妃的牌位被北溟帝供奉在白云观中,每年的祭日都会带着他来探望,祭拜。但他身为皇子,在祭拜的过程中却不能展露太多的情绪。这会失了皇家威严。
可他心里有太多的秘密,藏了太多的事,每一天,每一年,他都有太多话想跟母妃说了。于是他便自己偷偷来白云观,只带浅渊一个人。有时候在白云观里一呆就是几个时辰。可以说,这是白萧唯一的一种,可以排解心中抑郁的方式。
毕竟他的纠结,他的心事,不管说给谁听,他都不放心。母妃是他唯一可以相信的人,母妃的牌位是他唯一可以放心的事物。
杨予怀前世便知道白萧会不定时的去一趟白云观,但他却并不知道白萧去做什么。因为白萧从来没有带过他,而他也听话的不问。今生,杨予怀便将这则消息毫无心理负担的告诉了白崇文。并准确的告诉了白崇文,白萧下次去白云观的时间。
第7章 囚帝翎(七)
这则消息对于白崇文来说并不是多么有用,但确是实实在在的勾起了白崇文的好奇心。
白云观虽然是北溟帝钦点的皇家道观,但里面的道长都是经过北溟帝严格筛查过祖宗十八代的。确保里面的人家世清白,没有任何异心,且从不参与皇权斗争,才能将它称之为皇家道观。所以白萧想利用白云观争权夺利是不可能的。
毕竟,若是真能利用的话,他早就暗地里动手将白云观收入囊中了。也不至于放着白云观那么大一块肥肉,却由着它保持中立了。
也正因如此,白崇文才好奇,白萧私底下去白云观,是去做什么的。是去游玩?还是去听道讲禅?不,应该都不是。做这些事情对白萧登上皇位可没有任何帮助。他也大可不必私底下偷偷的去。
最重要的是,他从不认为自己这个聪明的皇弟会去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
于是白崇文决定,到时候自己也跟着去一趟白云观。届时,白萧的目的便一目了然。
他跟杨予怀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杨予怀也打算自己偷偷的跟过去看看。前世,他到死都没有揭开的谜题,今生必定会让它无处遁形。
杨予怀的计划是,率先潜入白云观内守株待兔。
白崇文的计划则是,在白云观下山的路上,乔装打扮,设下埋伏。他要绑架白萧。毕竟有什么问题,还是得当面问清楚才好。只要不被识破就行。
只不过,一想到要绑架白萧,他就有点克制不住的兴奋。他分明有更好的办法来调查白萧的动机。但却坚持要用这种费时费力的法子,很难不怀疑他是有什么古怪的恶趣味。
几日后,白萧按照剧情的时间点,准确无误的出现在了望云山下。像往常一样,他的身边依旧只跟了浅渊一个人。
“走吧。”白萧戴上了帷帽。
“是。”浅渊应了一声。
在原剧情里,白萧这一次去白云观,会遇上土匪打劫。但那伙土匪究竟是不是真土匪,还有待商榷。
那伙土匪拦住白萧,估计是想盘问些什么,结果突然山体滑坡,白萧被冲下了悬崖。好在白萧福大命大,暂时命不该绝,被浅渊拼命拉住了,最后两人平安回府虚惊一场。
这次剧情节点对于他这个反派来说,无关性命,不痛不痒。但对于杨予怀和白崇文来说却是意义重大。毕竟这是杨予怀第一次给白崇文提供情报,有没有用不知道,但白崇文需要确认这则情报的真实性。
待确认真实性后,杨予怀才算是通过了白崇文的考验。白崇文也终于信任了杨予怀。
白云观建立在北溟皇城最高的山峰上。远远望去。那座山高耸入云,山顶的鎏金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道观周围云雾缭绕,仿若仙境。
白萧垂眸,低调上山。这座望云山虽高,但他已经爬了无数次,倒也习惯了。
一路上,主仆二人引的上山的香客频频侧眸。白萧虽用帷帽遮挡着面容,但周身气度不凡,一看便是人中龙凤。
半个时辰后,白萧在道观内,与接待他的道长说明了来意。
道长蓄着雪白的胡须,微微侧身:“公子请。”
“多谢。”白萧对着道长微鞠一躬,回了一礼。
片刻后,白萧被带到了柔贵妃的牌位前。道长则贴心的为白萧关上了房门。
杨予怀在白云观内等了白萧一天,见白萧来到了这里。便绕过站在供奉殿外把守的浅渊,悄悄的翻窗而入,躲在了暗处。
白萧站在牌位前,先是上了一炷香。而后撩开衣袍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次,便没有再起来。就这么一直跪着。
杨予怀见此心中狐疑,换了一个角度打算看看白萧拜的是谁的牌位。
敦肃柔贵妃……杨予怀皱了皱眉,而后骤然反应过来。这不是白萧的生母吗?
杨予怀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白萧偷偷来白云观,竟然只是为了祭拜自己的生母。
不,杨予怀转念一想又不太相信。敦肃柔贵妃声名显赫,北溟帝每年都会为她专程上山祭祀。白萧没必要私底下偷偷来,还隔三差五的来。这说不定是白萧的障眼法。
这般琢磨着,杨予怀又皱着眉头继续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