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亲爱的隆冬蔷
张老爷走过一段花团锦簇的长廊,站在了一间挂着红绸的厢房门口。
“张老爷,就是这里了。您手中的钥匙可以打开这间厢房的门。若是无事的话,小的就先退下了。”
宁雁寻说着,强压下心底浮动的情绪,躬身退下。
‘张’老爷站在厢房门口,踌躇不前,若有所思。
以往在战场上,面对敌军的千军万马他都能面不改色,杀伐果决。如今站在这间小小的厢房门口,他却罕见的紧张了。这可不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从他下令让张慈拍下那个白公子开始,就已经不是好兆头了。
‘张’老爷敛下心神,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用那把精巧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一阵浓烈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张’老爷眉头一皱。
这些香气是白萧为了贴近人设,特意安排上的。虽然有些刺鼻,但香就完事了。
‘张’老爷走进厢房内,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口鼻。
厢房中央挂着一层半透明的红色纱幔,将厢房的内间与外间隔开了。但因为这层纱幔是半透明的,所以影影绰绰,仍旧能看到厢房内间的场景。
里面似乎是睡觉的地方,摆放着一张雕花大床。绯红色的床幔规规矩矩的挂在床头上。而那位穿着红衣的白公子则端坐在床榻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景象,却让‘张’老爷心尖一颤。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眼神有些慌乱。
大约是这厢房内的香气太过浓郁,侵蚀了他的心神。亦或者是面前的红色纱幔太过朦胧,烘托出了这暧昧的气氛。总之‘张’老爷现在的心跳,跳的很快。快的有些不同寻常。
白萧知道有人进来了。他看到纱幔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高大人影,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怎么办,他应该说点什么?要撩开纱幔走出去吗?
两人隔着一层纱幔无声对峙着。白萧心中忐忑,‘张’老爷心中亦然。但两人的心境却不甚相同。最后,是白萧先动了。他缓缓起身走向‘张’老爷,站在纱幔前停顿了一秒,随后素手纤纤将纱幔撩开。
原本朦胧的人影出现在了‘张’老爷面前。白萧微微抬眸与‘张’老爷对视。张老爷猝不及防撞入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中,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呆愣在原地。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肤浅的会因为一张脸失了分寸。他也曾在金碧辉煌的殿宇中欣赏过绝世美人的舞姿,只是他对享乐之事不感兴趣,所以也并未将那些人放在心上。
但眼前这个让他心头大震,险些失态的白公子,令他震惊的却不仅仅是他的样貌。还有他身上那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就仿佛冥冥之中他已经等待了他许多年。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神,让他无法不在意他,无法不看着他。就好像这么多年来他心中一直空缺的部分,终于被填满了。
那股令他抑制不住的情潮与熟悉感让他觉得诧异,所以他才会让张慈将白公子拍下。直觉告诉他,如果今夜白公子被其他人带走了,他恐怕会失控。
如今,他如愿以偿的站在白公子面前,真真正正的与白公子对视。那股抑制不住的熟悉感就越发强烈了。可他分明是不认识他的。
“你……”‘张’老爷想问白公子是谁,可他又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明知故问。
白萧见这人戴着个面具,心中也有些疑惑。便对着他行了个礼:“这位老爷如何称呼?”
“我……”‘张’老爷微微语塞,他踌躇了半响回答道:“我姓秦。”
“秦老爷。”白萧眉眼含笑,唤了一声。
“……”秦老爷沉默半响,摇了摇头:“不必叫我老爷。”
“那奴家叫老爷什么?”奴家二字在白萧舌尖一滚,直接让白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老爷也被白公子的自称刺激了一下,但他的刺激跟白萧的刺激完全不是同一个领域。
“你唤我……”秦老爷略略思索。
第110章 南风馆(十)
他的名讳不便与白公子直说,但他又不想胡诌一个名字来骗他。
“你唤我……归元吧。”
“桂圆?”这是什么名字?白萧心中狐疑:“这是老爷的乳名?”
“不是。”秦老爷摇摇头:“归元是我的字。”
他姓秦,名钟书,字归元。
“……原来如此。”取个水果为字,倒是有点意思。
“奴家冒昧的问一句,是哪个桂,哪个圆?”谨慎起见,白萧还是多问了一句。
秦钟书闻言沉吟一瞬:“请白公子将手伸出来。”
“好。”白萧伸出手。
秦钟书眼眸半垂,在白萧柔嫩的掌心写下了归元二字。
超出生灭界,还归于真寂、本元。所谓归元。
白萧看着秦钟书在自己掌心写下的字,心中了然。原来是这个归元。那就没问题了。
秦钟书写完后,不自在的屈起了手指。明明只是写了两个字,他却觉得自己的指尖,有些酥麻。
“归还的归,本元的元。”秦钟书干巴巴的解释道。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白公子的反应。他的字是先帝给他取的,除了几位皇亲国戚,这世间少有人知道。所以即便他告诉白公子,白公子也猜不出他的身份。
可他说出了自己的姓氏。在夏虞王朝,秦可是皇姓。难道白公子一点都不觉得震惊吗?方才他就觉得意外了,这白公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身份。即便他说出了自己的姓氏,白公子也只是顺势唤他秦老爷。没有丝毫想要深究的意思。
原本他在说出自己姓氏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想好了怎么搪塞过去。如今却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白萧确实不在意他的身份,毕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在剧情里他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恩客。若太过深究,反而会节外生枝。
知道了是哪两个字后,白萧收了手。低垂着眉眼走上前牵起了秦钟书的袖子。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掷千金的土财主似乎比他还腼腆。若是经常来逛花楼的人,应该不会如此青涩。白萧心中的紧张淡去了些许。只是这土财主为何戴着面具?难道他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秦钟书被白公子拉着袖子,心立马就提了起来。他僵硬的跟在白萧身后,面具后的眼神闪躲着,似乎连看哪里都不知道。
白萧牵着他坐了下来,并细致的倒了两杯酒。一杯给秦钟书,一杯给自己。
“归元会喝酒吗?”白萧问到。
秦钟书下意识的接过酒杯,思绪混乱的点了点头:“我会喝。”
他心中无比慌乱,但让他更慌乱的还在后头。
白萧手中执着酒杯,两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坐到了秦钟书的腿上。柔若无骨的靠在秦钟书的肩头。
秦钟书始料未及,他心头一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先揽住了白萧的腰,防止他从腿上掉下去。
“白……白公子。”秦钟书喉咙干涩。愣愣的看着白萧。白萧衣襟半敞,从秦钟书的角度,甚至能看到白萧柔软的腹部。旖旎的春光一览无余。
他呼吸一窒,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赶忙移开视线。
白萧单手勾着秦钟书的脖子,做足了放浪形骸的模样。
“归元既然会喝酒,那不妨与我共饮一杯?”
白萧说着,将自己的酒杯往秦钟书面前一送,而后又轻佻的收了回来。嘴角勾起一抹暧昧不明的笑,眼角眉梢间满是引诱的意味。
秦钟书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心跳如雷,呼吸急促。他迷迷糊糊的将酒杯送到自己嘴边,闻着那清冽的酒香,脑子里却突然清醒了。
他闻得出来,这杯酒里加了些东西。但加的不多,或许只是拿来助兴的。他若喝了,今晚就不要想走出这间厢房了。
白萧见秦钟书不喝,便微微仰起头。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挑起酒杯的杯底凑近秦钟书的唇边。
“归元怎么不喝?是觉得我这儿的酒不好喝吗?”
白萧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委屈,但面上却满是笑意。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他幽深的黑瞳中像缀满了冰渣,丝丝缕缕的全是令人发颤的寒意。只是他隐藏的极好,纤长浓密的睫毛习惯性的垂下三分,在他的眼帘下投下一片阴影,使得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越发引人沉沦。
秦钟书听闻这话,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将那杯酒喝了。
白萧见他喝了,面上的笑容一收。
秦钟书喝下那杯酒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身上越来越热了。以往更烈的春.药也不是没经历过,他都凭着自己的意志力扛了过来。如今却因为这小小的一杯酒,变得神志不清。
白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轻吻了一下秦钟书的喉结。
秦钟书浑身一震,揽着白萧的手蓦地青筋暴露。白萧只觉得腰间一痛,他皱着眉头抬眸看向秦钟书。
秦钟书眼眶发红,垂眸看着白萧。一手将白萧拦腰抱了起来,脸上碍事的面具被他一把薅下,随手扔在了地上。
白萧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银白色的面具骨碌碌的滚到了角落里。待反应过来后,他已经被秦钟书抱到了茶桌上。高大的人影,强硬的挤进他的双腿之间。茶杯与酒壶,被秦钟书一袖子扫落在地。质地细腻的陶瓷,转眼间变成了数不清的碎片。
秦钟书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白萧耳边。白萧心头一跳,他有点想退缩了,但退缩又不符合他的人设。这土财主戴上面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占上风的,所以做任务做的也十分得心应手。如今秦钟书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那张极具攻击性的容颜暴露在白萧眼前,白萧就觉得有些失去掌控了。
面具似乎给这个人赋予了一层无害的伪装。有了面具的遮挡,他的气质变得温柔腼腆,满是占有欲的眼神也隐藏在了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如今摘下了面具,就变成了一只凶猛的禽兽。那双掠食者的眼睛,任谁看了都会心惊胆战。
秦钟书紧紧的盯着白萧,他想吃了他,完完全全的吃了他。让他和自己合二为一。
但在凌乱的衣裳中,他克制的抬起头。视线停顿在白萧修长的脖颈上。那白璧无瑕的肌肤,被他留下了许多艳丽的红痕,像是雪中的梅花一般……
秦钟书喘息一声,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颤抖着手指为白公子穿上衣服。
白萧静默无声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在闹哪一出。
秦钟书将白萧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了回去,但白萧身上的衣服本就不多。一件松松垮垮的里衣,一件半敞的外袍。就算全给他穿上,胸口上的红痕也依旧显而易见。
但秦钟书力气大,他直接将白萧半敞的外袍提了起来,而后强硬的收拢在白萧的脖子上。并且用自己头上的发带,给白萧系了个简易的围脖。将他的衣领系的牢牢的。
白萧:“……”
他看着自己的露肩装,变成了封闭式的立领装,没忍住挑了挑眉。单手撑在茶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秦钟书,疑惑的问到。
“归元这是何意?”
秦钟书背过身去,心中无比纠结。若今日他真的和白公子发生了什么,那他和白公子的关系就只能止步于此了。只图一时爽快,以后再想和白公子修成正果,就难了。
“我今日将你拍下,并不是要与你做那种事情。我只是想认识你罢了。”
“哦?”白萧曲起长腿,抬手摸了摸下巴:“这倒是稀奇。奴家还是第一次见到来风雪场所,不是为了玩乐,而是来交朋友的。”
白萧说着轻笑了一声,显然他是不信的。但对于自己的客人,他有足够的耐心。
“既如此,那奴家便与归元从朋友做起吧。归元想怎么玩?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与我……颠鸾倒凤?”
“不是的!”秦钟书转身急切的看向白萧:“我说的是真的。”
白萧闻言面色一肃,沉默了。
“我真的只是想认识白公子,与白公子做朋友。”
“可是为什么呢?”白萧歪了歪头:“我身上有什么值得让归元欣赏的地方吗?”
“你……”秦钟书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注意到白公子的原因太复杂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秦钟书思虑了半响,最终说了一个自己觉得最为妥帖的理由:“你弹琴很好听。”
白萧:“……”说这个原因真的不是在埋汰他吗?
算了,反正这人不想做那件事也正好称了他的意。他还懒得想对策了呢。
“原来是这样。”白萧对着秦钟书微微一笑:“这世上果然还是有人能欣赏我的琴声的。”
“怎么会?他们不会欣赏是他们没有鉴赏能力,你的琴声分明是最好听的。”
白萧不想再与秦钟书继续这个话题。他垂下眼眸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