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节藕
只不过邱宝珠什么都做不好,最后还是得邱翡做。
于是邱宝珠就在城东挨家挨户收垃圾,满大街捡塑料瓶易拉罐纸壳子。
他和邱翡需要吃饭。
他有钱的时候没觉得自己是人上人,没钱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是人下人,还把好几个社交软件的个性签名改成了“知足之足,常足矣”。
邱宝珠知道邱翡什么都懂,比自己懂得要多多了。
正巧,小万姨端着一小锅烩饭出来了。
邱宝珠忙看向她,“小万姨,我和邱翡一起吃。”
邱翡没有言语,拉开椅子在邱宝珠对面坐下。
小万姨添拿了副碗筷出来,又另外炒了两小盘素菜,榨了两杯桃子汁,在两人面前各自放了一杯。
她絮絮叨叨的,“小翡你要吃就要说嘛,我都没做多少。以后晚上饿了不要自己在厨房吃那些速食品知不知道?你要饿了跟我说,我给你做就是。”
邱宝珠盛着一口饭,看着油澄澄的火腿肉,吹散上方热气,看着对面邱翡道:“邱翡,感谢我吧。”
“是你做的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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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学,校门口潘胜安快成了一颗望珠石,他对着路口方向的车流翘首以盼。
邱宝珠在邱翡的后面下车,他走得很慢,低着头双手在口袋里掏个不停,像是在找东西。
“我胸牌呢?”
邱翡在前面听见了,“我的在书包里。”
“我是这个意思?”邱宝珠把书包拿到身前,拉开拉链,同样没找到胸牌。
“邱宝珠!”潘胜安朝他跑过来,看邱宝珠的眼神都比以前热切殷勤了不少,“昨天多谢你了,要不是你给我的那两个石头,我妈非得踹我好几个窝心脚不可!”
潘胜安平时也会攒钱买点小玩意儿。
可他买不起成色太好的,他没有那样多的零用钱,因为哪怕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处理,半个拳头大小都能值到一两百万。
邱宝珠给他的那不大的两块,他回去后用强光手电照进去,黄澄澄的翡翠,像沁出汁水的橙子肉,只有边缘有裂纹,中间大部分完整又剔透。
潘胜安知道,邱宝珠是在帮他。
他带着邱宝珠送的礼物回去,家里对他的态度就不会太恶劣。
邱宝珠还在翻自己书包,他都顾不上抬头,匆匆说:“我听说过你们家的事情,举手之劳而已。”
上一世,他和卫樹在宁康一家拍卖行碰见潘胜安,潘胜安和他大哥一起来的。
邱宝珠听见潘大训斥潘胜安,不要贪心,能带他来开开眼就不错了,别想着还买什么东西回去。
邱宝珠当时去看潘胜安想买的东西,一串月光石珠子而已。
这并不贵,甚至是便宜。
潘胜安脸上热烘烘的。
他不是为自己的身份被人知晓而难为情。
第一次有人帮他,而且还是邱宝珠这种在家中在学校都众星捧月、受尽宠爱的小少爷。
潘胜安感动得心跳都蓬勃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潘胜安偏头看着邱宝珠手里。
邱宝珠这下确定他的胸牌不见了,他抬起头,“我胸牌不见了。”
他确定昨天放学之后他把胸牌放进了书包,或者校服口袋,总之一定不会在教室。
而回到家后,他也没把胸牌拿出来过。
掉在路上了?
掉路上?
邱宝珠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他最不希望出现的可能。
刹那,少年的脸色都转白了。
在太阳底下,像一块置于冰箱太久的年糕。
“怎……怎么了?”潘胜安最会看脸色,他语气不再开阔,变得小心。
“和风纪委员的人说一声,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潘胜安接着说。
风纪委员会是济才的一大特色,权力由江春仁直接下放,颇像古代手握天子剑代为监国的重臣。
权力过大的组织,又需要另外的监管组织以免前者滥用权力。
于是,江春仁任用了卫樹和曾铭西。
主要是卫樹,江春仁的心肝。
烦扰邱宝珠的不是风纪委员会,而是卫樹。
被风纪委员会的人盯上,就避免不了要与卫樹打交道。
他的胸牌如今丢了,最好是别丢在酒吧一条街。
兜兜转转又与卫樹在同样的地点相识的话,卫樹爱他爱得无法自拔的概率就会变得无限大。
第9章 他怎么能这么跟自己讲话?……
风纪委员会的两个值日人员,手臂上绑着明黄色的委员会标志,在校门口检查每个学生的校服是否穿着得体以及是否有佩戴辨别身份的胸牌。
“你裙子改短了5cm。”一把卷尺扯开一段又“唰”一声咬了回去,蹲着量完尺寸的女生站起来。
“曾明媚,你个人扣2分,你所在的班级扣1分。”堪称铁面无私。
曾明媚吹着泡泡糖,吹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快比她的脑袋都大了。
炸开后,她把泡泡糖重新卷进嘴里,翻了个白眼,“无所谓。”
细腰长腿身材火辣吸足惊艳目光的曾明媚通关后,面色如包青天的委员会两人同时拦下邱宝珠。
“邱宝珠,你的胸牌呢?”
邱宝珠指指胸前,“丢了。”
“扣你2分。”女生把圆珠笔按得噼噼啪啪的,“记得去后勤处补办。”
邱宝珠面上没什么表情,反倒是潘胜安在一旁担心焦灼。
潘胜安:“不能不扣他的分吗?”
“那扣你的?”
邱宝珠朝潘胜安看过去,他眼型偏圆,双眼空空看着他人时,两颗眸子活脱脱跟艳绿的翡翠没有二致。
潘胜安磕巴着,“那、那还是算了吧,我妈会踹死我。邱、邱宝珠,一人做事,一人当。”
邱宝珠本来就没想真让潘胜安顶包,他弯弯嘴角,一脸不计较的宽容神情。
只是他上翘的嘴角在看见从潘胜安身后而来的人时,僵住了。
“怎么了?”卫樹走到两个风纪委员的面前,他脸上添了不少新伤,以眉与眼之间存在的一条口子最为扎眼。
卫樹本来有着一张极艳的脸,修长凤目,鼻梁挺拔笔直,脸上每一根线条都清晰分明,拉得锋利。像李彩娉。
他还有两颗不明显的虎牙,这像他父亲。
只是他几乎不怎么笑,眸子永远被寒凛凛的夜所罩着,他总爱懒懒一扯嘴角,让虎牙也近乎为无。
后来邱宝珠嫌这两颗虎牙尖得扎嘴,总是咬破自己的嘴唇,磨到自己的舌头。
他只咕咕叨叨了一次,卫樹第二日就找医生将牙尖磨平了。
邱宝珠看着卫樹,在心底暗想——卫樹为他磨平了虎牙,他昨晚又帮了卫樹一次。
他不欠卫樹的。
是卫樹欠了他。
是卫樹把他囚于青羽山,囚了整整十年。
短发女生指着邱宝珠,“邱宝珠胸牌丢了。”
卫樹朝邱宝珠看过去,头顶太阳刚出来没多久,风一吹,嫩金色的日光都能漾起来。
他的瞳孔直面光束,显得颜色很浅。
邱宝珠没从卫樹的眼睛里看出来一丝与上一世看自己相似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像变成了一张在桅杆上被海风吹得通身发凉的的帆,时而膨胀得如同拥有了破千万浪的一往无前的勇气,时而垂头丧气。
没有一见钟情。
卫樹从前根本就不是一眼万年。
他骗人的。
他可能,就是想关着自己,就像关着一条狗那样。
他说的话,都是放屁。
“他胸牌没丢,”卫樹凉凉地开口,把胸牌朝邱宝珠递过去,“我捡到了。”
在看见自己的胸牌出现在卫樹手上的时候,邱宝珠满心满脑的思绪在顷刻间跑得无影无踪。
胸牌,为什么会在卫樹的手里?
他捡到了?
他在哪里捡到的?
邱宝珠不愿意去想,他连咽下口水都需要用尽全身的气力,他甚至没了再与卫樹对视的勇气。
潘胜安见邱宝珠迟迟没有伸手去拿,他伸手过去。
刚好要碰到,卫樹却不知为何,手指往回曲折,胸牌被他握到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