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节藕
洗完澡出来,他还要费心找明天的穿搭。
弯腰在衣柜里找了会儿,邱宝珠把脑袋退出来,一是透气,二是回忆。
他那套打底背心外套针织渔网长袖去哪儿了?
他继续找,把衣柜里翻得乱七八糟。
带的衣服很多,他也不是非要穿那一身,可如果发现不见了,他却一定要现在立刻马上找到它们。
邱宝珠刚洗的澡,一套翻箱倒柜的大动作下来,又出了满头满身的汗。
他决定下得很快,拉开门就直奔卫樹的房间。
少年站在卫樹房间的门口,敲门的动作都已经摆了出来,却迟迟没有敲下去。
邱宝珠又回到了房间里,他关好门,坐到床上。
想到上一世卫樹特别爱玩他的脚,又把拖鞋踢了,扯过被子盖着。
然后他才在群里艾特卫樹发消息。
[来我房间。]
[我有事找你。]
[五分钟之内见不到你,扣工资。]
邱宝珠很清楚钱对于这个时期的卫樹意味着什么,学校虽然给卫樹免除了学费,可除了学习,他还要生活。
所以他很需要钱,就像后来的自己,也一样很需要钱。
两分多钟后,门被敲了两下,邱宝珠绷得紧如弦的身体像是被人用手弹了两下。
他得去开门,遮不住脚了。
想想办法。
邱宝珠快速拆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穿上,跑过去开了门。
“我有衣服不见了,”邱宝珠语气微顿,“那天过来,是你给我收的衣服。”
邱宝珠边说边观察。
卫樹像是刚洗完澡,也没擦干,套了衣服就过来了,发梢滴着水,衣服上也有几块有湿痕。
卫樹看了眼邱宝珠的身后,箱子又被打开了,东西明显被翻过一遍。
“我进去找?”他收回目光。
邱宝珠往旁边让开,背靠在了门上。
卫樹走进去,“哪一件?”
邱宝珠关上门,大步走到了卫樹前面,从床上捡起手机,翻出这身衣服的官网图,递到卫樹眼前,“这一件。”
模特图是身姿清瘦的白人男生,渔网套头衫没有内搭,松松垮垮地挂在上身,该露的不该露的都露了。
卫樹呼吸回了半口进身体里。
“邱宝珠有可能是故意添堵”这个可能性只模糊地晃了一瞬就不再出现了。
以卫樹对邱宝珠的了解,再活十世,对方都不会这么坏。
“知道了。”卫樹点了下头,语气里听不出有任何的异样,他说完以后,走到了衣柜那边。
邱宝珠的寻找毫无章法,乱翻一通。可卫樹却是边找边将被邱宝珠翻乱的衣服全部一一归到原位,该叠的叠,该挂的挂,空荡荡的衣架在卫樹来了之后又重新变得拥挤整齐起来。
邱宝珠盘腿坐在床沿,照例用被子捂着自己下半身。
他回想起上一世的卫樹,着装方面,卫樹不怎么管他,随便怎么穿,卫樹只会夸好看,好帅,好适合你。
邱宝珠觉得卫樹审美一般,除了在挑男朋友这件事情上以外。
他从后面看着卫樹,看不见卫樹的脸,只看得见对方挺阔的背和笔直的双腿,后背的衣服几乎湿了个彻底,贴着脊背肌肉的几道曲线,清隽又不失坚毅。
抛开其他的不谈,邱宝珠把眼神挪开,他上一世吃得挺好。
“这件?”卫樹偏冷的嗓音响起。
挂在卫樹手指上的衣服正是邱宝珠刚刚在找的,邱宝珠脸上一喜,“是的。”
卫樹的手指从衣服网眼中间穿过,他睫毛还是湿的,被眼神冻住了,像一排冰棱子似的。
“就这么穿?”
男生的口吻令邱宝珠感到奇异的轻微的熟悉感。
“当然,不是。”
不管对面是谁,邱宝珠都乐意向对方展示自己的想法。
少年赤脚踩到地板上,跟着钻进衣柜,把衣架拨得哗哗啦啦,找出那件看起来像被人剪过,只剩半截的背心,“内搭。”
背心的长度,目测,大概刚刚到双胸下。
“……”卫樹把衣服交到邱宝珠手里,“小心着凉。”
“知道知道。”
卫樹只要不喜欢他,也不要管他,邱宝珠并不会太过敏感和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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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滨的最后一天,天色格外的阴沉,蔚蓝的海面变成了冷硬的乌青,浪像一道道刀刃横劈向沿岸,沿岸高树灌木簌簌不停。
最后一站是一场珠宝展,展厅呈立体的蜂窝状,灯光根据珠宝的原材料和设计变幻,展厅外是呼号的风声和海浪声,叠着展厅内的光线,参展的人如海底鱼类般来回溯游。
“我知道你喜欢,特意把最后一站选在这里。”邹妮看着四周,“其实我也喜欢,不过我没钱买,你要是有喜欢的,可以买下来。”她对邱宝珠说道。
邱宝珠站在了一条宝石项链前面,主石是一颗矢车菊蓝宝石,大概,2克拉,矢车菊蓝宝石是罕见的品类。
“要买下来吗?”邹妮好奇道。
“不。”邱宝珠拒绝得很快,“只是觉得比较好看,但不是很想拥有。”
邹妮曲着食指敲了敲太阳穴,不明白,好看,不就会想要么?
邱宝珠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绿色和蓝色,因为他觉得蓝色像卫樹,天空的颜色,海洋的颜色,暖的,冷的,都是蓝色。
他拥有过价值千万美金的矢车菊蓝宝石,但收到礼物时的兴奋和激动在后来的日子里慢慢减少,直到现在,邱宝珠再看见矢车菊蓝宝石,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少年的脚步在矢车菊蓝宝石项链前停留时间最短,最后反而和潘胜安一起蹲在一堆原石前边激烈探讨起来。
“看什么?”曾铭西手握一瓶饮料,顺着卫樹目光,“你总盯着邱宝珠看什么劲儿?”
卫樹抖了抖外套,和曾铭西拉开距离,看望他手里的东西,“什么?”
“这个啊,我给我妈买的小米珠,我没怎么看介绍,这是翡翠还是橄榄石?”曾铭西把小米珠项链从盒子里拎出来,他不懂。
“翡翠,祖母绿。”卫樹语气淡淡的。
“哈,你怎么知道?”曾铭西觉得这些东西,得他妈那个年龄才能搞得明白。
“知道一点。”
“……”曾铭西抿嘴无言,“这算什么回答?”
上一世,邱宝珠在卫家最后的那几个月,爱上了磨祖母绿珠子,一磨就是一盒子,磨完了又开始一颗一颗串,不是什么爱好,只是恰好可以打发时间。
“你对宝石有研究?”曾铭西不依不饶地问起来。
卫樹睨了曾铭西一眼,漫不经心的,他没回答,也表明不想回答,曾铭西自觉停止问下去。
不远处,邱宝珠掏钱买下了两块石头。
原石上方的光打下来,暂时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品类的原石。
邱宝珠一直就喜欢这些东西。
卫樹对宝石没有什么研究,只是曾将喜欢宝石的人研究了个彻头彻尾。
曾铭西在一旁,有一口没一口嘬着饮料。
放假前,他就觉得卫樹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性格底色仍旧寡言少语,可却少了许多旧时的紧绷,多了无谓,而这不稀奇,青春期随便一件小事都能促成一个人发生微末的变化。
让曾铭西感到惊异的是卫樹眼神中偶尔流泻出来的独属于上位者才有的压迫感,他时常觉得自己面对着卫樹开玩笑的时候不再是同龄人的开玩笑,而是造次。
“估计快下雨了,”曾铭西往门外,窥见一角乌黑的天,“我还没见过海边的雨呢。”
半个小时,他就见到了。
一下雨,空气里的热度被冲刷殆尽,海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进衣裳里。
邹妮叫来了司机。
邱宝珠站在檐下用手去接雨。
在卫樹手底下的十年,他很乖,乖成了精,出现了一些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刻板行为。
少年抬起被水汽染得湿漉漉的睫毛,瞳孔也像湿了。
卫樹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目光幽深地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之下,心脏被搅碎成了一摊肉泥。
第29章 是卫樹,不是阿樹
风雨峻急,邱宝珠把手收回到身边,他睫毛上掉下来一颗水珠,从潘胜安的角度看过去,像是眼泪。
“擦擦。”潘胜安从口袋里拿了一包纸巾递过去。
邱宝珠低头擦掉脸上的水汽,那边张笑民喊着车来了。
司机举着伞,手里又拿了几把伞,分别递给几人后,满脸都带着笑,“雨太大了,有几辆车落在后边,马上到,哪两位跟我先走。”
“砰”!
话音落地,曾明媚已经撑开伞走下台阶,她说了个拜拜的口型,拉开车门上了车。
作为她哥的曾铭西也只能跟着一起先走,他看一眼卫樹,“那我走了,酒店见。”
如珠帘般的雨幕当中,又跟来了车,缓缓停下后,张笑民撑着伞跳进雨里。
“哎哟喂卧槽!”他恰好跳进一处水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