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上
说这小汉子是他三舅舅的夫君……
这同文娘关系不算得亲近,可对方和亲家公亲家母感情好像挺好,不然也不能同亲家不远辛苦走这一遭。
糖哥儿和大黄,还有豆哥儿四人,黏着白子慕,围在他跟旁,一叠声的喊他舅父舅父。
白子慕这个捏捏,那个捏捏,然后又大方十足的拿糖给他们吃,似乎那几块糖不值钱似的,给出去一点儿都不心疼。
一看就是对几个娃子也上心。
黄氏见了这一幕,看向文娘时,那脸色都不再像着以往了。
这会脸上满是讨好之色,见着她要把那些布料搬回屋,黄氏还笑盈盈上去:“坐了半天车了,累不累?娘来吧!”
文娘下意识想说不用,黄大力立马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文娘这才反应过来。
是了。
她不能再像着以往一样了,如今她虽是有人撑腰,可自己若是还唯唯诺诺,那么便是白白辜负她家人走这么一遭。
自己也得立起来才是。
以前是家里穷,确实是有些抬不起头来,但如今是不一样了。
到黄家坐了一会,又去邵家坐了一会,大房一家子这才赶了车回去。
白子慕只觉自己这一趟没白来。
这果然是做好事,有好报。
这会儿他坐在马车上东张西望,大伯娘看着他跟前那一筐猪草,纳闷得不行。
这猪草他们小山村不咋的有,可七里屯多的是,人家常是割来喂猪,这会儿冷了,那猪草叶子有些干枯,但冬日猪草难找,挑不得,是找着什么喂什么。
这一箩筐是黄小小早上去割的,要走时白子慕见着了,说想要。
黄家哪能不给,就是他说想要后院的那头老母猪,黄家怕是都不敢说二话,给他‘打包’带回来,更何况一箩筐不值钱的猪草。
大伯娘问:“白小子,你要这猪草干啥使?”
二伯娘几人也看了过来。
“拿来煮了吃。”白子慕说。
二伯眼都瞪大了:“这玩意儿还能煮了吃啊?”
白子慕趴在马车边,不停的张望:“猪都能吃,人怎么不能?不过我要的只是它的水,哎,大哥,先停一下,那边好像有凉凉草啊!你停一下,我去割一些。”
蒋小一在家忙了整整一天,晚上才见着白子慕回来。
车上还满满一车草。
他过去帮忙:“怎么割了这么多猪草回来?”
白子慕没多说,只说不是猪草,可别给他拿去喂猪了,这东西晒了留着,夏天到了,给他做好吃的。
蒋小一闻言,眼睛立马一亮,赶忙嗯嗯两声。
这凉草真晒干了其实也没有多少,见白子慕喜欢,从黄家出来,那一箩筐猪草还抱怀里,邵东和黄大力便说,这几天他们割些给他送过来。
这玩意儿,去山里找找就能有。
白子慕带人去了黄家走了那么一遭,黄氏对文娘那是‘今时不同往日’,再不敢对她呦呵来呦呵去,连着大声说话都不敢,就怕说了,白子慕晓得了,又带着砖头来他们黄家坐。
文娘日子过得舒坦了,隔天就和黄大力去山里割了好些凉草,第三天就给他送来了。
到福来客栈外头的时候,两人还不敢进去,在门外头踌躇着,直到文娘鼓足勇气正准备进去时,却见丘翠翠和黄秀莲铁青着一张脸从福来客栈里头出来。
白子慕插着腰跟在后头:“妈了个巴子的,你个小娘皮,还瞪我,瞪你个吊啊瞪,这次我放过你,下次你再敢跑我跟前来乱喷粪,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似乎没想到他看着像个识礼的富家子弟,可结果竟然会说出这么不男人的粗话话,丘翠翠颤着手指他:“你会后悔的。”
白子慕呛回去:“后悔你妈!”
丘翠翠:“你就不怕?”
白子慕:“怕个鸟。”
“你……你……”
丘翠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旁的话来,白子慕瞪着她:“赶紧滚啊!”
他似乎气着了,脸沉得厉害,看起来有些烦躁,见了文娘和黄大力,脸色才好了一些。
文娘进了福来客栈后,头都不敢抬,拘谨得紧,直到进了后院,她才深深喘了口气:“怎么了,丘翠翠她们来找你干什么?”
文娘自是认得丘翠翠的。
还能干什么?
丘大柱没活干了,被开了后,想不明白,缓了两天才缓过劲儿来,他是惊慌失措,不晓得自己好好的,怎么就被辞了,想来想去咋的都想不明白,要说是因为白子慕,可要真的是他出手,又何苦等到今天?
丘大柱托了人去问师爷,想让师爷帮帮忙。
他不能丢了这份活儿。
可师爷哪里敢帮啊!这是少爷亲自开口让他开掉的人,他要是保丘大柱,那就是跟少爷过不去。
他什么身份?哪里敢跟少爷过不去。
丘大柱是咋都没想到,工作说没就没了,后头又是求人,又是塞银子,问了一通,才知道竟真的是白子慕出的手。
这毒瘪子,打了他一顿还不行,还要绝了他的路。
他行动不便,今儿黄秀莲和丘翠翠就来了。
原是想叫白子慕‘高抬贵手’,让丘大柱回去干活,毕竟在镇上做了这么多年活,被村里人恭维惯,老太爷似的,再叫人回去做地里的活儿,同着村里人一样,再没了旁人羡慕的活计和身份,这落差谁能受得了?
可若是没有活计了,不回去又不行。
毕竟丘大柱没旁的手艺和本事,不回去种地,呆镇上吃啥?用啥?
吃惯了大鱼大肉,哪里还啃得了野菜。
先头一个月,最少都半吊钱往上走,回去地里刨食,一年都赚不了几个钱,丘大柱不愿回去,求人无门,便动了心思想让白子慕放他一马。
他虽是同白子慕没有任何的关系,但丘翠翠和蒋小一,那却是一母同胞的姐弟,白子慕上次没有给黄秀莲面子,但如果黄秀莲低下头求他,没准的会有用呢?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不试试,他咋都不甘心。
丘大柱这般想,便让丘翠翠和黄秀莲来。
白子慕不同意,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丘翠翠便大放厥词,说什么等她相公考上秀才了,绝对不会放过他。
还说今日他让丘大柱失了工作,来日她必如数还之。
唐文杰如今那授课恩师,非常看好他,曾言说等他考上秀才了,便举荐他到府城的清文书院去求学,他昔日同窗,乃是进士出身,如今就在清文书院里头教书。
大周科举,共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共六试。
殿试分三甲:一甲赐进士及第,殿试第一名-状元。
第二名-叫榜眼。
第三名-为探花。
二甲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唐文杰要是考上秀才,便能得那二甲进士出身的夫子教导,丘翠翠可不得嘚瑟。
今儿来不仅放了狠话,还威胁,这可把白子慕气得够呛,他何时受过这种窝囊,以前他都不骂女人,可刚都顶不住了。
有靠山了不起啊?还敢跑他跟前来撂狠话,他清明宗小太子不要脸的吗?
没动手打黄秀莲两嘴巴子,那都是他讲素质。
白子慕心里酸溜溜,丘翠翠这话,他没怀疑,因为前儿唐文杰来客栈里头吃饭了。
是镇上贾员外请的,大概是消息灵通,提前晓得了这事儿,便想着趁人没‘起来’之前,结交一二。
商人即使家财万贯,可没啥子地位,上头要是没有人,最是容易受‘欺负’。
像着运货啥的,那守城的官兵眼睛最尖,一看商队规模,就知道人有没有钱,要是知道对方背后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关系,那么光一个‘入城’费,都得去好些。
不给也不行。
毕竟小鬼难缠。
这会唐文杰‘前途似锦’,地主乡绅肯定是要先上赶着巴结,就当做是投资,万一这人以后突然中举了呢?又或者走了狗屎运成了状元的话,那么此人就是未来的官员了。
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读书不仅能换门楣抬身份,还能揽钱,受人恭维推崇,若不是如此,大家也不会费尽心思,挤破脑袋都还不算,即使倾家荡产,也想让家里的娃子也去读书了。
白子慕倒也不惧,先不说唐文杰如今是考都还没考上,如此,先忧虑胆怯起来,不是他的作风,就是真考上了,那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怕个求。
瞻前顾后,不得行。
这次文娘带的凉草多,足足四大捆。
今日接连小雨,路上泥泞不堪,走着一趟不容易,白子慕想给银子,可文娘和黄大力说啥都不肯要,最后白子慕给他们包了点早上剩的几个包子,还有一只鸡,送他们到了客栈外头。
“回去忙活吧!”文娘说:“凉草冬日冷了不咋的有,不过开春了,天气暖了就又长了,你若是到时还想要,你就给我捎话,我割了再给你送来。”
白子慕嗯了声:“好,谢谢二姐。”
文娘笑了起来:“客气啥,回去吧!我们也走了。”
……
如今已快十二月底,天气是一天冷过一天,哈出来的气都是白的,早上更是冻死个人。夜间更是不用说,虽是还没落雪,却也依旧严寒。
白天虽是好些,可要是啥活儿都不做,光站着,那脚能冻得发疼。
自收完黄豆后,村里人都跑山里去砍柴,想多屯这些,毕竟衣裳不暖和,那就只能多烤烤火,御御寒。
烤火自是会有烟,这几天实在冷,不像先头还能熬,最近村里,家家户户那屋顶上头,总是烟雾缭绕,村里到处都是烟火气。
蒋小一有些愁。
先头尚且还能在院子里磨豆腐,可后头若是下了雪,再在院子里干活儿,那就不成了。
可堂屋又不算得大,在里头忙活也忙活不开。
这会起房子也来不及,蒋小一想去砍些竹子,在厨房外头搭个棚子,能遮风挡雨就行了。晚上又不住里头,简陋些倒也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