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晚风过梢
“没带啊。你是要武器吗?”凌风从胸前衣襟里取出一把匕首,“我只带了这个。”
宋北遥接过匕首,一把拔出,雪白的刀刃锋利无比。
“你忍着点。”他对凌风道。抬手就在他大臂划了一道刀口。
“我……”凌风不可置信捂住伤口,后退几步,“我下次帮你拦肃月还不行吗,你不用这样对我吧。”
“我们就这样回府不行的,等会你抱我过去。”宋北遥边说着,走过去又给凌风肩头来了一刀,血立即染红衣衫。
凌风要哭了:“好疼,你怎么不扎你自己?”
“你为了保护我才受伤,我被你护得好好的,只是受了惊吓昏倒而已。”宋北遥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凌风:“……”
……
太子府外。
张伯一张脸像是突然间苍老了不少。
大半夜的,听到烟暖阁被血洗的消息,他吓得都要心疾都要发作了。
这可怎么得了!烟暖阁夜间少说也有五六个侍卫看守着,全都死了!而侧君和他的小厮凌风不见了。
这二人又一同不见了!
要说是这二人一同杀了侍卫逃跑,他是万万不信的。那就只能是外面的刺客进来,杀了侍卫,将这二人给带走了。
侧君现在是生死未卜啊!
张伯站在府外,吹着冷风,心里担心得紧,又不敢看太子殿下的脸色。
万一出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殿下。”
曲岚驾马由远而近,下马后立即对裴寂道,“在府外搜索一圈,未发现二人行踪。”
说完,曲岚担忧地朝太子殿下看过去。
府外已经被侍卫手持火把一整圈包围住,火光映照下,裴寂眉眼冷冽,面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
“继续找。”他道。
“是,殿下。”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旁处的屋檐上跳下,身上染满了血,脸颊也染上血迹,狼狈不堪。
他怀中抱着的人容貌绝美,却双眸紧闭,面色惨白,看不出有无气息。
赫然便是失踪的凌风与侧君!
“哎呀!这是怎么了!!”张伯立即走上前。
只见凌风踉跄几步,似是体力不支,眼见着就要摔倒。裴寂几步上前,立即从他手里将人抱了过来。
凌风顿时半跪在地,有气无力道:“殿下今夜离开烟暖阁后,便有刺客闯入,试图刺杀我家主子。是殿下所派暗卫拖住刺客,我才得空携主子逃跑至府外,躲过一劫。”
裴寂的目光一直落在怀里的少年身上。
半晌,才开口道:“他怎么了?”
凌风道:“主子身子本就不好,今夜许是累着了,又受了惊吓。”
张伯在一旁连忙道:“殿下,还是快些将人送回烟暖阁吧,老奴这就派人去请谭医师来瞧瞧。”
裴寂握在宋北遥肩头的手微微一紧,略一颔首道:“叫谭天来本王寝殿。”说完,转身朝府内迈去。
张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殿下。”
深更半夜,谭天于睡梦中被喊醒。
“医师大人,侧君出事了,殿下让您去瞧瞧呢。”府内小厮这般道。
“又出事了?”谭天赶忙穿好衣裳,提起药箱就往烟暖阁赶。
“大人,侧君在殿下寝殿呢。”小厮忙给他指路。
谭天足下一顿。他在太子府呆了这几年,被殿下唤进寝殿看诊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殿下就是这样,寝殿不喜让旁人进,用膳也不喜旁人在身边。怎么今日就……
他抹了把脸,快速调转方向。这种事不是他应该去多想的,他更应该想想,呆会儿要怎么给侧君开药!
就侧君那副身子骨,早一个多月前把脉时就觉得命不久矣,没想到竟能拖现在……
谭天一路赶到太子殿下的寝殿,他也不知府上发生了什么,一路上碰到不少侍卫巡逻。
寝殿外更是布满了侍卫,曲统领正一脸严肃持刀守在大殿外。
谭天与曲岚打过照面,正要往里走,曲统领突然一把拦住他。谭天一惊:“怎么了?”
“谭医师,今夜看诊请慎言。”曲岚郑重叮嘱他道,“侧君有劳您了。”
谭天一颗心陡然就提了起来,这是发生了多大的事!人死了总不能也怪他吧!!
进了寝殿内,一路走到最里间,谭天远远瞧见殿下站在床榻前,似乎正看着床上的人。他万万没想到,殿下竟然连自己的床榻都让了出来!
他再往旁一看,张总管也在呢。
张总管听到脚步声,回眸看向他,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谭天心里更慌了。
先前侧君几次性命垂危,这几人都没这样过,这次不会是真的要没命了吧!!
谭天强行镇定下来,上前道:“殿下,臣来了。”
“嗯。”太子殿下神色冰冷,稍稍侧身,谭天走到床边,望着床上躺着的人。
侧君那张脸是他无论看多少次,都会惊艳多少次的那种。眼下这人倒是与寻常没有什么区别,依旧面色苍白。
仔细瞧瞧,身上既不见伤口,也没有出血。乍看之下,人就像是睡着了。
有时什么都看不出来,往往是最致命的。谭天心里紧绷到极致,搭上那纤细不堪的手腕。
他紧皱的眉头倏地一松,过了会儿,又渐渐拧紧。
这也没摸出哪儿有问题啊,甚至身体状况还比前几日好了点。怎么一个个都跟如临大敌一样。
裴寂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问道:“如何?”
谭天又把了一会儿脉,这才松手,思索片刻,站起身道:“殿下,侧君许是受了些风寒,再加上身体疲倦,才导致昏睡不醒,没有大碍。待臣开几幅药来,调一番即可。”
“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
谭天道:“臣告退。”
张伯也道:“老奴告退。”
二人一个走得比一个快,忙不迭离开寝殿。
“怎么回事,你们今日这番真是吓煞我也。”待到了外面,谭天不由长舒口气,“侧君也没什么大事啊。”
张伯道:“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殿下都将人带回寝殿了。今日好在是人没事,若当真有事,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谭天若有所思道:“这倒是稀罕事,先前也没见殿下这般在意侧君啊。”
张伯沉沉道:“莫说你看不出来,恐怕就连殿下自己心里都还没弄明白呢!殿下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
寝殿内。
裴寂在床边坐下,垂眸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
殿内很安静,此时已经到了丑时。他现在应该躺下休息,补充精力。再过不多久,他就要离开寝殿,练武、上朝,开始新的一天。
裴寂的目光在少年面颊上轻轻扫过。从秀美的眉,到精致的眼,再到挺拔的鼻梁,最后到那一双淡淡的、看不到过多血色的唇上。
很快,他收回视线。起身离开时,手却被扯住。
掌间的触感是冰凉的,微微湿润,那只手没有什么力道,似乎只是轻轻这么搭着,他只用轻轻那么挣脱一下,便会挣脱掉。
裴寂停下脚步,回眸望去。
床榻上的人不知何时睁了眼:“夫君,今夜我害怕,陪我入睡可好?”
第28章
宋北遥的话说完,没有立即得到回应。整座大殿内静悄悄的,只有一股熟悉的冷调熏香气味在空气中游走,掠过人的鼻尖,仿佛试图安抚人的情绪。
裴寂掌心还搭着少年的手,他回过身,目光轻轻落在宋北遥面上。
今夜早些时候,他刚去过一趟烟暖阁。那时还没发生刺杀,少年半倚在主屋的床榻上,见到他过去,笑得眉眼生风,灵动不已。
分明还是同寻常一样,温柔乖巧的模样,可裴寂却莫名感觉,那时的少年就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一样,每晚见到他去烟暖阁,就笑着舔舔牙尖,摇一摇尾巴。
这样的念头只从心里一闪而过,裴寂没有细想。
眼下,宋北遥依旧用那双眸子,满含期待地望着他。那里面不再有雀跃和欣喜,只剩害怕和恐惧。
他让陪他入睡。
裴寂眸色微动,嗓音低沉道:“本王还有早朝。”
言下之意是,不可。
“知道了。”少年微微垂下眼眸,敛去所有情绪。
冰凉如玉的手从掌心滑落时,裴寂不自禁动了下指尖,将那只即将收回的手勾住。
仅仅一瞬,他又立即松开手,任由那只手从指尖离开。喉间耸动,他留下一句“早些休息”,便转身大步离开。
宋北遥侧卧过身,将头枕在臂弯间,看着裴寂远去的背影。
高大挺拔的身影离开时干脆而利落,没有显示出一丝一毫不舍,就这样将受到刺杀险些丧命的他独自一人留在此处。
没有一句安抚的话,也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就连神情都显得过于冷淡。
“奇怪……”宋北遥喃喃出声。
“怎么了宿主?”系统忽然开口。
宋北遥的目光依旧留在裴寂离开的方向。
半晌,他闭上眼:“我有点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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