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heface
时暮走在前面,谢意落后两步。
眼前的哥儿有着一具很是修长纤瘦的身形,比自己稍低一头,但在普通男人间,亦不算太矮。
其实昨晚喝酒后,谢意确实醉了,但确实也没有全醉,自然更没有断片。
环住这具线条流畅的身体,埋头在他颈项间的时候,除了异香,还嗅到一种淡淡的,属于少年的青涩气味,像是一瓣等待品尝的柑橘。
让人怦然心动。
以致此时此刻,昨晚亲密的点点滴滴,还难以忘怀地回味在唇齿间。
只是,对方回答的三个问题亦是挥之不去。
他回答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承认。
两人转悠着,正觉没有什么特别的,正在这时,惨叫鸡的声音再次响起。
循着声音加快脚步,终于在后院发现一处鸡舍。
鸡舍旁,伴随着那种禽类的惨叫,有人正蹲在那里,发出钝性分离肌肉和筋膜的嘶嘶声,间或响起吮吸液体的啧啧声。
听着倒像是个解剖现场。
两人在远处驻足,借着月光,时暮看清楚了,原来是那人在用牙齿啃咬活鸡。
感觉到身边这人发出低低的抽气声,谢意伸手过来,安抚般捏了捏他垂在腿边的指尖。
时暮倒不是怕,只是满腹惊异。
一个大活人,好好的鸡汤、炒鸡不吃,在这里吃生鸡?
再细看,发现这人并不是在吃生鸡,而是咬断鸡的咽喉后,对着嘬饮。
这是,在喝鸡血?
时暮忍不住和谢意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也和自己一般惊讶。
谢意提醒,“好像是庄主。”
来时,时暮也是由庄主领进来的,那时太阳还未完全落尽,女子用布巾蒙着脸,露出的眼周皮肤可见紫红色瘢痕。
应该是一种颜面部皮肤受损的疾病,甚至还可能伴有神经系统的损害。
庄主喝完鸡血,将还未完全死透,不断抽搐的家禽丢弃在一旁,起身离开。
此刻,她还未戴上面罩,借着月色,时暮见她面部露出来的部分几乎都有皮损。
看着几乎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什么病?
庄主离开,两人回到房间中,眼看着天光大亮,房间门被敲响。
穿过纱幔走到门口,打开,看到外面是庄主。
她围着面巾,端着木托盘的手也戴了棉布手套,给两人送来吃食。
“两位公子,吃点早饭再走。”
时暮低头,看到盘子里果然又是鸡汤面。
“谢谢庄主。”
谢意伸手接过盘子,端回榻上矮桌。
两人对着两碗鸡汤面,虽然知道这食物并非不能吃,但想着天亮前在鸡舍看到的一暮,还是多少有些难以下咽。
时暮把碗往对面推过去,一笑,“谢晏和,不如你先尝尝。”
对面的人昵一眼面碗,抬眸看过来,若有所思,“你怎会知道我的字?”
昨晚他醉得不省人事,那自然是任凭自己编排。
“你昨晚喝醉了,非拉着我说些什么姓谢名意,字晏和之类的,差点被你烦死。”
看他眉宇间拧出的那丝烦躁,谢意唇角微动,懒散开腔:“那我可能是,想介绍一下自己吧。”
又要介绍自己?
这古董锅的相亲过不去了是吧?
既然鸡汤面吃不下了,不如打道回府。
出房间,来到庄主所住的小院中,准备付下昨晚的房钱,辞行离开。伸手刚要敲门,听到门内传来女子低低的痛苦呻吟。
时暮看了谢意一眼,用指节扣门两下,询问:“庄主,你还好么?”
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回答,“你们把房钱丢进门口箱子中就快走吧。”
门口确实有一木箱,箱子上有一个圆形的孔洞,可容铜板碎银通过。
时暮自报家门,“庄主,我是梅花大街时暮堂的大夫,若你觉得身体不适,我可以替你看一看。”
“不需要!”
她既然抗拒,时暮也不好进一步帮她查看,只说:“我已经大概了解了你的病情,若你后续仍觉腹部疼痛的话,可以来梅花大街时暮堂找我。”
也不知是不是腹部疼痛四个字说对了女子的症状,门内静了静,才再次响起生气的声音,“你们赶紧走吧!再晚家里人便要找过来了!”
时暮茫然了一瞬,看向谢意,“什么叫家里找过来?”
谢意摸出一粒碎银,放进箱子里,平平常常回答:“未婚情人宿夜不归,家里自然会来这幽会之地找上一找。”
面前的小哥儿的脸色微变,“什么未婚情人?什么幽会之地?”
谢意不动声色地提醒,“这雪怡山庄乃沂都未婚情人喜好幽会之地,不是时大夫约我来的么?”
免得他以后再请人来这里吃饭。
这句话说完,看到小哥儿僵在原地,半晌没动。
未婚情人的幽会之地?未婚情人偷偷来这样的地方幽会,还能做什么?
时暮此刻才回想起昨晚谢意的话,“我本来也不是来和你吃饭的。”
他不会以为自己约他,是想睡他吧?
整个人瞬间像是烧起来般,平时的伶牙俐齿也卡顿了,“不是,谢晏和,我不知道……我约你只是想和你……”
和你什么,时暮也不知如何解释。
虽然昨晚自己已经很过分了,但真没想过要对他做更过分的。
自己负不起责任。
这小哥儿一副生怕和自己扯上关系的模样,可所有心思又明白白写在脸上,只叫谢意好气又好笑。
“昨晚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么?时大夫何必如此着急。”
见谢意语调轻松,神色平常,时暮心中稍定。抿唇挤出一个浅笑,“确实如此。”
出院子之前,时暮又刻意绕到院中茅房后的粪池看了一眼。
谢意知道他对庄主的病情有所怀疑,也未催促。
片刻查看完出来,见庄子外,谢意那匹白马正系在门前的马栓上。
他身形一轻,率先落于马上,俯身把手递向时暮。
时暮本来和他一起骑过马的,可昨晚和他那般亲密,等会一挨着他,自己心里又乱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冒出来,把自己吓了一跳。
自己怎么会为一个男人心乱?
赶紧踩住马镫,握住他手。被他轻轻一提,一扶,便坐稳在身后。
谢意偏头,“下山道路难行,你坐身后稳妥些。”
“好。”
“抱紧我。”话音刚落,他便扬腿踢在马肚上。
萧萧马鸣穿越山涧,雪白马儿载着两人沿着山路轻快地驰骋起来。
来时候是自己走上来的,走得腿都断了,回去的时候,时暮环着前方的腰身,听着呼呼风声,片刻便到。
吃饭时,时暮把自己刚刚在山庄发现的情况和谢意说了。
“我刚去查看茅厕是因为怀疑庄主患了一种很罕见疾病。”
谢意给他斟了杯茶,“什么病?”
“我在里面看到小便呈褐色,这个症状提示庄主身患的可能是血紫质病。”
“血紫质病?”
“又叫血卟啉病,是由身体里血红素合成途径中一种名叫卟啉的物质,代谢障碍引起的,主要有三大症状,腹痛,皮肤光敏性损害,以及神经症状。
若猜得不错,我们刚刚听到屋子里的呻吟就是她腹痛发作,面容上的瘢痕是因为皮肤接触阳光后出现的大面积皮损,送餐时她手上戴着手套,因为手部皮肤也有损害,撕咬活鸡则是神经系统问题导致的妄想和癔症。”
他继续说:“因为这种病症会导致身体缺乏血红素,她夜晚喝活鸡血可能是无意识地缓解行为。”
谢意按着他说的症状分析,“因为惧怕阳光,所以她长期佩戴面巾,庄子里的植物茂盛亦是遮蔽阳光的需要。至于开了这家山庄,是因为情人们喜欢夜间过来,她照顾起来比较方便。情人们来了之后,多数时候也是躲在房间中亲热,即便庄子里有些怪异的声音,也不会跑出来查看。”
躲在房间里亲热几个字又让时暮耳根子微烫,继续说:“这病有轻有重,严重的十分痛苦。因为无法接触阳光,终日只能昼伏夜出,长期皮损也会导致五官模糊,面容可怖,为不知情的人所厌恶惧怕。”
看他捧着茶杯,微耷的秀眉之下,眸光痛惜,谢意有意打趣,“小菩萨又心生怜悯了么?”
“是因为世间病痛实在太多,我能治的真的太少太少,医学有界,我也只是一个凡人。”
就单看妇产科能接触到的,病理产科的各种问题,生产过程中的突发急症,休克、DIC,乃至一个小小的细菌感染……
都时常让医生们束手无策。
“就像你的病,我不也无能为力么?”说到这里,他眸中似闪过一丝关切,“对了,你现在还会恶心么?”
谢意唇角微微一绷,不紧不慢地开口:“其实,还是会恶心,但我既然要见你,自当忍着些。”
时暮莫名为这句话心头轻跳,像是距状沟周围皮质的神经元感受到一簇细小的化学信号。
听着仿佛很想见自己?
随即又品出点不对劲来,见我的时候还是会恶心?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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