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heface
时暮不知他要如何继续,但还是配合地接话,“坐了一整天,肩膀酸痛。”
对方轻轻挑眉,“我帮你按一按?”
时暮神情松怔一瞬。
这么个天潢贵胄,还会这种伺候人的活?
但卫兰惑还在门外听墙角,总不能说不用,轻快地答应,“好啊。”
没想到他真走到自己身后,隔着衣服,把手指按上肩颈相连的地方。
捏在上面的力度不算重,但不知是因为对这个人的固定反射,还是一时没适应,叫时暮忍不住耸肩,语调一软,“啊”了一声。
同时墙角后响起一阵摩擦声,像是倒地的椅子被踢至远处。
很好,五脏俱焚!
身后的人似乎演得很过瘾,俯身询问:“太重了么?”
时暮回答:“没有没有,很好。”
他直起身,手指继续捏在时暮肩窝里,“你看诊辛苦,应该多出去走走。”一顿又道:“十五是下元节,松月湖中会放莲灯祈福。”
话已经递过来,时暮必须接,开心道:“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放灯祈福!”
听到头上落下的懒散话语里已然染了笑意,“我自该陪你。”
墙角后,一阵又急又快的脚步终于远去。
这下总该心如死灰了。
时暮弯下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够了,才拍拍谢意肩膀,“没办法,这当大夫的什么事都能碰上,今天谢谢了,你赶紧回去吧。”
解决了卫兰惑,也算可以下班了。出医馆,关门落锁,正要抬脚离开,被人握住上臂,往回轻收。时暮稍稍失去重心,抬手按住他胸口才站稳,仰起头,“干什么?”
面前的人垂下长睫,意味深长地问:“时大夫就是这样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
时暮想了想,先给他画个饼,“小驴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
谢意漾起无奈笑意,依旧握着不放,“不用请我吃饭,把刚才的约兑现了便行。”
时暮约的自然是去放河灯。
可自己好端端的,没什么见他的必要。
“我也想去玩,但我最近病人挺多……”
话还没说完被他俯身压低的声音截住,“病人看完诊也要过下元节。”
留下一句,“酉时,松月亭中不见不散。”他才终于松手。
时暮看着他在对面翻身落于店小二牵来的白马之上,移开视线后,纵马和谢栩一起消失在长街尽头。
不禁思考,这人非要和自己放河灯,莫不是又想到什么扒自己马脚的新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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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大街和西横街交叉的最好位置。
正德堂门口,此刻,一名腹部彭隆明显,俨然已临近生产的女子正坐在地上,放声哭泣。
不少路人都疑惑地看过来。
有人好奇询问:“这是发生了何事?”
“这女子身体不适来找丘大夫看诊,可惜来晚了一步。”
“为何晚了一步?”
“没了。”
“什么没了?”
回答之人摇头叹息,“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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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堂后院中,孔白术毕恭毕敬地跟随在一位两鬓染霜的蓝袍男子身边。
正德堂后院十分宽敞,摆放了二十多只大竹筛,里面晾晒着颜色性状不一的药材。
四五个药童正在旁边忙着切药、碾药,木枝碎断之声不绝于耳。
自从王婆整日和春雨堂的孔白术为难后,春雨堂如今已无人问津。
倒是这正德堂愈发门庭若市。
其实就是,之前在春雨堂看诊的妇科病人,一部分在口口相传中去了时暮堂,另一部分则还是相信老字号,宁愿多花钱,也要来东市最知名的药堂,正德堂。
正德堂的坐诊大夫名叫丘平,因善用黄芪,人送外号丘黄芪。
丘黄芪在这梅花大街,资历最老,威望最高,所有医馆唯他马首是瞻。
尤其是正春同壹四家医馆,表面所诊方脉各有侧重,实则早已结成同盟,互相扶持。
沂都药材实行官府部分专营制,专营药材主要有解表常用的麻黄、桂枝、甘草,益气补血的黄芪、当归,妇科常用的益母草等十几种常用药物。
借此,朝廷可以从药材这一块获取财政收入,由太医署的上级机构,太常寺负责管理。
所有药农采摘专营药材后,不能私自卖给医馆,只能由太常寺直管的和剂药局收购后,进行加工出售。
和剂药局除了出售各种专营非专营的药材给各大医馆,还出售另一个太常寺直管机构——太医署,研制的各种丸、散、膏、丹以及药酒。
这些药物有着昂贵的售价,主要供西市贵族使用。
麻黄等专营药材则因为使用方剂非常多,不管东市还是西市的医馆都需要,都要来找和剂药局购买。
又因为丘黄芪和剂药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梅花大街正春同壹这四家医馆,即便在非成熟季节,药材产量最低的时候,也一直能从和剂药局拿到足够的专营药材。
但近来,孔白术一个病人都没有,半服药都开不出去,别说过得滋润,连吃饭都困难,药童也遣回家去了,愁得寝食难安,只得求到老大哥丘黄芪这里。
孔白术毕恭毕敬地跟在丘黄芪身边,唉声叹气,“丘大哥,我现下真不知如何是好。”
丘黄芪责备:“谁让你自己医术不精,好好的医馆弄成这样。”
孔白术连声喊冤,“大哥啊,我可从不曾治死过人,是那哥儿手段卑劣,一边故意用低诊金吸引我的病人,一边叫了那疯婆子来毁我名声。”
丘黄芪狠狠瞪过来,又压低了声音怒问:“你不会断了他的专营药材么?”
这四家医馆在梅花大街能一直独占鳌头,很重要的原因是这几种专营药材。
除了能拿到足够的专营药材外,若有新开的医馆威胁到四家医馆的地位,后续便会因为时不时购买不到专营药材,难以维继。
孔白术哭丧着脸辩解:“大哥,我自然知道要断了他的专营药材!但时暮堂那哥儿大夫许多病症都靠银针治疗,即便开药,份量也极少,不过小小一瓶。专营药材更是从来不用,连和剂药局都没去过,我又能拿他怎么办?”
“竟是如此?”
“正是如此。”孔白术生怕丘黄芪不帮自己,索性开始危言耸听,“丘大哥,那哥儿是时献时大人赶出家门的庶子,曾去过太医署,看着虽然平平无奇,但想必偷学了不少东西,我看啊,他不止会治妇科,以后搞不好连您的大方脉也要来插一脚。”
丘黄芪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孔白术知道丘黄芪已经在意起了时暮堂,也不再多说,安静地觑着丘黄芪的脸色,等待他发话。
旁边,切碾药材声中,一直夹杂着门外那妇女的凄惨哭泣,飘入耳中。
丘黄芪面色一点点阴鸷下来,最后终于开口:“既然他医术高明,那我们便给他找点他治不好的病人。”
第38章
冬日渐深,寒意愈重。
自从搬到海棠巷,有了自己的家,江小兰那颗漂流许久的心好似终于寻到一处实地。
堂屋和厨房里买了喜欢的桌椅和柜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铺上漂亮的桌布,插上一束花草。庭院里则种了一小块菜地,一片花坛。
光看着这个家,心情都随之变得明亮。
白舟也会每日送来墨兰,陪自己谈天说地,外出游玩。
男人曾暗示过想要上门提亲的事,但江小兰没有明确地应允。
一方面是如今时暮还没有成亲,自己放心不下,另一方面是,她心中好似还是会忆起和时献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个男人虽然无情无义,以前却一直牢牢地占据着自己的心。
“小兰,你能嫁入时家,已是莫大的福气,你该当好好珍惜。”
“带着你那不成器的儿子,安分守己些,别让我烦扰!”
梦境里又是那些过往,江小兰在轻微的头痛中醒来,看了一眼天色。
已过辰时,赶紧起床给时暮准备早饭。
先拿白米和新鲜的菜叶,在陶锅里炖上菜粥,又煮了两只鸡蛋,熬上一碗糖水。
一切准备妥当才去隔壁卧房,把蜷在被子里的儿子扒拉出来。
“小暮,该起床了。”
连喊了几声,脑袋才慢慢从被子里探出来。
时暮的面容,和时献有八分像,只是更柔和些。
看他睡眼惺忪,一副疲惫的模样,江小兰也心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要是辛苦,要不晚点再去医馆?”
他挤出笑脸,“没事的娘,今天有个妊高症的会来复诊,我还是得去看一下。”
妊高症就是指孕期出现高血压的情况,这种病症看起来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却不能大意,如果控制不好,会引起许多器官的病变,还有可能发展成子娴。
子娴是产科的严重疾病,一旦发病,母胎致死率极高。
江小兰觉得自己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这般努力地每天看诊,什么时候才能有情郎啊?
吃着早饭,江小兰提了一下,今晚想在家里摆桌席,请宋家姐弟来家中聚一聚,算是搬家的乔迁宴。
之前宋念如不止一次和自己说过,希望撮合时暮和宋念山。
宋念山这孩子老实本分,以后想必是个不错的郎君。
这段时间搬倒海棠巷后,眼看着时暮和宋念山相处的时间少了许多,江小兰想着趁着乔迁宴,让两人见个面。
时暮之前就有计划乔迁宴,只是忙起来便忘了,放下喝完的粥碗,豪爽安排,“我都想念山哥和念如姐了!今晚必须好好聚一聚,娘,您把柜子里的银子拿上,烤羊烤鸡,全准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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