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heface
第61章
原来这是他为自己应试准备的。
这是一套灰青色的雅致衣裳,布料柔滑,织有缠枝暗纹,迎光浮灿。鸦青腰带收束窄腰,上系一串穿珠穗子,外罩淡色坎肩。
束发发带也准备了,同样的鸦青颜色,两端各缀一粒光泽自然柔和的红色珠子。
自己的旧衣服不知被他收到哪里了,没有别的,时暮也只能穿这身。
只是一件件,比自己平日穿的要繁复许多,在小婢女的帮忙下,才终于穿好。
发带很长,红珠垂落发间,行走时朱红摇曳,自有一番妍丽景色。
小婢女上次就觉得这小哥儿言笑晏晏的,但穿着过于朴素。这番人靠衣装地一打扮,眉眼间姝色尽显,心中暗叹,果然是殿下看中的人,口里称赞,“公子,您比京中那几位声名在外的公子都要好看。”
“真的么?”
“对啊。”小婢女不时暮身份,自顾自说:“什么流微公子,时镜公子,都不如公子您好看呢。”
时暮整理着衣裳,暗戳戳往模糊的铜镜里看了一眼。
若披烟霞,如对珠玉么?
他真就这么肯定自己?
忍不住绷了绷唇角。他不但准备了衣服,还安排好人准备了食物。
时暮吃饱喝足才出府回家。
回到家中,天色已晚,没想到江翠和江洛两姐弟来了家中,正在院里和江小兰说着话。
“娘,小洛,江姐。”
江洛看他穿着这样一身,眼睛睁得老大,“哇,暮哥你今日怎么这般好看?”
时暮扯了扯唇角,“这不要考试了么,多少要打扮一下。”
江翠也走来,笑意盈盈地打量后,伸手拨了拨他发带上的红珠,“小暮你这珠宝似乎很是贵重?”
实话说,时暮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笑笑回答,“假货而已。”
反正谢意听不到。
江洛又揶揄,“暮哥你穿这一身去见王公子,不得叫他神魂荡漾?”
江小兰上次就听他提了一句,没想到江洛江翠都知道,赶紧问:“这王公子到底怎样?”
“兰姨,暮哥还没跟你坦白么?”
江小兰居然还不知道?江洛立刻摩拳擦掌地开始八卦,“兰姨,暮哥这位情郎王公子乃是兵部职方司主事之子。”
原来如此,他既然真有情郎,自己也不用总想着撮合他和宋念山。
江小兰又皱紧秀眉担心,“可是兵部职方司,官职如此之高,不知会不会对小暮有门户之见?”
“暮哥和王公子感情很好,想必不会。”
江小兰又问:“王公子名声如何?”
江洛回答,“王公子在京中名声极佳,都说他循规蹈矩,温良恭谦!”
江小兰这才舒开秀眉,“名声好那我就放心了。”
时暮:……官职比职方司高,名声比王公子烂,怎么破?
-
和剂药局,阴暗的后堂中。
何医士、丘黄芪都围在棱角分明的男人身边,等待这位太常寺少卿指示。
时献手中搓着两枚油润的核桃,“即便有朱院判作保也无碍,不过一老匹夫而已,想尽一切办法,绝不能让那庶子进太医署。”
何医士深思,“可是,凌王好似有意偏袒。”
时献冷声道:“那庶子比不上镜儿半点,凌王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们尽管去做就是。”
-
正月十五之后,甲级考试即将举行。
这段时间,时暮主要读了读《本草纲目》、《神农本草经》等一些中医典籍,也不知到时候有没有用。
甲级考试在皇城里的太医署进行,包括理论和看诊。
其中看诊部分,除了要各自诊治自己的病人外,还有一名疑难杂症,将会由所有大夫共同会诊,前后总共要进行两日。
春节一过,寒流渐散,气温开始回升。
考试当日,时暮和江洛一起包了架马车,晃晃悠悠坐着往西市去。
江洛本来无事,只他很少去西市,索性趁机和时暮一起过去开开眼界。
一路上赞叹个不停。
“西市就是西市,处处透着金银的气味。”
“这街道如此宽阔!”
“这院子如此气派,暮哥你以后也让王公子给你买一座!”
时暮挑眉,“我不能自己买?”
“对对对,暮哥你以后当了御医,想买什么买什么!”
时暮笑着揉了揉他头发,“到时候给你也买一座!”
这是,马车恰好经过朱门大开的凌王府,时暮从车窗看到,谢意一身碧色锦袍,正从里面走出。
忍不住盯着那边看,江洛好奇地问:“暮哥,你在看什么?”
随口答了一句,“男人。”
没想到这小子立刻激动起来,凑到窗边往外看,“哪有男人?我看看!合不适合我?”
时暮:……
时暮一把把人按回去,“绝对不合适!”
时暮也知道,现在还说自己依旧把姓谢的当纯血包,只是毫无感情地蹭回血,那就是骗人骗己。
毕竟自己那天晚上在王府,明明不是潮热期,在排除了主要生理因素的影响后,不也什么感觉都来了?
看到他那张脸就心率失控,肾上腺素激增,被他咬着嘴唇,压在身下的时候,更是控制不住地发抖,如坠云端。
挺爽的。
甚至忍不住算了算自己下次潮热期是什么时候。
可这毕竟涉及到未来的生死命运,时暮又知道,自己绝不能任性。
一定要维持住现状,等待剧情发展。
只要坚持到他被流放,自己就能摆脱这条和炮灰交织的命运线,重新开始。
说是这么说,可一想到马上到来的西南出征和这场皇权战争里他最终的一败涂地,又觉满心烦躁。
特别想帮他。
天天吹自己是三甲医院最年轻的主刀,如何如何牛逼,怎么连个西南感染病都解决不了呢!
-
皇城西门外,此刻不少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正在等待城门开启,入太医署,参加这次甲级考试。
因为无事可做,一伙人围在贴了参考名单的告示栏前,热闹讨论着今年应试不同以往之处——两个东市大夫。
其中,站在中间的乃是一位公孙世家的弟子,名叫公孙鹭。
他长相斯文,一身深紫色袍子,着镶玉发冠,隐隐有几分阴柔气质,眼睛在周围一众子弟间快速转动着,讥诮嘲弄的语声显得呱噪而突兀,“今年居然有两个东市大夫参考甲级,这就是礼部扶持东市大夫的举措?实在让我难以理解。”
公孙是沂都最为出名的妇科世家,这几年,帝王因为子嗣稀薄,不断充实后宫。公孙家连续出了好几名御医,成为御医的中流砥柱,在沂都医术世家中俨然翘楚。
是以公孙鹭到场后,立时被几个有意逢迎的考生围到了中间
听他这么说,立刻有人附和,“东市不都是些瓮牖绳枢的平民,即便礼部再想扶持东市医界,也要看看那些平民有没有这能耐吧。”
现场皆是轰然笑声。
有人看着名单嘲讽,“两个东市大夫,一个丘平,一个时暮,怕不是要衣衫褴褛地踏进这威严皇城,可别辱没了帝王颜面才是。”
丘黄芪就在旁边,他为这次考试特意做了一身布料不错的衣裳,但此刻站在众世家弟子间,见他人皆是镶金佩玉,也觉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听旁人提到自己,赶紧躬身行礼,颤颤巍巍开口:“老朽便是丘平,医术浅薄,考甲级只为有个名头傍身,怎及得诸位世家弟子头角峥嵘。”
见他态度卑微,自认低人一等,公孙鹭等几个世家弟子也冷笑几声后,不再搭理。
东市就两个报考的大夫,嘲弄的对象于是变成另外一人。
公孙鹭听旁人介绍时暮乃是一哥儿大夫后,撇了撇嘴,“东市果然是莽荒之地,连哥儿都能来当大夫,我不信他能有什么医术!”
有人略知一二,“听说他乃时少卿家品行不端被赶出家门的庶子,时疫时出了一张方子,疗效颇佳。”
又有人反驳:“东市的平民平日连大夫都看不到,哪懂什么疗效不疗效!再粗浅的方子也能当宝贝。”
“东市之中,哪有什么良医,定是滥竽充数之辈,不知怎么得到的考试推荐。”
公孙鹭神情不屑,“何况身为哥儿,这样出来抛头露面地行医,怕是长相丑陋,不堪入目,嫁不出去吧!”
“就是!若有姿色,早被官宦养起来了!”
一堆人正兀自议论,一辆简陋的蓝布马车靠近后,在路边停下。
这样的马车平日在东西两市间往返,收费载客,西市的世家子弟根本不会乘坐。
猜到来的人就是这个东市的哥儿大夫,围在公孙鹭身边的几个子弟纷纷挤眉弄眼的交换眼色,等着看笑话。
马车里先传出一道清脆明朗的嗓音,“小洛,你回去路上小心。”
“暮哥等你好消息!”
回答之人,语调轻快,似成竹在胸,“放心,下次见面时,我就是甲级大夫了。”
这下,公孙鹭和几个同伴直接哄笑出声。
“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能讲出这样的话。”
“井底之蛙,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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