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不想被救赎 第98章

作者:南指月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快穿 复仇虐渣 轻松 穿越重生

他可以拥有塔尔,一个低阶恶魔,在这个世界上他决定庇护他,有了第一个想要保护的人,这种念头让他的心脏跳动,就像是重获生命。但是人类是否能拥有神明呢?主教觉得自己想的太远了,他不知道神如何看待人类,或许就像蝼蚁一般,光明神看着神官就像看一堆孩童游戏的物件。

但那是塔尔。

这个念头总是在他认真思考时一次次撞进他的脑海之中。连同他指尖捕获的神明的眼泪,恶魔的眼泪,塔尔漂亮的石榴红色眼睛就好像水洗过那样,那是因为他真的忍不住流泪了,就在他从白塔上迫切地向下望,想要再多看爱人一眼时——

埃德温的手指微微一动。

时间过的很快,太阳西沉,在天边落下一圈昏暗的阴影。晚上是一个模糊的词汇,他以后得告诉塔尔,叫人等待要留下更具体的时间,不过他决定从现在就开始等。

主教走回房间。

白塔之下,圣殿骑士看见他便垂下高傲的头颅,主教用探寻的目光瞧了他一眼,对方则尴尬地笑笑,假装自己在这里只是因为无所事事地乱晃。埃德温大主教的权威太重,就算他心甘情愿地为诺亚付出一切,心里也忍不住犹豫起来……

在他的记忆里,他早晨完全按照圣子的吩咐做事。诺亚告诉他,恶魔的灵魂需要更加慎重的考察,这是神的旨意,所以他就毫不犹豫地去做了。他还清晰地记得他将从火刑架上救下来的恶魔交给诺亚,这段记忆到此为止。

而今天中午,诺亚气喘吁吁,头发凌乱地跑来,向他求证早晨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似乎完全不相信自己说的话,直到骑士表现出了不满,诺亚才回过神来,重新挂上笑容,承认自己的记忆有一点混乱,并且已经妥善处置了恶魔。

但他要求骑士前去查看埃德温大主教的情况。

埃德温大主教仅仅只是投去目光,圣殿骑士就忍不住垂下了头。一般来讲,圣骑士的武力要比神官来的更甚,但是主教不一样,就仅仅是靠近而已,他就感到一种磅礴的力量蕴藏在眼前的人类身上,这毫无疑问宣称他与光明的亲近,任何怀疑都是无意义的。

主教看上去并不在意他的冒犯,这让他更加感动。

走上台阶,这段路埃德温走的很熟练。然后是推开房门,这次的心境和其他几次都不一样,既不是对于不详命运的预判,也不是充满期待的愉悦,而是更复杂的什么东西。

这一周以来他甚至不敢推开房门,因为他知道房间里空空如也,没有人会等他回来,他感到痛苦,因为爱会使一个人坚强,也会使一个人懦弱。

埃德温推开房门。

玫瑰的气息并未散去,反而更加浓烈。他打开门时外面的光线顺着半开的门洒进去,照亮了神明闪闪发光的酒红色眼睛。他像是往常一样坐在那张椅子上,不过神明形态的塔尔高了许多,所以双脚不得不触及地面。他和塔尔有很多不同,却毫无疑问相似到没有任何区别。

“嗨,”塔尔——埃德温并不想要更换名字——这样说,抿着嘴唇,看上去想要显得从容,但是紧紧抿住的嘴唇暴露了神明的紧张,

“欢迎回家,埃德温。”

埃德温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随后才意识到自己无法克制那些滚烫的液体涌上眉睫。太脆弱又太没出息了,只不过是这样一句话,一切还没有得到清楚的答案。他眨眼的速度很慢,抑制住眼泪真正突破眼眶,那些水珠使他的视线更加清晰。

然后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只是画面的一角。

神明有着垂落到肩膀以下的黑色长发,在黯淡的光线下居然也显得柔软,但是长发此时并没有漫不经心地披散在背后,而是被仔仔细细地扎了起来,既温柔又乖巧。

他想起那条和塔尔一起失踪的发带,当时失去的空洞扼住了他的咽喉,他没有好好思考这件事情。然而现在……

神明戴着红宝石发带。

毫无疑问,就是那一条。

第67章 心甘情愿

神想要得到一个凡人的爱是轻易的。

反之则不然。

塔克修斯篡改了广场上所有人的记忆, 这并不困难,人类的躯壳在神的手指之下能够轻易地被塑造变形。埃德温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靠在他怀里。他从白塔的高台上一步步走下,主教的房间很近。

塔尔转动门把, 木门缓慢地移开, 面前的景象就像是凝固了回忆中的一帧。埃德温没有改变任何东西。主教被神明小心地放在了床榻上, 塔尔整理了一下被褥, 又忍不住钻进去拥抱了陷入睡梦中的埃德温一下,因此床单也沾上了他身上的气味。

神明按捺住留在这里等待埃德温醒来的冲动。在这之前他还有要做的事情。

主教的权杖被神一起带了回来,此刻忽然闪烁了一瞬,随后黯淡下来, 埃德温身体中的光明力量就像是潮水那般褪去,在睡梦中, 埃德温不安又急促地呼吸着,直到神将手掌覆盖在他的额头上。塔克修斯以神的名义重新赐给他力量。

唯一一个得到黑暗神的神力庇佑的人类并非他的信徒。

塔尔轻柔地俯下身,亲了一下梦中人类颤动的眼睑, 轻声说:

“等我回来。”

光明神赐给信徒的力量被祂剥夺殆尽,塔克修斯清楚地知道在光明教廷中心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即使是高居其位不问世事的神祗也会留意。不是因为埃德温,在光明神的眼里, 人类不值得在意,祂真正忌惮的是出现在祂领地中的黑暗神。

黑发赤眸的神轻轻掩上埃德温的房门,随后转过身去。

就在那一瞬间, 他踏入了唯独神明才能涉足的领域。

光明神的声音犹如遥远的雷霆,祂一向喜欢用这种方式说话,而信徒们总是很吃这一套,但这种威胁用于另外一个神祗显然失之于轻薄。塔克修斯只是漫不经心地勾起了嘴角:

“他是我的人。”

神的声音轻快, 但并不给人轻快的感觉,深重的寒冷和威胁仿佛隐藏在这句话下面,那是让光明也不得不却步的力量,

“你尽可以试试。自以为高贵的神,你只会发现你甚至无法触碰他的手指。”

光明神是最原初的神明,和塔克修斯不同,他生来就拥有神格,自光明中诞生,拥有一大批信徒。他就像是最精美的雕塑,但是并没有任何情感的气息,从骨子里觉得神和其他生物有着天壤之别,这世间唯一能让他忌惮的也就是黑暗神而已。

他在塔克修斯的面前站定,

“他为什么要留在教廷,”

光明神从来没想到祂会对一个人类束手无策,但人类仅仅是脆弱的生物,为了一个人类就和黑暗神为敌,那是不划算的买卖,更何况黑暗的力量在祂看不见的地方滋长着,祂现在有很不好的预感,或许有朝一日,塔克修斯会完全掩盖他的光芒:

“如果你喜欢他,就把他带走,任由你给这个人类所有的荣耀。”

教廷的大主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徒,是一个忤逆祂的不敬神明的人,甚至和黑暗神勾结在了一起,这让光明神感到愤怒充斥着他的心,祂从来没有走下过神坛,遭受打击。给出这样的条件,神祗自认为还是略微地低下高贵的头颅,表示了让步。

然而黑暗神丝毫不顾及神的颜面,祂鲜血般的双眼明亮,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因为那是他应得的位置,教皇的位置本该属于他,这点毋庸置疑。我会让他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尽数实现,他会亲手将所有应得之物攥在手上。然而你尽可以放心——”

光明神后退了一步。

神没有感情的眸子忽然被某种类似于震惊的情绪填补。

“等一等,”他骇然地问,“你将力量共享给了那个人类?你拥有了信徒?你的实力怎么会忽然达到如此可怖的地步?”

“你无需担心,”

然而塔克修斯只是将未尽的话语填补完整,

“在那之后,他会换一个更好的目标,更好的,更与他相配的荣耀。”

黑暗神原本有一双让人联想到无边无际的鲜血的眼眸,然而此时却明亮起来,就像是一枚闪闪发光的宝石,他提到人类时总是会勾起嘴角。光明神死死地盯着他,他第一次感受到在这个世界上他不再是一个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神明,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直接的威胁与挑战。

“塔克修斯——”他有点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然而黑暗神就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脸看他,黑色的发丝锋利地划开空气,就像是刀刃和蛛网,连发丝都流露出危险的恶意。

“对了,”他随意地提起,“听说你最近有个很宠爱的人类?据说是一个纯洁的、天真的、虔诚的信徒,有着足以令光明神倾心的容颜和美德。”

他说的是诺亚。想起容貌绝美,百依百顺的少年,神明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当然,只有这样的人类,才值得在一群蝼蚁中停留注目,诺亚近来不知为何越来越占据了他的心绪,神明思考过让他成为自己的伴侣,但此事仍在考虑阶段。

不过,诺亚那虔诚的对神明的爱,是不容置疑的。那一定是人类对神明的爱的最高点。

“所以……”

黑暗神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眼神的变化,“若你仍旧不打算让步,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公平的方法。毕竟你知道,真的要在地上动刀兵,损失惨重的只会是光明。”

塔克修斯说完了规则,而光明神的脸上一点点弥漫开自满之色。他似乎认为自己的敌人终于露出了破绽,太过于轻信自己的判断。在这个领域,他具有最大的优势,懂得怎么做出判断。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自然,他答应了。

于是,神与神的赌局在隐秘处成立。

*

神明戴着红宝石发带。

塔克修斯抚摸着闪闪发光的红宝石,还有那段柔软的丝绸。它被取下来前曾由人类亲手系在他的身上。在神明的身上,黑发本是阴暗和锋利的象征,却随着他用发带将它收拢时一点点变得柔软。包括他自己,神坐在他常栖的位置上,并不在恋人面前自封为神明。

塔尔轻轻咬着嘴唇,漂亮如玛瑙的瞳孔中又柔软又忐忑。

他用那种小心翼翼的眼光看向埃德温,主教在心中警告自己,坐在他对面的是拥有着足以毁灭世界力量的神明,可并没有什么用。这副模样就是让他心软到无以复加。

聪明的恶魔最擅长蛊惑人类的心肠。

埃德温深深地吸了口气,克制住指尖的颤抖。他现在头脑清醒,像是一柄利刃能轻而易举地切开滋滋作响的黄油,他不能不问问题。他花了半天时间才勉强维持住思维的清晰,包括神的名字和现实的情况,然后他开始梳理记忆,一点点察觉到甜蜜的日常背后,恶魔身上那些更加庞大、可怖的特质。

神明。

“所以,”埃德温缓慢地念出了神的名字,“……黑暗神塔克修斯。”

主教本来想要后退一步,并不是因为要拉开距离,只是想要自己不那么因为恶魔的乖巧而牵扯思绪,但他发现自己还是不舍得。埃德温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双眼,塔尔是他所有欲望的顶点,无可辩驳。

问题是这一切是否是神的玩笑?人类在神明面前是那么渺小,塔尔,埃德温攥紧了手中的玫瑰,就像攥紧唯一的真实。塔尔,塔尔,他如此深爱的人,是否真实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然而他无法克制住自己,如此悲哀地意识到:就算一切都是虚假的,他或许还是会把虚假的救赎当作真实来渴慕。

他对塔尔基本没有底线。

在神明面前,人类想要显得不那么脆弱。但是恶魔擅长透过他浅灰色眼中的烟雾看见他真正的情绪。深爱着他的人类此时紧紧地盯着他,像是渴求又像是不安,迫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无法抑制住拥抱的欲望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又被巨大的身份差距和“无法拥有”的恐惧焊在原地。

“我还能叫你塔尔吗?”

他喃喃道,仿佛这句话只是一个从他嘴中飘浮而出的幽灵。

然而神却告诉他,用一种毋庸置疑的方式,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明的容貌在那一刹那和恶魔重叠在一起,随后烟雾消散,塔尔站在他的面前,那个有着石榴红色眼睛、柔软的黑色的头发的小恶魔。

埃德温下意识伸出了手臂,随即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对神明伸手,有一点僵硬,犹豫着是否应该缩回贪婪的手,掩盖他对神明的占有欲。

主教的手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

要徐徐图之,恶魔按捺住拥抱的欲望,态度良好,不要惊动他,得等他自己愿意。所以他仅仅只是伸出手交叠在埃德温的手上,主教的手一直是冰凉的,黑暗神实际上也一样,但是塔尔却很温暖,恶魔的声音喑哑如深色的蜜糖:

“我真正的名字是塔尔。”他说,“一直都是。我得事先声明我爱你,然后我什么都告诉你,埃德温,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主教屏住呼吸点了点头。

……是神明的故事,他这样想。

然而恶魔晃了晃他的手,勾起嘴角:

“是一个特别好的人类打碎瓶子,救出瓶中孤独的恶魔的故事。”

*

埃德温首先听到的是他已经知道的故事。

这并非无关紧要,恶魔告诉他,这一切都毋庸置疑地发生过,他真的在这个大陆上像个自由的旅者那样流浪,与此同时不停地逃亡。蜂蜜甜酒是真的,那些温柔的晚霞和杀意丛生的清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坐在巨龙山脊上看着流星划过,确实地许下了心愿。

“是什么愿望?”

埃德温忍不住问,而塔尔摇了摇头,时候久远,他记不清了。恶魔悄悄用指尖挠了挠埃德温被覆盖住的手背,乱七八糟的小动作,在听着某个自由的灵魂的故事时,埃德温纵容了他,只是抬起浅灰色的眼睛有点谴责意义地瞧了他一眼,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