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端瑜
虞澜意没说话,住客栈还是驿站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他都没住过,总觉得新鲜。
掀开车帘,虞澜意看过去。许是因已接近傍晚了,街上的人少了些,不似盛京的繁华。盛京除去夜深时,到处都是人呢。盛京夜市繁华,有时比白日人还要多。
特别是在节日时,盛京不禁烟火,天上都是炸开的烟花和鞭炮的声响。
虞澜意瞧见一位哥儿穿着的衣服,样式瞧着新颖,实则虞澜意早就见识过这样的样式了,他兴致缺缺的收回眼神。
当下看不见什么有意思的,用了晚膳再来逛逛夜市。
马车到了驿站,自有人迎上来,这次郑山辞起身把自己的任命书给来人看。
老周颔首:“郑大人里边请,您叫我老周就好。”
郑山辞应下,伸手把虞澜意扶下来。
“郑大人赴任还带娇夫去,真真是好福气。”
虞澜意身上穿的、戴的、有眼力的人都知道价值不菲,他周身的贵气逼人,瞧着就是一个没受到任何挫折,被家里娇养的少爷。
“我们刚一成亲,我就要去赴任,以至我与夫郎难舍难分。”
老周点头:“这般成亲后就赴任还是有些急了。”
虞澜意抬步跟上,听了这话,私下心里直冒嘀咕,他看郑山辞挺会说话的,跟官场上的那些说话滴水不漏的人也不相让。
郑山辞瞧见大堂前有两桌人正在用饭,一桌是两位年轻的郎君,穿着江南的蜀锦,眉眼骄矜。一桌是一位中年男人,眉眼坚毅,一位仆从站在身后为他布菜伺候。
老周:“郑大人上面请。”
郑山辞颔首去了楼上。
进了屋子里,屋内只一张桌子一个浴桶还有一张床,屋内陈设简单胜在干净。
“郑大人有事就按床侧的铃铛,或让侍从到楼下来找我们,我们会尽量满足郑大人的要求。”
“现下时辰不早了,我与夫郎还未用晚膳。”
老周:“我立刻让厨房送些吃食上来。”
“我的侍从……”
“就请这些兄弟和这位哥儿跟我们一起在厨房吃。”老周爽快应声。
郑山辞思忖片刻,从怀里给了一块碎银子:“我上来时看见有两桌人,便想问问这两桌人是何人?”
老周得了银子,脸上的笑容更甚,表情也热情起来:“哎,有两位公子是杨氏的公子,身份尊贵,我们得罪不得。还有一位纪大人因受到了上面的提拔,要去京城做官。”
郑山辞点头。
“郑大人和夫郎稍做休息,等会儿热饭热菜就会送来。”
金云把被褥抖了抖,下楼带着人把屋子里的被褥这类物件换了虞澜意常用的。这被褥太硬了,里面的棉絮怕是揉成一坨了。桌上的茶具他不敢喝,只让金云换了。
郑山辞瞧见虞澜意的做派心中摇头,并未阻止。虽说只需睡一晚,但白日舟车劳顿,晚上的睡眠很重要。若是虞澜意能自在、好受些,郑山辞自不会多说。
虞澜意躺在床榻上只觉舒坦,倒是不想睡,心里还带着点兴奋。
“郑山辞你为何去打听底下的那几个人?”
他们只在驿站停一晚,跟其余的三人并无交集,何必要打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只是为了放心。”郑山辞笑道:“免得起了冲突,或是有了交集不至摸瞎。”
“你信不信,那三人也会打听你我。”
虞澜意不懂,他只含糊的应了一声,不解其味。在他看来,萍水相逢的人没甚么好在意的,懒得去探究在乎。
他生来尊贵,难免会带着点目下无尘,还有点单纯的天真和残忍。
长阳侯府一家子都是精明人,包括虞时言在内,几个人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有八百个心眼。虞澜意有一个心眼就差不多了,长阳侯和虞夫郎对虞澜意太宠爱了。
若是换了一个人同虞澜意成亲,能忍受虞澜意的脾气,他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郑山辞晚上我们去外边逛一逛吧。”
到底是来了陌生的小城,虞澜意本想带着金云一块去逛,但总觉不安心,带着一个男人出门许是安心一些。
“好。”
伙计送来了饭菜,郑山辞用了两碗,虞澜意用了半碗,留着肚子去吃夜市上的小吃。
郑山辞跟虞澜意出门去了。
……
正如郑山辞所想,两位杨公子叫了热水洗漱,便给了老周一块银子问他:“今晚来的一行人是何身份?”
老周脸上的笑容更甚,嘴跟漏斗一样:“这是去新奉县赴任的郑县令。”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杨二公子说道:“原只是一个县令而已,没甚好在意。”
杨三公子说道:“他和他身边的哥儿穿着不一般,一个县令能穿江南供给皇室的布品了。”
杨三看得真切,虞澜意身上的料子就是江南世族献给皇室的天丝布,一共二十匹。皇帝赏赐给了王凤君,还有的就是赏给朝中重臣和亲信。
“三弟是说他们的身份不简单。”
杨三:“总之,礼貌待之即可。”
纪大人也打听了郑山辞一行人,得知是一个县令,他便安心的睡下了。官位不及他,他也不用去小心候着。
……
虞澜意瞧见果真有小贩在卖小吃,眼睛一亮循着味就过去了。他是任何一样都要尝一尝,便让郑山辞帮他拿着。
吃了炒年糕,拿着腮帮子鼓起来,一口吞下去。用签子戳了一块,喂到郑山辞口中:“你尝尝。”
郑山辞两只手都不得空,虞澜意举着手,他不好不从,心里也是愿意,便吃了一块。
“好吃么?”
“好吃。”郑山辞点点头。
虞澜意还看见了舞狮子的,他拉着郑山辞挤进去,眼眸在火光下仿佛闪着光:“好好看。”
周遭都是人,郑山辞手上都是小吃,他还是尽力跟在虞澜意身侧,金云给郑山辞分担了一些。有夫妻带了小孩一起来看舞狮子,也有年轻夫夫来看舞狮子。
郑山辞觉得他跟虞澜意,像是少爷带着拎包的来看舞狮子。
“诸位有人的给个赏钱,没钱的给一声叫好!”有人拿着盘子敲锣打鼓的绕着人群转悠一圈。
虞澜意看了表演,心情高兴从怀里拿出一块金子正打算扔进盘子里,郑山辞的嘴角抽了抽,连忙摁住了他的手,从怀里拿了碎银子放在他手里。
虞澜意把碎银子扔进盘子里。
看了舞狮子,时辰不早了。郑山辞拿着东西,吃了滑肉。
一行人回到驿站,虞澜意心情好多了。有人送了热水上来,郑山辞正待要回避。
“郑山辞你看窗户关好没?”虞澜意突然意识到没在家里,他有些害怕。
郑山辞把窗户反锁了,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关好了。”
“别怕,我在门外,你有事就叫我。”
虞澜意忙不迭点头:“好。”
等虞澜意洗完后,他叫了郑山辞一声就躺回床上了。郑山辞进来打算洗澡,虞澜意在床上装死,不想出门。外边都这个时辰了,他出门去门外太害怕了。
郑山辞看着床上小小的一团,虞澜意跪趴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装死。
他抿着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在他看来,在大澡堂里洗澡还有人会来搓背,在虞澜意面前洗个澡而已没什么。
虞澜意的耳尖动了动,听见了郑山辞脱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声水声,郑山辞洗澡去了。
他的腰间坍陷下来,转过身挨着墙边,伸手捂住发烫的耳朵。
脸上白里透红,嫣红从脖颈一路爬到了脸上,鼻尖都红了起来。以前郑山辞在浴室里洗澡,至少还隔着一扇门,现在是什么也没隔。
虞澜意用被褥盖着脸,而后偷偷在被褥里掀开一个缝,紧张的看着。
咳咳咳,他不是好色,他只是想看看郑山辞在做甚。
虞澜意为自己辩白一番,然后心安理得的看起来。他的视线与浴桶齐平,只能看见郑山辞的脖颈和那张氤氲的俊脸,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他的心思躁动起来,郑山辞闭着眼睛,双臂搭在浴桶上面。
果然他的臂弯很结实。
郑山辞没注意到虞澜意掀开了一个缝在偷偷的看他,他心里想着新奉县的事,一会儿又转到了虞澜意身上。他发觉虞澜意现下跟着他还未叫苦,只是耍了一下脾气,这个郑山辞能体谅,虞澜意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
怎么就落得让原主忍受不了把他杀了。
现在想起原著里的结局,郑山辞对虞澜意的感情起了微妙的变化,他觉得他对虞澜意最后被杀死的结果起了怜惜。
他想着,虞澜意还是年纪轻轻的,不该这么就死了。
他觉得遗憾、可惜。
甚至疼惜。
郑山辞从浴桶里出来,用浴巾擦拭了一下身体,穿上了里衣。
虞澜意脑子一团浆糊,他缩进被褥里,不敢见人。
郑山辞的声音仿佛是从天外传来的一样:“我先吹蜡烛了。”
“你吹吧。”
虞澜意把头从被褥里伸出来了,头发都有些湿了,自己缩在一个小角落,把被褥扯过来。
驿站的床太小了,郑山辞这样想着,他爬上床躺下时,跟虞澜意肩膀挨着肩膀,还有些拥挤,可他一半的身子都是悬空的。
他心里叹口气。
郑山辞伸出手拍了拍虞澜意的肩膀。
“啊。”虞澜意吓一跳,反应很大。
郑山辞一时之间无声了。
虞澜意察觉到自己反应太大了,他斟酌着语句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