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端瑜
等宋大夫来时,虞澜意模模糊糊听见了什么食欲不佳、身子发虚。他睁开眼睛,胃口还有些难受,眼中有闪光在跳一般,看见郑山辞穿了一身青衣在同宋大夫说话。
“该是受寒了,现今有些发热,先吃一剂药。看今晚会发烧么,发烧用温热的毛巾擦一擦,不严重,郑大人放心。”
虞澜意听着这些话又昏睡过去了。他是受寒了么,虞澜意想着自己也没这么吹风,怎地就受寒了。
金云把熬好的药送过来,郑山辞把虞澜意扶起来给他喂了药才让他睡下去。
虞澜意只觉得嘴巴里苦意,他喝了几勺便别开了脸,有一只手轻柔的扳开了他的唇,语气温和轻轻的哄着,“先把药喝下去,等你把药喝完了,就吃蜜饯。”
郑山辞给虞澜意喂药,有些汤汁撒在他身上,他也没有不耐烦,用帕子给虞澜意擦了擦,等药喝完了,他把蜜饯喂给虞澜意。
金云端着空了的药碗默默的退下去了。
他把托盘端到厨房,心中暗叹,大人对少爷还真是好的,这满眼的疼惜,还有亲自喂药,没有一点不耐烦。以前少爷还没嫁人时,金云也在想未来的姑爷是怎么样的。
现今想来,像大人这般就好了。
半夜,虞澜意惊醒,他后背冷汗津津,他的腰间传来束缚感,郑山辞抱着他睡得正香,似乎被他的动作影响了,郑山辞模模糊糊的伸出手摸了摸虞澜意的额头。
不烫。
“怎么了?”郑山辞说话还带着沙哑,未醒似醒的。
“你睡吧。”虞澜意蹭了蹭郑山辞的胸膛,抱住郑山辞。
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郑山辞应了一声好,把被褥捻了捻,让四个角不漏风,免得受凉了。
……
翌日一早,虞澜意喝了粥,把药也喝了。郑山辞收拾好了,他说:“你今天还是在家休息,我去接叔父他们。”
虞澜意也不说话巴巴的看着郑山辞。
郑山辞叹口气,“那你坐在马车里一起去。”
虞二爷他们是从京城回来的,他们一般三年回一趟京,还要是武明帝下了旨意才能回去,不然身为戍边的将领无召是不能回京的。再说来回就是五个月余的时间,要是年年都回去,这对边疆的安宁有害。
虞二爷到了新奉县,看见郑山辞在那等着,他让马车这些都停下来了,自己下马去。
“叔父。”郑山辞礼数周到。
“叔父。”虞澜意掀开车帘看虞二爷。
虞二爷一眼就瞧出来,虞澜意的身子有些虚,脸还是苍白的,他目光一沉,“澜意,你这是怎么了?”
虞澜意:“我受寒了,小毛病。”
虞二爷一听心放进肚子里了,这还是小事。郑山辞把自己准备的烈酒让旺福拖了过来,“叔父,这些酒您拿到军中去也有作用,就当是小侄跟澜意的心意,还请你不要拒绝。”
郑山辞送礼送到心坎上去了。虞二爷行伍出身,自身也是侯府的人,什么金银珠宝都见识过了,对这些不太看重。别人送的礼都是府里的夫人跟管家在管,没什么特别的。每年对着姓名回赠价格差不多的礼品就够了。
这一车的烈酒的价格比不上金银珠宝,但这份心虞二爷是领悟到的,只有自家人才会这般考虑,觉得这礼对你有没有用,旁人就是想着面子跟好看去了。
虞二爷拍了拍郑山辞的肩,“好,你这一车好酒我就收下了。”
郑山辞忍痛含笑:“……叔父喜欢就好。”
武将的力气都是这般大的么。
虞二爷见虞澜意还伸出脑袋在张望,他训了一句,“还露出脑袋来吹风,自己安心在马车上待着。”
虞澜意:“……”
好久没有被长辈的训斥了,虞澜意有点不习惯。
“我们赶着回边疆,今天就不在这里停留了,这里有大哥大嫂,长行,还有英国公府……捎带到礼品。”虞二爷真的嫌麻烦懒得带,他是去边疆戍边的,又不是去玩的,带这么多东西去,像什么话。
结果他刚一表露出这样的死样,就被长阳侯训了,“境内没甚危险,你就是嫌麻烦。你不是去玩的,澜意是去玩的。看什么看,我还说错了么。”
虞二爷:“……”
被长兄的血脉压制了,他忍了这一口气。
虞二爷把京城的礼品带到了,他也不寒暄了,“你们回去吧,我们先走了。”
郑山辞:“叔父慢走。”
虞二爷一扬鞭,骑马而去。
虞澜意掀开车帘看着他们走远。
“澜意,先回去吧。”
虞澜意失落的点点头,靠在马车上,他的鼻尖红红的,脸上也带了点嫣红。郑山辞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亲。
虞二爷走了,虞夫人叹道:“你怎地不跟他们多寒暄几句。”
“澜意生病了,我还寒暄呢。早点去边疆才是正事,到了京城整天面对那些笑面虎,老子浑身不舒坦,只想去边疆跑跑马。”
他们一回京,到处都是应酬,有的还不能不去,哪里是回去过年的,分明是回去应酬的。每天都是大小宴会,认不得的谁谁谁,虞二爷一脑门的官司,巴不得马上回了边疆。
现今离了新奉县,虞二爷就越发想念边疆了。
“还没瞧见虞澜意呢,他那身子还会生病?”崔哥儿嘀嘀咕咕的说话。
虞征骑马随行在马车旁,听了崔哥儿的话,沉声道:“谁都会生病,到了这边他的身子难免不适应。等郑山辞任期到了,也别在这地方待了。”
崔哥儿:“好好好,你们都是为他好。我说说都不行了,虞征你真是好样的。”
崔哥儿把车帘一拉,给虞征一个没脸。
虞征:“……”
还说没在他面前装,没成亲前装得温温柔柔的,笑不露齿,走路步步生莲,让他见了都是小心翼翼的。成亲了,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装都不装了。
虞宇看见大哥大嫂在拌嘴,他自己默默的守着夫郎的马车,不去争嘴。卫哥儿见虞宇骑马辛苦,掀开车帘说道:“相公要不你进来坐一坐,休息一阵。你骑马的日子还多着不必急于一时。”
“我不碍事。”虞宇见夫郎心疼的样子,还是美滋滋的下了马:“那我陪你一起坐。”
虞征:“……”
该死的老二。
……
虞澜意这一病,病了三天终于大好了,他把家里给的东西都入库了,只有虞长行给的弹弓还留着,时不时把玩几下。郑山辞下值回来后,瞧见虞澜意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便笑了起来。
这几日虞澜意一直没闹腾,郑山辞还有些不习惯,如今好了,他也安心了。
在朝廷派的县丞还没有来时,县衙的文书都是他跟江主簿在做,少了一个人还是明显感受到文书的繁多,郑山辞处理公务花了不少时间,剩余还有时间便去乡里看药材跟水泥路。
第56章 修路成
新奉县的发展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商人们卖到岚县的辣酱倒是很受欢迎,一出市就被抢空了。从新奉县来的绸缎也是极好的,上面的花纹跟针法看着就是用了心,在岚县有不少的女子跟哥儿都喜欢。
岚县比新奉县好上太多,它也是小县城,但它土地肥沃,良田众多,而且是跟青州接壤的,可以直接做马车,走水路半个月就能到青州。这里的人也是热热闹闹的,没什么愁苦。总之比起他们那个远到天边的邻居新奉县,这日子是过得太美了。
寅时,天还没怎么亮,最近天气渐热,只有早上感受到了凉意,岚县的城门口已经有不少人等着进城了,有的是来贩卖小物件的商贩,还有的是推着推车来卖蔬菜的乡民。就是在岚县赶集的时候也有不少镇上、乡里的人赶着进城。
乡与乡之间的交易还有物与物之间的交易,哪家推的豆腐,其他的乡民想吃豆腐便可以用家里的豆子或是种植的水果去交换,另外每隔一段日子会有货郎挑着担子来乡里走动,那时乡民可以去货郎处挑自己想要的东西,平素里,这些货郎最受孩子的喜欢。
县城比乡镇大,店铺也是齐全的,有些物件只有在县城里才能买到。守城门的官兵还在检查一个乡民放在推车里的寒瓜。他们突然听见了沙土的声音,还有吹号子的声音。
在城门口等待进城的人皆有些无言,他们转身好奇的往后面望,还有雾气氤氲,看不清身后的情况。有的好奇的人还是进了岚县,等到雾气吹散了,守城门的士兵才看见几个人影在雾气里挥舞着锄头。
“这是怎么回事?”
“那条路是不是通往新奉县的路?”
新奉县修路快要修到岚县城门口了,这么大的动静让岚县的人都惊住了。
“快去禀报方大人!”
守城的一个士兵连忙折身去找岚县的县令。
方县令在县衙里刚逗弄了自己笼子里的鹦鹉,他是一个中年男人,已经在县令这个位置上多年,早就没想着升迁了,只想把自己的本分做好。他讲究的是清静无为,当一个糊涂官。能做的,他便做做。不能做的,他也不去碰。要说他没使劲儿,他还是做了,只是没效果,跟他有什么关系。
“乖乖,今天有好好的喝水。”方县令摸了摸鹦鹉光亮的毛。
“方大人,新奉县的人在修路,已经快要修到我们县城门口了!”士兵吞咽着唾沫急急忙忙道。
方县令面色一惊,“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都是一直安安分分,修什么路?我去瞧瞧。”
他听这话没去逗鸟了,带着长随就去城门口。城门口吵吵闹闹的,不少百姓还在那看热闹。方县令给士兵使了一个眼神。
“看甚看,还不快进城!”士兵吼道。
方县令看了老远,果真是在修路啊,这新奉县的县令怎地也不说一声,不声不响的都要把路修到他们家门口了,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这个老弟,一点也不懂事。
谭和骑马过来,下马看见方县令身上的穿的官袍,忙不迭去见礼。
“免了,你说说你们县里头在做甚,修路修我们这儿来了?”方县令摆摆手问道。
“方大人,这是我们郑大人给您写的信。”谭和把怀里的一封信给方县令,随即拱手说道:“我们开春便在修路,因新奉县到岚县的路太烂了,影响了两县之间的来往,郑大人觉得不妥,就先把路修了,这样两县之间的来往也多了。”
方县令老神在了,什么影响了两县的来往。他们岚县的人压根就没想过去新奉县,只是影响了新奉县的人来岚县。
撕开信条,方县令看完郑山辞写过来的信,大致说了自己修路打扰了岚县百姓一段日子,再云云寒暄一番,改日上门拜访。方县令把信给长随,暗自赞叹了郑山辞的字漂亮。
“这条路已经修到这儿了,郑大人既喜欢修路那便修吧。”
“多谢方大人谅解。”谭和拱手恭敬道。
方县令乐呵呵的摆手,折身又回县衙去了。反正这事也不费他什么事,管这个郑大人怎么做的,只要不影响他就成了。真是的,都到新奉县了,还要折腾。这么折腾下去也升不了官啊,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做个县令老爷。
县城里小是小了点,但作为县令就是老大,什么貌美小妾、乡绅富商的都要巴结着,折腾个什么劲儿。方县令心中叹气,做得再好也升不了官,没人看见啊。新奉县的官是新来的,还不明白这个道理,等多待几年他就懂了。
“大人,我们不管?”县丞问道
“管甚,没给我们造成影响,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成了,且让他们折腾去。”
方县令坐在椅子上,不想再费神在这事上了。
他是不想费神了,岚县的百姓看着新奉县的人修路,真真从风沙的地界修到他们这来了,多少年了,他们还能看见这场景,有些爱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凑了过去。
“天啊……这真是从风沙里修过来的路。”一个百姓出了城门,看见这一条隐在风沙中的灰色水泥路,心中不由一震。这真是人力所能为吗?
其他的百姓瞧见了也是纷纷被这场景震住了,蜿蜒的水泥路,像是盘曲在风沙中的龙,一路延伸下去直到风沙吹过,迷了眼睛,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这路有多长!”一个人指着这水泥路说道。
“新奉县到岚县的距离还是远的,听说是新奉县新任的县令修的路,这般有魄力,这路应该花了不少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