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衾寒月暖
“启禀陛下,王爷近来的功课已有了很大的进步。”
元启明将近来林嘉玄的课业完成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林舒玄点了点头,优雅地小口吃着碗里的清汤面。
顾成言看着他吃,笑的温柔又宠溺。
“可还合你胃口?今日我做的略淡一些。”
“嗯,尚可。”
陛下虽然嘴上挑剔,但吃的却明显很是高兴,元启明看的分明,他们俩真的与寻常的百姓一样,在认真的过着两个人的小日子。
“行了,既然他最近学的还算不错,朕就将他全然托付给你了,今日也快到上课的时候了,你先去忙吧。”
“臣告退。”
元启明临走前,悄然回首看了他们一眼。
发现二人不知何时竟靠在了一起,墨发纠缠,一向稳重端方的师弟竟轻佻地勾着陛下的下巴,从他嘴里接过了那唯一的一枚溏心蛋。
元启明看的羞红了脸,急忙慌张地加快了脚步离去。
顾成言自然是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他刮了一下林舒玄的鼻尖。
笑着说了句:“调皮。”
林舒玄笑的得意,“你这个师弟太依赖你了,你如今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应该让他认识到这一点,保持应有的距离。”
“他还不通人事,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先生特地来信嘱托我好好照顾他,你怎么还吃起醋来了?嗯?”
林舒玄不答,继续慢条斯理地吃他的面。
自那以后,天气开始转凉。
林舒玄的咳嗽愈发严重了,胃口也不太好,顾成言每日都守在他身边,同吃同睡,许久没有从宫中离开了。
上朝的时候,时不时还会听见龙椅上陛下的咳嗽声,时间一拖的太长,大臣们就看见顾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了,就先商量到这里吧,你们一起想个章程,递个折子上来。”
顾成言话音刚落,就听见龙椅上的陛下咳得停不下来。
顾成言第一次失仪,他上了台阶,握紧了陛下的手,亲自扶着他一步步从龙椅上走了下去。
诸位大臣心中咯噔一下。
“陛下看着情况不大妙啊。”
“许是着了风寒吧!这几日天气确实冷下来了。”
“可若是寻常的风寒,顾相何至于如此紧张?”
“陛下身体孱弱,你我还是尽全力为陛下分忧为好,让陛下能少一些忧思。”
“是是是,这几日大家早朝上就都少说几句,别耽搁太久了。”
如今凌朝上下的官员是真心信服陛下与顾相的,自然也会全心全意为他们着想。
结果他们的体谅并没有多大的用处,陛下自第三日起便卧床不起了,早朝自然也只能停罢。
林嘉玄也无心课业,经常地走神。
元启明皱眉。
“王爷,专心!”
林嘉玄忍无可忍,将书一扔,站了起来。
“本王不想读这破书了!皇兄还病着,本王却什么都帮不上,只能在这儿读着这些无用的东西!”
元启明叹了一口气,沉默着将被他扔在地上的书本弯腰拾起,拍了拍书上粘的灰尘,放回他的桌上。
“王爷,陛下身体本就弱,身为帝王需要操劳整个国家的政务,他每日付出的心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长此以往,自然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更大的负担。
王爷更应该认真学习这书上的知识,读书使人明智,如此王爷才能尽快的替陛下分担一些,王爷可能明白?”
林嘉玄烦躁地看着面前的书本,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书本重新拿在手里,摊开。
“方才是本王失礼了,元先生继续吧。”
元启明有些意外,他原来也有自愿耐着性子的时候啊,看来师弟说的不错,林嘉玄他很喜欢自己的亲兄长。
今天的课业结束以后,林嘉玄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他跑到了陛下的寝殿外面,却有些不敢走进去。
领着太医正从里边出来的卫公公瞧见他了。
“王爷怎么站在外头?可是来看陛下的?”
林嘉玄点了点头,他拉着卫公公往旁边站了站。
小声地问道:“皇兄情况如何?还是没有好转吗?”
卫公公面露苦涩,“王爷,顾相的医术卓绝,陛下的身体一直是他亲自照顾着的,从不假手于人,太医们不过是帮着写写方子,熬一熬药,您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林嘉玄松开了卫公公的袖子。
“好,本王自己进去问,卫公公先去忙吧。”
“诶!”
目送卫公公与太医离开,林嘉玄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寝殿的门,走了进去。
只见顾相坐在床头,扶着兄长,兄长靠在顾相的怀里,二人脸贴着脸,正在小声说着什么。
率先看见他的是林舒玄。
林舒玄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上前。
林嘉玄小心地走了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握拳,看着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兄长有些惶恐。
“嘉玄是才下学吗?今日学的怎么样?可有不懂的地方?”
林舒玄的声音很轻,就像飘在天空中的云,让人感觉抓不住,摸不着。
林嘉玄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一个笑,他故作轻松道:“元先生教的很细致,臣弟不懂的地方,他都耐心解答了,皇兄不必担心我,皇兄倒是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卫公公说,皇兄的身体是顾相亲自照看的,不知皇兄如今是什么情况?”
顾成言眼下带有青黑,林嘉玄也看见了。
顾成言温和地笑了笑,他说:“陛下贪凉,前几日傍晚开了会儿窗户,想吹吹风,结果却被寒气侵体,倒不是什么大事,好生将养着就是了,不能操劳,过于忧思。”
林嘉玄辨别不了此话的真假,但是他知道,顾成言一定是最不希望兄长有事的那个人,所以他这么说,姑且也就信了。
林嘉玄陪着兄长直到他喝完药,有些困倦了,方才离开。
但一连几日过去了,陛下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时不时陷入昏睡当中。
顾成言那么讲究的一个人,胡子都长出一大截了,也顾不上收拾。
林嘉玄这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就像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似的,变得稳重可靠。
他去探望兄长的时候,主动站了出来。
“顾相忙着照顾皇兄脱不开身,朝政就先交给臣弟处理吧。”
林舒玄眼中满是欣慰,他笑了。
“好,那就辛苦你了。”
林嘉玄初次接触政务,有很多潜规则他都理不清楚,但太上皇和元启明会帮着他处理,渐渐的倒是上手了,有模有样的,也没出过大错。t
他看着迭成小山高的奏折,方才明白,兄长为何那么容易病倒,他一个身体康健的人都觉得疲累,也难为兄长顶着那副病弱的身躯撑了这么多年。
好不容易处理完政务,林嘉玄趁着月色在宫中闲逛,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兄长的寝殿。
殿内灯已经尽数熄灭了。
“皇兄定然已经睡了。”他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刚打算提步离开,就听见里边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兄长在说话。
“成言,我好累啊,我这辈子都困在这深宫里,跟你在景州城的那段日子,是我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我好想回去看看,成言,我们回去好不好?”
林嘉玄神色一愣,兄长原来一直都过的很压抑么?他想跟顾成言离开京城?
“好,我们什么都不管了,我带你回去,你别说话了,快睡吧,乖,听话,我会去安排一切的。”
顾成言的声音满是疼惜与纵容。
林嘉玄不敢再听下去,悄悄地走开了。
第二日,林嘉玄问元启明:“本王依稀记得先生是景州人士,景州是个怎样的地方?”
元启明握着书卷的动作一顿,回答道:“景州地处南方,跟京城的风土人情略有些不同,那里更自由一些,虽然不算繁华,但武林人士众多,时常会发生很多趣事。”
林嘉玄点了点头,“先生能跟我说一说,顾相跟皇兄的相遇吗?”
“他们是如何相遇的,臣也只是听顾相的妹妹说起过,据说是顾相心善,救了陛下,臣与他们二位第一次见面,是在景州城的乡下,那日突然下起了大雪,他们临时进来躲避暴风雪,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相恋了,两个人的眼里全都是对方。”
“不好了!陛下吐血了!请王爷前去侍疾!”
一个内侍慌里慌张的跑到这里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嘉玄认识他,他是皇兄跟前的人。
他迅速起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兄长的寝殿。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母后在哭泣。
他放轻了脚步声,慢慢地走了进去。
只见父皇面露忧色,母后哭着紧靠在父皇怀里。
顾成言握着皇兄的手,他低着头,让人一时看不清神色。
林嘉玄走上前,看见皇兄身上扎满了银针,他双目紧闭,胸口的起伏几近于无。
顾成言当着众人的面收了针。
林舒玄悠悠转醒,他的唇角还有未干的血渍。
他虚弱的笑了笑,精神不济,感觉抬眼皮都很费劲。
“朕没事,就是太困了。”
刚说了一句话,人又合上了双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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