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绵绵
许玉潋试探着叫出眼前人的名字,“你可是宁小公子……宁肃羽?”
他口吻迟疑,甚至没敢离对方得太近。
哪怕系统提示他附近只有宁肃羽在,许玉潋还是下意识地害怕了起来。
实在是因为面前这人看起来过于可怖。
浑身狼狈,脸上用染血的布料半遮住脸,衣衫破烂至极,还能看见他肌肉结实的腰腹上依旧渗血的伤口,伤痕遍布。
完全叫人联想不到剧情里那位风光无限的状元郎,现在的宁肃羽看上去就像个手上染血无数的歹徒。
许玉潋偷偷后退了一步。
站在了面前,宁肃羽能将眼前人的所有小表情收入眼中。
看不出任何危险的可能性。
苍白面容,孱弱身形,仿佛比他这个伤员还要脆弱。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又怎么会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缴妖营里何时有过这样弱不禁风的人物。
擦去模糊了视线的雨水,宁肃羽撑起身从灌木丛里坐起,充满戾气的剑眉紧皱,盯着他,恶声问:“你是谁,怎会知晓我的名字?”
他口中说着防备眼前人的话,却只字未提自己若是真的怀疑对方,为什么已经躲避了这么久时间的灌木丛,会令他突然打滑。
那声质问伴随着声响彻天地的雷,雨势愈发大。
轰隆一声,许玉潋怔然地后退了几步,差点踉跄摔倒在地。
好在系统及时出现在他身后。
看不见的手紧扶在青年腰间,系统帮他撑住伞,缓声安抚,【他伤不了宿主,放心。】
许玉潋不是没见过脾气凶的玩家,他也不是特别胆小的人,但今日的场景实在过于可怖了些。
这副本说着人妖共存,他怎么总觉得人比妖还吓人。
许玉潋轻推开系统,示意自己没什么事。
压下那点心悸的慌张,他从衣袍里拿出片折叠过的薄纸。
隔了段距离,滂沱大雨里,许玉潋就举着伞站在宁肃羽几米开外,那样醒目的白色身影,在伞下展开了那张纸。
“别害怕。”
语调轻柔,似乎能融进雨里的嗓音,是宁肃羽从未得到过的温柔。
宁肃羽说完看见许玉潋的反应才意识到不好。
衣料遮掩下的面容僵硬,他完全不知道这种时候他该做什么,只隐约察觉这次,是他的不对。
皮肉外翻的手上那把匕首早就藏了起来。
此刻他撑在泥泞腐叶上,血水染红了周围的小水泊。
宁肃羽从灌木丛里站起身,视线落在眼前人身上。
他脚下沾满黄泥的长靴,还能从缝隙里瞧出几分之前的纯白。
明明自己被吓到了,青年还是强撑着所谓长辈的风度,对龇牙的狼崽子耐心解释道:“我欠了你父亲的恩情,算是他的旧友。”
“他走前曾给我传来这封书信,叫我务必在危机时帮他的后代一把。”
青年愧疚地垂下眼睫,眉间带着愁绪,“但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听闻你的兄弟们已经都……后来恰好得知你出现在附近的位置,我同人打听,这才找到了这里。”
和书信一同拿出来的物件,还有块小巧的金色令牌,上面刻有宁肃羽父亲的亲印,做不得假。
许是方才的事真的令他怕极了。
拿着那些东西,面上分明是想要交到宁肃羽手里,让人亲自检查的,偏偏犹豫地站在原地,拧着晕了粉的指尖,不知如何是好。
惯是胆小,好半晌才憋出句。
“若是你愿意,往后便将我当做兄长,唤我声哥就好。”
宁肃羽沉默片刻,朝着他走近几步伸出手,看神情并没有什么恶意。
许玉潋试探着将那令牌和书信递过去,对方抬眼看他,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两样东西。
许玉潋清楚,这是愿意和他走的意思了。
……
“还好带了这些东西,不然这个任务就完不成了。”
想到宁肃羽前后的态度对比,他欣慰地点点头,为自己找到了正确带走任务目标的方式感到庆幸。
系统替他隔开那些潮气,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是。
这个世界里的小蝴蝶是妖族,刚化成人形那年就遭了别人的暗算。
本就没什么修为,那件事之后,整个人就伤了大半元气,导致他现在身体素质可能还不如一般人类。
和宁肃羽的父亲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碰见的。
系统担心许玉潋的身体,在这种小事上格外重视,生怕疏忽了半秒,让人又难受了起来。
许玉潋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件事,反正他只是副本里是这样而已。
而且这次剧情似乎也很简单。
他需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照顾好宁肃羽,等对方考取功名后,跟着去到京城黎都内然后被人发现真实身份。
完全是个无辜的配角身份。
除了常常跟在主线角色身边外,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比起前几个副本的复杂,这次的任务看上去十分轻松。
和普通生活之间的差距,可能就是多了个宁肃羽。
暴雨天的山路不好走。
许玉潋抢先一步走在前面带路。
听着周围的雨声,他的注意力渐渐就转移到了剧情上,连脚下拦路的枯木枝也没察觉。
猛然朝前扑了过去,在许玉潋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前,一双手已经拦在了他的胸口,将他上半身的重量重新平衡。
带着冬雨潮气的身体挨得很近。
拒绝了许玉潋共撑一把伞的人一直暴露在大雨下,连隔着衣服的触碰都带着股寒意,令许玉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捂着唇,小声地咳了几下。
宽大绒袍的帽子裹着层浅色的毛领,青年拢在其中的小脸不过巴掌大。
墨色的长发从缝隙里流出,肤色白得几乎透明,皱着眉的娇气模样,似从西洋那边运来的玻璃娃娃,稍微用点力,就要碎。
毫无他口中所谓的兄长气质。
可偏就是这样的人,愿意为了个和死人不作数的约定,独自冒着大雨来悬崖下的山林里找自己。
父亲是他很重要的人吗。
“多谢你了。”许玉潋用伞撑着二人,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道,“方才走了神,幸好有你。”
宁肃羽很快收回手,后退一步,再次离开了许玉潋伞下遮挡的范围。
也撤离了那拢了片暖融香气的呼吸。
他没有回应许玉潋的道谢,只是沉默着走在许玉潋身后,保持着一个能像刚刚那样,第一时间接住人的距离。
长时间淋雨对宁肃羽这样的伤员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不过宁肃羽不愿意和他撑同把伞,许玉潋也毫无办法。
勉强在天黑前走到了家门前。
位于悬崖下方河流流经的某个小村庄,靠近山脚的位置,住户不算很多。
许玉潋的屋子看上去还算不错。
竹子和石砖搭建而成,遮雨的布置是用了从外面运来的黑瓦片,引了雨水滚落,底下还垫了许多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玩意。
总之勉强成个温暖的小窝,能供狼狈的二人在寒冷的冬日里暂时休息。
收拾着灶台处的草木灰,许玉潋不太熟练地处理着家中的杂物,准备先烧出锅热水来,再做个小火堆暖暖手。
平日里这样的事都是系统来干,看得久了,就以为他自己也学到了点皮毛。
半懂不懂的,在灶台转了好几回,火还没烧起来。
许玉潋默默祈祷宁肃羽不要伤势加重,家中没有那么多治疗人类的药材,到时候病重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且烧水现在看起来都是个问题。
宁肃羽坐在不远处,发烫的头脑令他思绪都开始变得缓慢。
麻木地摊着血肉模糊的双手,视线不聚焦地落在许玉潋身上,腹部泡了水的伤口边缘发白,看上去没一块好肉。
以他这个的状态,能在夜晚前被许玉潋带回来,已经是他最好的结果。
其实从前宁肃羽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在濒死的时候去相信一个陌生人,那是连他父亲都懒得斥责他的愚蠢行径,但他今日昏了头的,就是这样做了。
可能因为今日他无论如何都得死,那放任自己做点什么蠢事,似乎也无可厚非。
“肃羽。”
算不上熟悉却十分深刻的温柔语调,那股馥郁的奇怪香味又靠近了他。
宁肃羽睁开眼,恰好对上青年凑近的面容。
对方见他看过来,下意识地弯了弯眉眼,“我们先处理一下你这些伤口吧。”
他手上拿着几卷纱布和草药,旁边放着清水,不远处的火炉已经生起。
水壶咕噜噜地开始往上冒蒸汽。
宁肃羽当时觉得。
那一刻冷冽的寒冬和暴雨击打窗沿的声音,突然一下就被层柔软的棉花,隔绝在了他的世界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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