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什么交情,这个时候都不顶用。
为保全自身,凡是同牟斌有交往的文官,必会第一时间划清界线。
冷眼旁观,不落井下石,已是万分厚道。狠咬几口,才会真的要人命。
推他人顶罪?
以牟斌的性格,实在做不出来。
想明这一切,牟斌不由得长叹,怒火消失,怅然瞬间涌上。
“是我考虑不周,便从尔等之意。”
赵榆抱拳,留下临摹的海图,言南镇抚司尚有事,不便多留,便告辞离去。
牟斌点点头,没有马上询问狱中关押的疑犯,而是对顾卿道:“徐同知告老,其长子降级袭百户,年后既入北镇抚司。同知之位不可久空,明日过后,本官即上疏奏请天子,荐你为锦衣卫北镇抚司同知,仍管诏狱。”
“指挥使厚爱,属下……”
“不必多言。”
打断顾卿的话,牟斌道,“天子不日将要大婚,礼部已拟定章程,本官忙不过来,明日,你且到北镇抚司,安排相应事宜。诏狱中的人犯,既已查明身份,取得口供,暂且关押,不必多审。一切,等上元节后,交由天子定夺。”
“是。”
顾卿行礼,牟斌眉间始终没有舒展,看过海图供词,无心替审番商海盗,留下两句话,便离开诏狱,返回北镇抚司。
“日后当行事谨慎,该狠心的时候,绝不能手软,莫要学我。”
话中含义,似是而非。
杨瓒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又觉不太可能。
顾卿恭送牟斌,转身看向杨瓒,“杨侍读可要见狱中人犯?”
自是要见。
“如此,请随我来。”
顾千户亲自引路,仍是七拐八拐,方才穿过三堂,走进狱中。
“千户。”
校尉行礼,狱卒取下钥匙,径直走到左侧第五间囚室前,打开铁锁。
“杨侍读请。”
杨瓒动动嘴唇,终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目光转向室内三人,瞬间挑起眉毛。
在灯市中,没来得及仔细看,现下对面,发现这三人都有几分眼熟。
仔细回想,方才恍然。
回京之时,行过皇城门,穿过街市,曾见过几名番商,这三人皆在其中。
心中了然,面上不显。
杨瓒走到囚室内,肃然神情,道:“尔等走私货物,犯下重罪。私结海盗倭贼,罪上加最罪。依律当斩!”
番人久在国朝,尝同府衙官吏往来,自然晓得,自己数罪并发,难逃一死。
先时怀抱侥幸,想通过“献”宝,求得一命。
未料想,希望眨眼破灭。
眼前之人,年不及弱冠,一身儒衫,看不出来历。但能走进诏狱,当着锦衣卫的面喊打喊杀,绝非一般人。
不是京官也是勋贵。
想到这里,三人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小的错了,请留小的一命,小的愿做牛做马,做大人的仆人,任凭大人差遣!”
头磕得砰砰响,泪水鼻涕糊了满脸。
过了许久,三人近乎要绝望,认命等死,头顶忽传仙音。
“无论何事,尔等都愿意做?”
“愿意!”
“我等愿意!”
只要能保住性命,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拼上一拼。
“很好。”
杨瓒轻笑,弯腰蹲下,同三人平视,道:“只要尔等用心,事成之后,我保尔等不死。如生出二心,阴奉阳违……”
“大人……”
“放心,不砍头。”
番商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抖得更加厉害。
眼前之人,同先时审问他们的锦衣卫何等相似。
“凌迟,听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