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七品的京官,俸禄寥寥,全靠家中接济,才置办下这栋宅院。家中仅有老仆一人,家计膳食都需孺人操持打点。
严嵩感念妻子辛劳,更多几分敬爱。
妻子下厨为他熬汤,帮不上忙,总能添几根柴。
“老爷,圣人言,君子远庖厨。”
“娘子此言差矣。”严嵩轻托妻子手臂,笑道,“圣人不忍杀生,方有此言。娘子贤良,操持家务,终日劳累。为夫不过出些力,添几根柴,又算得上什么。”
行到后院,见到堆在院中的断木,严嵩跃跃欲试,打算执斧。
“为夫先劈柴。”
欧阳孺人吓了一跳,忙道:“老爷,当心!”
出言稍慢,严嵩抡起斧头,差点闪腰。
实在看不过去,欧阳孺人一把抢过斧头,随便朝身后一扔,仿佛扔出一方绢帕,看得严嵩双眼圆睁。
“老爷,可无事?这斧子重,莫要再动。”
“啊……好。”
严嵩大脑放空,回忆起方才一幕,看着娇小的妻子,心肝直颤。继而下定决心,紧跟天子步伐,敬爱妻子,终身不变!
怕老婆?
被同僚嘲笑?
他乐意!
管得着吗?!
正德元年,四月辛巳,钦差队伍经招远,过黄县,抵达蓬莱县。
县中多山陵,早有古人定居。
汉时立石,唐时置镇,国朝开立即升镇为县,设登州府衙于此,并于沿海险要处设卫所,建造堡寨。各营垒堡寨之间置峰堠,遇有海盗-倭贼来犯,狼烟逐起,府衙官员亲登城头,与军卫共同抗敌。
杨瓒计划从登州卫登船,绕行过威海卫,成山卫,宁津所,南下淮安。
海图上,标注有近海几座岛屿,询问过番商,知岛上并无藏宝,杨瓒无意浪费时间,决定直接南下。
临行前,写就一封书信,请锦衣卫先行送往扬州府,交到顾卿手中。
“有劳黄总旗。”
“杨佥宪放心,卑职定日夜兼程,尽快送到。”
信件送出,见过登州府衙来人,杨瓒将中途将停靠江浙海岛一事,透露给王守仁。
王主事沉吟片刻,问道:“下官斗胆猜测,江浙之事,恐非轻易可为。佥宪欲要登岛,为何不等诸事妥当?”
杨瓒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敢问王主事,面前有一团乱麻,当如何解开?”
“自然是寻到线头,抽丝剥茧。”
“本官没有此等耐心。”杨瓒摇摇头,道,“依半官之见,应直接挥刀,自中间砍断。所谓快刀斩乱麻,王主事应该听过。”
“砍断?”
“正是。”
“麻绳尽断,该当如何?”
“断就断了,抓起来抖开,打结连起来就是。”
“……”王守仁无语。细思两秒,倒觉有一番道理。
“王主事,南下之前,本官即已知晓,江浙之事非一朝一夕可决。若是内阁三位相公,或有可为。换成本官,休说盘根究底,稍有动作,便会捅-了马蜂窝,尸骨无存。”
这其中牵涉太多人的利益,越是了解,杨瓒越是心惊。
同样的,为自己有先见之明,带上刘瑾,从兵部挖走王守仁,感到万分庆幸。
“佥宪所言,下官已然了解。然天子钦差重任,纵是万难,也不当后退。”
“自然。”杨瓒重重点头,“本官早有粉身碎骨之心!未知王主事可是一样?”
“下官亦然。”
“善!”
杨瓒笑道:“既如此,本官有一计,需得王主事帮忙。”
“佥宪尽管道来,下官责无旁贷!”
“王主事果然国之栋梁,瓒佩服!”
“佥宪过奖。”
整整一个多时辰,杨瓒和王守仁关在厢房里,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密谋一番。
谋划到中途,刘公公也被拉入小团体,成为和江浙官员开掐的急先锋。
钱宁守在门外,偶尔听到只言片语,不甚分明。
越是听不到,越是好奇,到最后,似有百爪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