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此言一出,帐中几人都是脸色奇怪,嘴角扭曲。
镇虏营中,谁不晓得,杨御史平易近人。
挽起袖子铲雪,抄起长剑御敌。寻常兵卒都没见他打过-官-腔。这样横眉立目,严声喝问,实在少有。
这几个青袍的文官,鼻孔朝天,自以为清高。遇到兵卒,蔑视之意不加遮掩,见有伤兵抬过,竟以袖掩鼻,当真面目可憎。
能被杨瓒收拾一顿,必能大快人心。
众人等着看好戏,唯有顾卿,视线扫过两人脚下,嘴角闪过一丝笑纹。
“下官都察院监察御史刘庆,见过大人。”
品级摆在面前,刘御史不得不低头。
“监察御史?”杨瓒负手,任由对方弯腰,半点没有还礼的意思,“外放何道?”
“回大人,广东。”
“广东?”
杨瓒笑了,广东好啊。
“本官闻知,当地有文武簠簋不修,受赇枉法。更有地方衙门贪墨成风,酷吏盘剥害民,你可知晓?”
“回大人,下官知晓,亦曾上疏朝廷,严查不法之人。”
说到这里,刘庆猛地抬头,直视杨瓒,一字一句道:“下官受圣人教化,食朝廷俸禄,负监察之责。遇不法之人,无论品级,不论出身,必追查到底,俱列罪状,上达天听!”
“恩。”杨瓒点头,似未听出弦外之音,赞同道,“尔能持身守正,嫉恶如仇,甚好。”
“佥宪过奖。”
“不过,”杨瓒话锋一转,“不敬御赐之物,冒犯上官,以尔之见,当如何论处?”
刘庆愕然,看向杨瓒,嘴巴开合,难以出声。
翻脸速度,竟如此之快?
“怎么,刘柱史不知道?”
杨瓒好整以暇,等着回答。
刘庆自认胸有千机,事实当前也无可争辩。遇上官未行礼,确不应该。不敬御赐之物,却是从何说起?
杨瓒笑了,示意刘庆低头。
大红色的剑穗,半截躺在雪上,半截被刘御史踩在脚下。再看杨瓒腰间,剑柄之上,只余拇指长的断绳,空荡荡随风飘动。
刘庆脸色变了。
杨瓒叹息一声,极是惋惜的拂过剑柄。
“此剑乃天子所赐。”
翻译过来,甭管剑穗是不是后来绑上,如此大咧咧踩在脚下,当真好吗?
刘御史脸色青白,嘴唇颤抖。
杨瓒不禁摇头,所以说,走路看天,鼻孔观人,当真不可取。
十几双眼睛看着,刘御史无从抵赖。
严格按照律令,就地摘去乌纱,除去官袍,打上十杖二十杖都是轻的。
最后,是杨瓒念及同僚情谊,不追究前时-冒-犯,宽容大度,放对方一马。
刘庆表情扭曲,仍要拱手感谢,自请面京城而跪,五拜叩首,并上疏自陈过失。
“国朝之法,庙堂之规,不可轻废!下官身为御史,更不可违背,必当严守法度,以身作则!”
“刘柱史实乃正直之人,本官佩服。”
“杨佥宪过奖。”
五拜之后,刘庆一身狼狈,灰溜溜离开。
纵然咬牙,也不敢再置一词,唯恐被杨瓒坑害。
三人走远,中军大帐忽传一阵大笑。
杨瓒转过头,目光扫过,险些晃花眼。
不得不感叹,文官看脸,武官养眼,着实是美好。
大笑之后,张总戎重现愁容。
杨瓒先是不解,待看过敕令内容,不由得眉间蹙紧。
许别部内附。
休战停兵。
以护卫送别部额勒进京。
仅这三条,足以让浴血拼杀的边军心冷。
京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