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看过几行,刘公公神情立变。
顾不得腰伤,挣扎着坐起,一把抓过奏疏,一字一句,印在眼中,刻进脑海。
大同之役,地方官员冒功,贪墨赏银,盘剥军饷,私吞军粮……
一桩桩,一件件,单提出来,足以抄家流放。集合到一起,是要将九边重镇翻过来?
事情成与不成,暂且不论。
上言之人必成满朝靶子,结果未出,就被戳成筛子。
看到末尾,刘瑾心头微动,视线扫过刘柱史,满是同情。
难怪会有出格之举,十成是知晓命不久矣,受到刺激。
姓杨的当真害人不浅!
没看过奏疏,还能含混过去。如今递到眼前,通读一遍,想脱身,实比登天还难。
强撑着不理,硬是装糊涂,被-捅-到御前,必会吃不了兜着走。
“杨佥宪,你可害苦咱家。”
“刘公公何出此言?”杨瓒面露费解。他还什么都没说。
刘瑾苦笑。
用得着说吗?
只要不傻就会明白,奏疏递给他,必是想避开朝中耳目,呈送天子。
内容真假,他不怀疑。问题是关系太大。
单挑边镇,哪怕是刘公公,也会撑不住。
“公公既已明白,便无需本官赘言。”杨瓒道,“请将奏疏呈送天子,后事无需劳烦。”
“果真?”
刘瑾不信。
“本官从不妄言。”
刘瑾依旧不信。
非是过于多疑,实是杨御史的“官-品”有待商榷,承诺必须打个折扣。
“本官另有事托付公公。”
“何事?”
“刘公公从京城来,途经顺义平谷等地,必有见闻。”
“杨佥宪所知为何?咱家不甚明白。”
“公公何必装糊涂?”
杨瓒浅笑,道:“以刘公公之智,岂会看不出其中猫腻。”
刘瑾不语,看向杨瓒。
这个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本官所托,即为公公所想。”
“杨佥宪怎知咱家所想?”刘瑾冷笑。
杨瓒挑眉,仿佛在说,咱俩谁跟谁,同下江南剿匪,过命的交情!
刘瑾瞪眼,是他愿意的吗?
坑一回不够,还要再坑第二回。
什么过命,根本是要命,要咱家的命!
不管刘瑾怎么瞪,离开京城,一只脚早踩进坑里。抵达镇虏营,半截身子都陷进去。
想脱身?
完全不可能。
“不提冒功之事,其贪墨搜刮便当处置。”
杨瓒直起身,正色道:“朝廷蛀虫,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
“不厚其栋,不任其重。”
“三位少监忠君爱国,嫉贪如雠,不畏权势。彰善瘅恶,不求世名。实殊行绝才,昂昂之鹤。如能为民除害,必当为市井传扬,百姓称颂。”
“今边镇之忧,如跗骨之毒,非平常手段可解。瓒诚心托付,还请三位相助!”
话音落下,杨瓒拱手揖礼,感情真挚,态度诚恳。
所谓先礼后兵。好话不要钱,夸出花来,照样不费多少力气。
答应最好。
如不答应,抄起金尺,也算师出有名,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