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枝青
毕竟,有时候言语或是社交中占据上风主控的位置并不一定能够带来绝对的利益。
江让清楚自己的定位,他没钱、贫穷,却偏偏贪图享受、渴望财权,所以,他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装,只要有利可图。
时间还很早,青年却不再贪睡,纤长的指节抱住两本稍厚的课程书本,身上昂贵的高档衣物也换成了稍显破旧普通的牌子,年轻人面上笑意融融,待人亲切极了,倒像极了影视剧中无辜可怜的小白花穷学生。
江让路过早餐摊子的时候依旧买了一份普通至极的早餐,但今天,他思虑了片刻,还多拿了一瓶草莓牛奶。
这份早点自然不是他自己吃的,而是他带给陆响的。
算是今天,已经是江让给陆响送爱心早晨的第五天了。
当然,前面四天,江让借口为之前的事情赔罪而送给男人的早餐都被无情地丢进了垃圾桶。
这样的结果其实是预料之中的,不说陆响这人脾气古怪、洁癖严重,便说对方区别一般人的‘高贵’身份,能接受青年这一眼看上去油腻廉价的早餐才奇怪。
当然,江让心中更清楚,他要做的从来不是真的送早点讨好对方,而是暗示性地表达某种‘追求’的讯息。
陆响看上去对他无动于衷,甚至对方身边的好友对他也是冷嘲热讽,但青年很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
一般来说,如果真的极度厌恶一个人,那应当是恨不得离对方八丈远、甚至是眼不见为净,陆响有这个特权,不来上课都没问题。
但江让发现,对方那般的纨绔子弟,开学以来,竟从未缺过一节课,甚至对方除却第一天提前离场了,后面都稳稳当当地端坐在固定位置上。
简直……简直像是故意在等谁似的。
面容削瘦美好的青年微微敛眸,他是个谨慎的人,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可能的登云梯机会,他只会更加谨慎小心。
于是,江让慢悠悠的迟到了。
但是,他十分巧妙地卡在了上课铃声打响之前。
穿着朴素的青年人满面潮红地一手挂着早点,一手半抱着书本匆匆赶来,许是书本过于厚大,便显得那白皙的指节愈发纤细美丽。
江让翩然落座在男人的后座,他的动静并不小,窸窸窣窣的,一样样地将手中的东西摆放好,不紧不慢的,最后才将装着餐点的白色塑料袋放在桌上。
从始至终陆响都不曾回过头,男人漠然得恍然眼中从未映出过青年一般。
倒是一旁的陈小少爷坐不住了,今日的选修课纪明玉不在一旁,他便愈发咋咋呼呼、不受控制。
陈明半侧身盯着青年白润的侧脸,也不知心中作何想法,语气幸灾乐祸间隐约带着几分酸溜溜道:“我说江让,你还不死心呢?你看陆哥这几天有搭理过你吗?”
“就你买的这些破烂玩意儿真能吃……”
说着,陈小少爷的声音突然卡壳了,一双眼忽地睁大,嘴唇张张合合,一时间竟吐不出半个字眼。
江让只是有些迷茫地抬眸看向他,青年慢吞吞地嚼着煎饺,漂亮微厚的唇上染着清浅的油光,他试图拧开手中的草莓牛奶,却因为早餐袋上沾染的油腻,反复两次都不得章法。
但青年并不着急,只是耐心地尝试着,忽地听到对方聒噪的声音停下了,便下意识抬眸望过去。
江让的眼睛不可否认是好看的,纯黑色的眼眸微微下垂,温柔而清晰地映照着一道身影。
陈明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脑子短路了一瞬,下意识伸手道:“真没用,我来开。”
青年并未拒绝,只是温和笑笑道:“好啊。”
陈明眼眸微闪,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对方是个拜金男,这样的套路在报道那天他不是亲眼见识过吗?怎么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感觉会全然不同……
陈明努力转移注意力,不自然道:“你这早餐不是买给陆哥的吗?怎么自己吃上了,这才送几天,有你这么半途而废的人吗……”
江让轻轻抿唇,腻白的面上显出几分失落的神情。
青年轻声敛目,苍白的眉目隐约映出几分难堪道:“陆、陆同学似乎并不喜欢这些,也不太喜欢我,所以就算啦。”
青年的声音似乎有些低落,但又带着几分释然的意味,轻轻的一句话像是飘飘落下后又被微风卷走的枯叶。
似乎历经一个星期被冷落的时间,他终于看清了某些不可能的事情。
譬如那即将萌芽又陡然被掐灭的感情,青年太理智、也太清醒,当他彻底明白某些无望的感情无法得到回应之后,便克制性地收敛了起来,索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让甚至还能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地同对方那一直嘲讽他的好兄弟温声细语的说话、聊天。
陈明一瞬间心口微动,他下意识看了眼身侧面色难看的好友,一时间迟疑了一瞬。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陈明觉得似乎就在刚刚,陆响的心情变得很不好。
男人一张脸近乎阴沉的冷着,微微卷曲的黑色短发散在微微隆起的冷白眉宇间,更像是某种黑色的、扭曲的裂口纹路。
陆响正在玩手机上的竞技游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连操作的失误,他冰冷的桃花眼显出几分躁意,眼下的泪痣更是流连出几分愈发怪异的森冷来。
太子爷甚至将怒意发泄到他的身上,陆响近乎面无表情地盯着陈明,冷冷道:“闭嘴,吵死了。”
陈明:。
不是哥们儿,什么意思啊?
接下来,陈明眼睁睁看着自己那向来对追求者不给好脸色的好友微微往后侧过脸,他似乎有些难受,仿佛洁癖发作喘不过气似的,身体刻意贴近桌肚,拉开一段与青年的距离,可那双向来凌厉的桃花眸却肉眼可见的缓和几分。
他硬声道:“我今天没吃早饭。”
这几乎是明示了。
可江让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的那般上赶着、或是欣喜地将早点送给男人。
青年垂着长而卷翘的睫翼,他轻轻抿了抿淡粉唇道:“抱歉,今天没有给你带。”
“陆同学,之前是我打扰你了,我向你道歉。”
江让水色的黑眸轻轻地落在男人阴沉的面上,又像是瞬间被灼烫到了一般挪开,青年眼眶红红的,慌忙道:“我知道陆同学讨厌我,我一开始只是、只是想和你道个歉,以后我会离陆同学远远的!”
第47章 两面三刀凤凰男6
“哈哈,你们是不知道陆哥当时脸色有多差。”
灯光斑斓的包厢中,巨大的设计感十足的屏幕中播放着舒缓音乐的mv,天顶上垂下环环相绕的钢铁装饰,小型打灯器点缀其间,它们层叠探出,像是一枚又一枚的监测仪器。
某一瞬间,它们的光线齐齐化作猩红如血液般的光芒,打在深黑玻璃酒桌上高低起伏的名贵酒品上,折射出近乎刺眼的、独属于金钱的奢靡。
陈明面上笑嘻嘻的,看上去依旧如往常般的没心没肺。
周围一圈人都是华京圈里的二代,虽然家世比不上陆家和陈家,但也算是能说的上话的。
于是,便有人接茬笑道:“要我说,咱陆哥都不需要勾手,就有大把的人扑上来了,那个江让估计就是在装吧?”
周围哄笑,有喝醉的人口不择言道:“不是装是什么?这都玩上欲擒故纵了,钓鱼都不懂手段,真以为陆哥能对他上心啊?”
“我可是看见了,咱陆哥扔了他那个垃圾玩意儿的时候,那家伙——”醉醺醺的男人扯唇,眸色异样地笑道:“可是压不住地变了脸,然后又自以为高明地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这一套,估计没少在别的男人面前练吧?”
男人轻蔑笑笑,晃了晃酒杯,刚想仰头饮尽,却猛地感受到脸侧擦过一道凌厉冷风。
随后便是酒杯撞碎在墙壁上的刺耳声。
一时间,包厢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那向来懒散冷然,看上去桀骜不好惹的太子爷慢慢动了动喉结,吞了口酒,斜飞桃花眸下的一点泪痣在某一瞬锋锐的像是一柄尖刀。
卷曲的短发在男人额角打下一片晦暗的阴影,明灭的艳色灯光下,陆响颊侧弧线微微变化,他抬头,对着脸色僵硬、一时间像是被捏住脖颈的男人露出一个平缓的笑意。
尖锐的虎牙若隐若现,陆响扯唇道:“手滑。”
语气听不出喜怒,众人对视一眼,倒是陈明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暖场道:“诶呀,这是干什么,陆哥一直不就这脾气么?”
气氛慢慢回温,陆响确实一直是个阴晴不定的人,谁都摸不准他的脾气,太子爷同他们可不一般,在那样庞大的财权帝国的捧喝下,想发脾气还不是随意发?哪用得上顾及旁人?
但这个插曲到底令场子冷了几分,也是凑巧,正在这会儿,包厢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来人周身温润如玉,古典的眉眼优雅俊秀,最吸引人的是他耳畔的长耳坠,随着主人的动作于光影中摇晃。
纪明玉的视线掠过众人,最后接到陈明求助似的眼神,微微眯眼,蓝眸笑道:“这是怎么了?我这才刚到,陆大少就发起脾气了?”
陆响压根没搭理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看不出喜怒。
纪明玉不动声色扫了眼四周,与那险些被酒杯砸到的男人对视了一眼,眸光微闪,缓慢道:“今儿不是续摊么?说起来,上次玩的大冒险好像还没结束?”
他这样提一嘴,气氛立马热乎了起来,有人接话道:“对对对!那轮轮到谁了来着?”
“好像是陆哥吧?”
众人视线又是一顿,似乎是看出陆响不甚明朗的心情,刚想打哈哈过去,却见半靠在阴影中的男人修长指节微动,语气松冷道:“最近也没意思,你们说说看。”
陆响并不是什么一板一眼性情稳重的家族继承人,相反,他的反叛心理很强,最厌烦上流圈子里那些装腔作势的规则,否则也不会和这些纨绔子混迹在一起了。
陆家老爷子没少被他气,也不是没管教过,但陆家到底就这么一个宝贝根子,只要陆响没真的触及底线,陆家对他还是纵容的。
见陆响都这么说了,气氛终于彻底缓和了下来。
“说起来,一般的把戏咱玩得也不少了……”有人说话声微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点子了一般,笑得恶劣又无谓道:“这次,就拿那个江让来玩?我就看不惯那些穷货装,他敢对着陆哥玩心机,不就是想往上爬?”
“这样,陆哥,他确实长得还算不错,不然陆哥你试试追他,把他捧上天,然后再狠狠摔下来,到时候那张脸上的表情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这样的赌局以前也不是没有开过,但都没有这次这般令众人情绪高涨。
因为这几乎是一个不必多虑的结局,以陆响那样的身家相貌,江让那样饥渴的心机男根本不可能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不少人在一旁撺掇着,纪明玉慢慢摩挲着手指关节处因长时间握画笔而生出的老茧,他低垂着碧蓝的眸,唇畔含着若隐若现的笑意,一瞬间竟温和深邃得宛如一口深潭。
他看见了陆响身畔的好友、陈家小少爷陡然沉默下来的眉眼,唇畔的笑容愈发如沐春风。
而那沉默,在陆响似笑非笑地应下赌约后,转而催生出某种近乎逾越的不满和欲言又止。
陈明蠕动了一下嘴唇,向来开朗、没心没肺的表情在某一瞬变得面无表情。
*
江让最近的心情可以说非常不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日走的那步棋走对了,陆响近期对他的态度转变可谓是极大。
男人的话依旧不多,但他会开始主动坐在江让身畔的空位上,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让总觉得自己似乎到哪里都能碰到对方,譬如一些选修课程,青年分明记得从前并未在课上见到过对方。
对方的态度也转变的很快,一开始碰见还只是淡淡对自己颔首点头,后面甚至会主动提出邀约。
江让从未想过,有一日那样高高在上、只有在电视里才能见到的豪门大少爷竟然会主动纡尊降贵地邀请自己共进午餐。
青年勉强压抑着心头的火热,他努力告诉自己要忍耐、按兵不动。
如果对方一提出邀请自己就应下了,不仅显得掉价,还显得自己之前故作的黯然情态过分虚假。
毕竟陆响看似对自己起了些心思,但这样的大少爷心思最是难猜,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就厌烦了自己。
江让一直都知道,凭借自己这样的阶层,能碰得上陆响这样的豪门继承人已经算得上祖宗烧高香了。
捞钱固然不必多费神,但就显得太过眼皮子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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