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叉叉叉
薄贺安心地沉入梦乡。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这段奇异的记忆如同被打上马赛克,变得模糊不清,只隐约记得他似乎……去了一趟天堂?
薄贺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右手被人牢牢握住。乔昱川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趴在床边,脑袋枕在病床上,睡得正熟。
薄贺想抽出手,谁知刚一动,睡梦中的乔昱川条件反射般攥得更紧,还无意识地把他的手往怀里带了带,咂咂嘴又睡沉了。
“醒了?”房间的阴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
历寒骁从单人沙发上起身,按下呼叫铃。护士们悄无声息地进来,为薄贺做了全套检查。确认各项指标稳定后,她们向历寒骁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整套流程下来,乔昱川硬是没醒,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他这几天总共睡了不到四小时。”历寒骁拿起床头的喂水器,将吸管凑到薄贺唇边,“慢点。”
他盯着对方的喉结,直到确认完全咽下才继续。
“明天……得好好教育他。”薄贺说着责备的话,目光却温柔地落在乔昱川凌乱的发顶上。
他微微抬眼,看向历寒骁:“那你呢?”
男人脸上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还能面瘫着脸,淡定回答:“我又不是乔昱川。”
“糊弄我?”薄贺被他显而易见的谎话逗笑了。
历寒骁没有接话,只是替薄贺掖了掖被角:“现在是凌晨三点,再睡会儿。”
薄贺还虚弱得很,他没再追问,顺从地合上眼。朦胧间,他感觉到历寒骁的指腹拂过他的眉心,停留一瞬,然后迅速退开。
第二天清晨,薄贺在半梦半醒间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他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乔昱川亮得惊人的狗狗眼。
“贺崽你醒啦!”乔昱川欢呼出声,又立即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扰到病人。
屋内的人都被这动静吸引,齐刷刷围了过来。
薄贺这才看清乔昱川的模样。对方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胡茬,整个人比车祸前憔悴了一大圈。
“过来些。”薄贺的声音很轻。
乔昱川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俯身凑近。下一秒,薄贺用尽力气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现在,立刻,去睡觉。”
乔昱川不情不愿地嘀咕,试图蒙混过关。他才舍不得离开刚醒来的薄贺,哪怕一步都不愿意。
薄贺一记眼刀甩过来,乔昱川缩了缩脖子,仍然赖着不走。他灵机一动,直接翻身躺上病房里的陪护床,也不管屋里还有其他人看着,就这么面朝薄贺的方向,瞬间睡熟了。
薄贺转头看向另一侧。苏砚顷脸上贴着纱布,右臂打着石膏,脸色同样憔悴。
“砚哥,你……”
“小骨折。”苏砚顷不以为意地截住他的话,“还有闲心担心我,看来是不疼了?"
“医生怎么说?”薄贺不放心地追问,“骨头接好了吗?会不会有后遗症?”
他顿了顿,又继续问:“请护工了么?你这手不方便,总得有人照顾。”
苏砚顷正要回应,病房门就被轻轻推开。
一位明艳动人的美妇人提着保温桶走进来,看到薄贺清醒的样子,眉眼舒展:“醒了就好。”
她将保温桶交给一旁的护士长:“这是我让厨房熬的清鸡汤,等医生确认可以进食了再温给他。”
薄贺定定地看着她,熟悉感与异样感同时浮现:“请问您是……”
“我是寒骁的母亲。”美妇人优雅落座。
“伯母您好,”薄贺礼貌道,“多谢您特意来看望我。”
历母温柔地笑了笑:"应该的。”
她点到即止地替儿子拉了拉好感,体贴地没再多留,嘱咐薄贺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等房门关上后,薄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想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搭讪。
“伯母……之前也来过?”薄贺转向历寒骁问道。
历寒骁点头:“两天前。”
薄贺努力回想,两天前自己应该还处于昏迷状态……等等,他好像真的短暂地清醒过那么一次。
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浮现:纯白的天花板,他亲昵地喊人家“妈妈”,叭叭叭地讲自己的“丰功伟绩”,还得瑟自己打架有多厉害……
薄贺:……
事已至此,换个星球生活吧。
第40章
“当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薄贺垂死挣扎,“房间里还有谁?”
历寒骁精准补刀:“所有人都在。”
那天护士正在给乔昱川和苏砚顷换药,薄贺突然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众人激动地想要上前, 然后就听见薄贺轻轻喊了声“妈妈”。
别说历母, 整个病房的人都愣住了。主治医生立即解释:“脑震荡患者可能出现短暂性记忆错乱和视物模糊,这是正常现象。”
“建议家属保持安静, 不要刺激患者。”医生补充道,“可以温和地配合他的认知, 等他完全清醒后记忆会自动修正。”
于是所有人都默契地配合着薄贺的“幻觉”。历夫人更是温柔地坐在床边, 小心翼翼地回应着这个意外多出来的“儿子”,生怕刺激到他脆弱的神经。乔昱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灯泡,被苏砚顷一个肘击才反应过来。
薄贺抬手捂住脸,睫毛剧烈颤抖,从耳尖到锁骨红成一片,头顶热得能冒烟。
他努力压下那股从脚底窜到头顶的羞耻感, 生硬地转移话题:“砚哥,你的手……还是请个人照顾比较好。”
苏砚顷没戳穿他的窘迫,顺着话题道:“放心, 请了位阿姨。”他瞥了眼呼呼大睡的乔昱川, “还有个当红影帝兼职护工。”
历寒骁默默起身,为两人留出私密交谈的空间。他的指腹在薄贺手背短暂停留,无声地指了指门外, 薄贺会意地眨眨眼, 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病房里安静下来,薄贺望着苏砚顷打着石膏的手臂,低声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胡说什么。”苏砚顷捏捏薄贺的脸颊, “我们之间需要说这个?”
见薄贺还要开口,他直接打断:“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伤养好,其他的事都不准操心。”
薄贺没想到苏砚顷预判了他的心思,支支吾吾道:“那公司的事也不能全压给你一个人…你也需要养伤……”
“我伤的又不是脑子,”苏砚顷的目光温和而坚定,“再说最近没什么要紧事,不忙的。”
薄贺知道争不过,不再反驳。半晌,他提议道:“等川川拍完下部戏,我们一起休个长假吧?”
“去D市怎么样?”薄贺的声音轻快起来,“就我们三个,在海边住几天,白天晒太阳喝茶,晚上吃菌子火锅。”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薄贺的思绪渐渐清晰,他环顾四周,注意到病房里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堪比总统套房的装潢:“这是哪家医院?”
“历氏私立医院。”苏砚顷回答,接着意味深长地补充:“是历寒骁送你来的。”
薄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却又有些困惑:“历寒骁送我来的?”
“准确地说,是历氏医疗的救援队……”
“砰!”
一声巨响从旁边的陪护床上传来,两人吓了一跳,只见乔昱川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满头冷汗,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的目光牢牢锁在薄贺身上,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川川?”薄贺担忧地唤他。
乔昱川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冲到病床前,一把抓住薄贺没受伤的那只手,急切地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再用嘴唇碰碰手背。
热的。
是温热的。
乔昱川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反常。薄贺还病着,他不想让对方担心,慌忙扯出一个笑容:“贺崽我做了个噩梦!哈哈哈好困我再睡会儿……”
说着就要躺回去,可他的手有自己的想法,死死攥着薄贺的手指不肯松开,乔昱川尴尬地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苏砚顷抬手给了乔昱川后脑勺一巴掌,动作很轻:“还装?”
薄贺弯起眼睛:“去把陪护床挪过来吧,”他晃晃两人交握的手,“一起睡。”
“我们都多大了,这样不好……”乔昱川嘴上说着,手却利落地把陪护床推了过来,严丝合缝地拼在病床边。
他小心地扶着薄贺往旁边挪了挪,然后轻手轻脚地躺上去,生怕碰到薄贺的伤口,苏砚顷也自然地靠过来,半倚在乔昱川另一侧。三个人依偎在一起,就像小时候依偎在福利院那张吱呀作响的小床上一样。
乔昱川一手握着薄贺的手臂,一手搭在苏砚顷身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到了中午,补足睡眠的乔昱川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他坐在餐桌边,面前摆着两副餐具,一双筷子给自己,一把勺子给苏砚顷。
“来,砚子,张嘴。”乔昱川舀了一勺饭,哄小孩似的递到苏砚顷嘴边。
苏砚顷试图反抗:“我自己能……”
“啊——”乔昱川把勺子往前送了送。
苏砚顷无奈地张嘴,乔昱川立刻露出胜利的笑容,满意地收回勺子,自己扒拉了一大口饭。就这样,他喂苏砚顷一勺,自己吃一口,再喂一勺,再吃一口,乐此不疲。
病床上的薄贺也试图反抗:“我可以用左手……”
历寒骁看了眼他苍白的脸色,默不作声地舀起一勺鸡汤送到他唇边。见他不张嘴,历寒骁的手纹丝不动,既不催促也不退让,就这样安静地等着。
薄贺不好意思让人一直举着勺子,只好乖乖张嘴。刚咽下就急着说:“我可以……”
第二勺递了过来。
几番拉锯后,薄贺彻底放弃挣扎,任由历寒骁一勺一勺地喂完。餐后,男人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替他擦净嘴角,又将病床稍稍放平:“休息吧。”
薄贺:……猪也不能这么睡啊。
他不肯闭眼:“我还不困。”
历寒骁沉思片刻,很快给出备选方案:“看电影,《海上钢琴师》,或者……”他迟疑了一下,“我读故事给你听。”
薄贺对选项二表现出莫大的兴趣:“什么故事?”
历寒骁有些犯难,念故事是他前段时间恶补《冷少宠妻》时记下的套路,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但历总毕竟是历总,他面不改色地给出新方案:“《华尔街日报》精选,或者《自然-能源》最新期刊。”
薄贺毫不意外,要是这家伙能说出什么正常选项,那才见鬼了。他想起历父说过,历寒骁是祖父带大的,好奇地问:“小时候你祖父也念这些哄你睡觉?”
“不。”历寒骁回答得很干脆,"祖父认为小孩不睡觉,是运动量不足。"他平静地陈述,"跑十公里,自然就睡了。"
历寒骁能变成这种性格,他祖父功不可没。
“寒哥,”薄贺玩心大起,拽了拽历寒骁的袖子,“我想听童话故事。”
上一篇:怎么,你对朕有意见?
下一篇:火葬场加载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