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叉叉叉
见护卫队长还想说什么,薄贺的眼神陡然锐利:“救完虫立刻撤离,这是命令。”
护卫队长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前这位阁下此刻不是需要他们保护珍贵雄虫,而是治疗师的领队,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
“遵命,长官。”护卫队长挺直腰背行了个军礼,却又忍不住低声补了一句:“请……务必小心。”
薄贺的神色柔和了些许:“别担心,”他指指自己的太阳穴,“我们专业对口。”
几个年轻治疗师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薄贺接着交代:“出去后联系伏罗斯特,让他加大火力压制。”
第三军加强攻势,血翼就不得不调派更多兵力应对外部攻击,这样他们撤退时的阻力就会小很多。
护卫队长郑重点头,右手握拳抵在左胸:"愿虫神保佑您。”
薄贺微微颔首,转身走向列队完毕的治疗师团队:“行动。”
与外部流淌着血光的塔身不同,塔内是另一个极端。
纯白。
这是薄贺踏入后的第一印象。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毫无杂质的冷白色。光线均匀又柔和地从看不见的源头洒下,没有阴影,也没有温度。空气洁净,带着一种类似消毒剂的冰冷气味,通道笔直宽阔,将空间分割成一个个规整的区块。
比起极端组织的巢穴,这里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无菌实验室。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单调的白色向前延伸,这种极致的简洁和空旷,反而比黑暗更让虫心头发紧。
“滋…滋…”
一种轻微的、规律的,如同无数机械同时启动的声音从前方的通道深处传来。
“警戒!”第一小队队长的低吼在通讯频道响起。
声音迅速放大,变得密集。
下一刻,白色的机械浪潮涌出。
这些机器人像是金属构成的软体动物,主体是一个圆润的球体,下方延伸出多条粗壮且长度不一的触手,没有明显的关节。它们的移动方式怪异而流畅,触手在地面和墙壁上交替吸附、蠕动,发出那种“滋滋”的摩擦声。
“护盾。”
最前方的军雌撑开能量护盾,将治疗师们护在中央。
队长下令:“开火!”
脉冲光束瞬间交织成网,爆炸的火光和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充斥着纯白的通道。最前排的机械体被猛烈的火力撕碎,零件飞散,瘫软在地,它们的防御力不算强,火力覆盖下,机械体很快被清理干净。
“通道安全!”一名队员汇报。
“滋…滋…”
没等小队喘息片刻,通道深处再次传来声响,更加清晰,更加密集。
第二波白色的机械潮以同样的速度涌出。
然后是第三波。
第四波。
每一次机械潮的间隔都很短,仿佛通道深处连接着一个源源不断的生产线;每一次涌来的机械数量都相差无几,动作模式也完全相同。军雌们只能持续开火,将冲在最前面的机械体一片片清空;治疗师们偶尔释放出精神冲击,试图干扰靠近的个体,但效果时好时坏——这些机械对精神力的抗性很强。
二十分钟过去。
小队依旧被牢牢地钉在原地,无法向前推进半步,弹药消耗的警报声在几个队员的机甲内部响起,治疗师们的脸色也透出疲惫,长时间维持精神干扰同样消耗巨大。
“他们在拖延时间,”突击队队长语气凝重,“想把我们耗死在这里。”
薄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这些机械体强度不算顶尖,但胜在数量无穷无尽,攻击模式单一却有效,目的就是将他们死死拖在这条通道上,消耗他们的能量和精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突击队,”薄贺干脆地下达命令,“B组留下,原地固守,建立防线;A组保护治疗师,跟我继续前进。”
这个决定带着巨大的风险。分兵意味着两边都可能陷入更大的危机,留在这里的队伍会压力倍增,而深入核心的队伍,失去了近半的火力掩护,将直面未知的威胁。
可突击队队长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选择:“……明白!”
B组队员集中火力向通往顶层方向的通道口猛攻,硬生生在机械潮水中撕开一道短暂的口子,薄贺、A组队员和治疗师们立刻从这道缺口冲了过去,将身后激烈的战斗和同伴的呼喝声暂时甩开。
冲过拐角,眼前是一条盘旋向上的宽阔阶梯,同样由那种光滑冰冷的白色材质构成,嵌入塔壁内部,一直延伸到视线无法触及的高处。
队伍沉默地攀登着,刚刚的消耗战让所有虫的神经都绷得极紧。
当他们爬到大约红塔高度的一半位置时,向上的道路被一堵白色金属墙壁彻底阻断,墙壁正中嵌着一扇同样材质的门,上面没有把手,没有锁孔和识别面板,连门缝都几乎看不见。
“没有其他通道。”一名军雌道。旋梯在此处终结,四周没有任何窗户或岔道,只有光滑无缝的墙壁。
军雌们尝试了多种方法,脉冲枪、切割束、物理撞击……
厚重的门板纹丝不动。
“可能是某种精神力识别装置。”一位年长的治疗师沉声道。他小心地探出精神触角,触向那扇门。
“嗡!”
一股强大的吸力毫无预兆地从门上爆发!那根精神触角像是被巨口咬住,牢牢吸附在门板上,无法挣脱。治疗师脸色剧变,想要收回触角,却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正被这扇疯狂地抽取、吞噬。
“它…在吸取……”治疗师的额头渗出冷汗。
另一名治疗师反应极快,凝聚精神力斩向那股吸力,可门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不仅没有放开第一个治疗师,反而将另一个治疗师的触角也紧紧抓住。
情况危急。被吸附的治疗师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再这样下去,他们会被活活吸干。
“别碰他们。”薄贺阻止了其他虫上去拉扯的举动。
他深吸一口气,探出精神触角,没有直接接触门面,而是缠绕上两位治疗师被吸附的触角末端。很快,一股恐怖的吸力顺着触角传来。
薄贺闷哼一声,牙关紧咬,硬是顶住了狂暴的吸力。他强行稳定心神,在狂暴的漩涡中艰难地感知门板的能量流动,几秒后,他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路径”。
“找到路径了。”薄贺语气镇定,“所有治疗师,跟着我的引导!快!”
剩下的治疗师们立即将精神触角探向薄贺,信任地将控制权交予他。
在薄贺的引导下,数股精神力拧成细流,沿着他感知到的回路缓慢地前行,每一次移动像在刀尖上起舞,稍有不慎就会偏离路径,被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卷入。
汗水早已浸透雄虫额前的卷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和微红的耳廓,更多的汗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薄贺微微喘息着,唇色因精神力高速消耗而褪得浅淡。
终于,在治疗师们的精神力快要被抽空,摇摇欲坠之际,“咔哒”一声,机械锁解除。
沉重的金属门刚刚开启一道缝隙,异变突生——
一股积蓄已久残余能量从门缝中喷薄而出!站在首位的薄贺本能地侧身构筑精神屏障,可那股能量太过剧烈,只听“嘭”地一声爆响,屏障被击得粉碎。
能量流余势不减,狠狠撞上他的左臂机甲,纳米防护层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灼热的能量流直接贯穿了薄贺左前臂的皮肉,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破损的机甲内衬。
“呃——”剧烈的灼痛让薄贺倒抽一口冷气,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
门开了,但代价惨重。
年轻的治疗师们近乎昏迷,其他几个也面如金纸,精神力消耗殆尽,短时间内无法再战。整个治疗师队伍,只剩薄贺还勉强保持着战斗力。
“长官!您怎么样?”B组军雌焦急地盯着雄虫手臂上的伤口。
“没事,”薄贺掏出绷带,“皮外伤,精神海震荡,缓缓就好。”
他看了一眼门后,又看了看疲惫不堪,失去行动能力的治疗师们。
“A组留下,保护治疗师,原地休整。”薄贺的声音有些沙哑,“守住这里,等我的……信号。”
他绝不能在此止步。
薄贺沿着通道一路向上,空间越来越狭窄。光滑的白色墙壁不再是安全的背景,反而隐藏着致命的杀机,陷阱时不时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袭来,给银色的机甲外壳上增添了一道道深刻的划痕和焦黑的灼痕,鲜血从雄虫左臂的伤口不断渗出,滴落在洁白的地面上,留下断断续续、触目惊心的痕迹。
阶梯到了尽头。
红塔的顶层又是另一种风格——极致的奢华。
穹顶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灯,墙壁贴满了繁复的、金红交织的浮雕壁纸,地面铺着深红色长毛地毯,各种风格浮夸的家具随意摆放,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水味。
空间尽头,一扇华丽的拱形大门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个更加夸张的大厅,中央的高台上摆放着一张镶嵌着各种彩色宝石的……王座?
一个身影端坐其上。
那是一只……军雌?他身材娇小,穿着裁剪贴身的军装,在宽大奢华的座椅里显得更加纤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看到薄贺独自一虫,满身血污地走进来,那名雌虫抬起眼眸,用一种带着哀愁和淡淡释然的目光望着他:“你来了。”
“嗯,这样才对,”雌虫的声音清冷,“来拯救公主殿下的王子,身边怎么能跟着那些……碍事的杂碎呢?”
薄贺:……?
雌虫似乎很满意薄贺这副“被震撼到无言以对”的样子,他换了个更优雅姿势,继续讲述:
“高塔上的公主,总是美丽而孤独的。他被无形的枷锁囚禁,只能透过小小的窗,看着外面的世界。
“他祈祷着……”雌虫的眼中满是伤感,“祈祷着会有一个身影,能为他点亮黑暗。那个身影,要足够强大,足够耀眼,要能无视所有的阻碍,只为他一个虫而来。”
“现在,你来了。”娇小军雌清冷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满身的伤痕,是你为我披荆斩棘的勋章;你的疲惫,是你为我付出的证明。这很好,真的很好。”
薄贺:……药不能停啊。
见薄贺久久没有回应,雌虫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的困惑,随即被一种理所当然的“恩赐”神情取代。他朝着薄贺的方向,微微抬起了纤细苍白的手,掌心朝上:“过来,我……允许你,抱我离开这囚笼。”
薄贺觉得有点恶心。
他凝聚精神力,准备给对方来一记精神触角醒醒脑子。
就在薄贺探出精神触角的前一刻,雌虫的脸色变了。
他的眼底失去了所有的空灵和悲悯,蒙上了一层被背叛的阴鸷,接着猛地收回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你…你身上…有其他雌虫的味道!很浓…很肮脏的味道!”
“我本以为你是不一样的!”雌虫颤抖着控诉,“可你……可你和外面那些恶劣的雄虫一样肮脏!不洁!根本不配碰触我分毫!”
他捂住胸口,语气哽咽:“罢了…都是我的痴心妄想…竟会相信这世上还有值得托付的雄虫……”
一个光球从雌虫身后蹦出来:【宿主!宿主你看!我就说他是个渣虫!彻头彻尾的渣虫!满身都是其他雌虫的臭味!】
【这种肮脏的、不忠的雄虫,就该被千刀万剐!宿主,别难过!他不配!】
薄贺:“……”
等等,这个身高,这个长相,这个性格……
“洛瑞恩?”
“呵,现在才认出我,又有什么意义?”洛瑞恩的脸上带着刻骨的失望和鄙夷,“晚了,一切都晚了。”
“我不爱你了。当你和那个贱虫耳鬓厮磨、恩爱缠绵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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