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昕空
奚谚恩丝毫不惧，笑着直截了当道：“陆老师有什么话，现在就可以和我说。”看似笑脸迎人，欣欣有种强势之感。
陆嘉珩没想到当着这么多工作人员的面，奚谚恩仍旧这么不给他面子，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
但心情不好归不好，这一切放到现在奚谚恩身上，陆嘉珩还就吃这个调调，忍不住想象起来之后压倒对方的风景了。他压抑着内心的狂风骤雨，沉声道：“你先出去等吧，结果今天就会出来。”
虽然已经有了决定，但陆嘉珩就是不想让奚谚恩这么爽快，就想让对方体验下心焦的感觉。
奚谚恩转身就走了，走出去后他没和别人一样留下来等消息，直接走向电梯。
叫名字的助理原本跟在奚谚恩后面出门，一看到他这架势像要离开，连忙又跑了进去，没等奚谚恩坐上电梯，就迅速跑出来喊道：“奚老师，我们今天就会出结果，希望你耐心等下！”
其他等待的艺人频频向这里张望。
陈鸣邬皱着眉，一脸不屑地望着奚谚恩，看表情就知道是觉得他矫情。
奚谚恩不以为意，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面包，一边吃一边道：“你告诉他们我不等了。”
助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注意到电梯停在三十三楼好一会儿，连忙转身冲进了会议室。
陆嘉珩知道情况后，犹豫了一下就走了出来。出来时他尽量放慢了脚步，当看到奚谚恩还在等电梯时，长长松了口气，口气不善道：“奚谚恩，都说了让你等结果，你这是要走了？”
“我就是来试镜的，也只是来试镜的。”奚谚恩将嚣张至极的话说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至于结果，成不成功想必都会通知我经纪人。”
眼看电梯已经停在十五楼，门即将打开，陆嘉珩想都没想，一把抓住了奚谚恩的手腕。明明魔尊这角色多得是想要的人，他没必要扒着奚谚恩不放，但面对现在的奚谚恩，他就是放不了手。
奚谚恩看了陆嘉珩一眼，笑意从脸上消失，视线从陆嘉珩脸上移到握着他的手上：“陆老师，这样不好吧？”
明明长得美好，犹如天上皎皎明月，但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奚谚恩，陆嘉珩竟有几分胆战心惊。他有些不敢逼视此刻的奚谚恩，强迫自己直视对方，然而对视上那双漆黑的眼，突然生出想逃离的冲动，他皱眉沉声道：“去角落，我把话跟你说明白。”
奚谚恩沉默了一瞬，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手腕一翻转，便脱离了陆嘉珩的掌控。
陆嘉珩下意识伸手的刹那，身体忽然一个激灵，一阵恐惧从脊背往上窜，他抖了抖身体，诧异地看向奚谚恩，一刹那，他突然想逃走。
而奚谚恩只是看着他。
但陆嘉珩还是不甘心，他深吸一口气，道： “这边。”这态度和登场时大相径庭，让吃瓜群众惊掉下巴。
奚谚恩根本没必要跟过去，但他忽然想看看，如果他告诉陆嘉珩一个真相，对方会变脸成什么样。于是他跟着陆嘉珩来到拐角处一个角落，两人站在大型盆栽后。
助理站在走廊边望风，对吃瓜群众道：“各位老师，试镜还在继续。”然后会议室里响起了下一个试镜人的名字，大家的注意力终于被拉回到试镜中，再次紧张起来。
“奚谚恩，看来你一点都不想要这个机会？”陆嘉珩将声音压得很低很轻，要不是奚谚恩听力好，差点就要听岔了。
奚谚恩不置可否。
陆嘉珩那叫一个气：“奚谚恩，你是不是故意装傻？”
奚谚恩无语道：“是你们一直在打哑谜，我很无辜好不好。”他也放轻了声音，算是给了陆嘉珩一点面子。
陆嘉珩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奚谚恩，突然凑过来想耳语，奚谚恩这次反应迅速地躲开，和陆嘉珩离了半米远：“我们这个距离说话就行。”要不是刚才注意力放在电梯门上，他原本能躲掉陆嘉珩抓他的手。他以为这世界没有危害，看来以后还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什么都得注意着点。
陆嘉珩：“……奚谚恩，你还真是没变啊。”看似有礼，一口一个陆老师，但要么装傻要么拒他千里，反正就是不准备接受他的潜规则了。
这是第一个说他没变的人，奚谚恩笑了下，还是不置可否。
似乎是看奚谚恩软硬不吃，陆嘉珩终于开门见山了，轻不可闻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以一种强撑着的食肉动物的眼神注视奚谚恩，“这次男三可以是你的，只要你跟着我。”
奚谚恩扬了扬眉：“陆老师，你要早点说清楚，也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
陆嘉珩愣了一瞬，随后喜上眉梢：“你这是答应了？”
“没有。”奚谚恩，“谢谢抬爱，这个角色不用考虑我了。”
“为什么？！”陆嘉珩音量提高，意识到问题后又马上放轻声音，哑声质问道，“为什么曹昱可以，我就不行？！”
这事和曹昱有什么关系？
奚谚恩有些疑惑，但他不打算和陆嘉珩纠缠，看陆嘉珩这样，忽然福至心灵，似笑非笑地问道：“陆老师，你是1还是0？”
陆嘉珩深深凝视着奚谚恩，仿佛要将他禁锢在原地一般，而后道：“我只当1。”
“好巧，我也是。”奚谚恩嘴角的弧度忽然变得恶劣起来，“陆老师，我好意提醒你，有空去医院看看吧。”
面对一脸懵逼的陆嘉珩，奚谚恩收起脸上的笑，淡淡道：“言尽于此，彼此安好吧。”说完就走。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就近问了个边上的人：“请问谁是奚谚恩？”
那人指了指从拐角走出来的奚谚恩。
奚谚恩记性很好，一看到女子就想起来是那个跟在钱文桦身边的干练女子。
女子走到奚谚恩面前，推了下脸上的眼镜，嗓音甜美，咬字清晰道：“您好，是钱文桦钱导让我来找您的，请问您接下来是否有时间，能跟我去二十一楼吗？”
第28章
听到钱文桦的名字, 其他人，包括一脸急切追出来的陆嘉珩脸上都出现了震惊。
这要是在五年前，钱文桦是电视剧圈人人想抱的大腿。
这个当年只有三十岁的新人导演, 一连两年凭借两部A级作品, 还都是武侠剧，在他手中诞生且大爆特爆，还是那种S+级作品都羡慕不来的爆款程度。
更给落寞的武侠片带去了希望的曙光。
当年钱文桦那两部剧，据说都是他的御用编剧创作, 剧情设计巧妙, 人设塑造立体，且采用的或是老戏骨, 或是他自己挑选的演员, 演员们也都不负所望, 贡献了无数高光，主演们更是纷纷升咖。
那时候，第一部剧首播四集鲜为人知, 后来被一众想找槽点吐槽的博主团建，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安利大会。
第二部因为钱文桦的名气起来，一开始就有了热度, 从而收获了不少观众。事实证明钱文桦和他编剧出品, 确实没有让人失望, 又是演技派们贡献的一场盛宴。
拥有两部爆剧在手，无形中也将钱文桦推上了热门优秀导演的行列。
当观众们开始期待钱文桦第三部力作时, 却发现大失所望……
钱文桦第三部拍的是一部古偶仙侠, 采用了秀人做男女主角，配角除了几个熟面孔之外，要么是新人, 要么就是不为人知的年轻面孔。
经过他的tiao教，这些秀人的演技依旧“触目惊心”。虽然少数时候演技能四平八稳的过去，是人都看得出是导演尽力了，剪辑却像是抽风了，镜头总是切大头不说，问题是木头人切大头更让人出戏，剧本更是处处bug，观众也发现编剧名字早不是那位熟悉的御用编剧“唐尹”了。
这部剧一度成为吐槽up主们的团建素材，钱文桦的执导水平也被质疑，甚至有人锐评之前的两部剧能够爆火，纯粹是因为剧情好的关系，现在没了那位御用编剧，直接被打回原形。
某种程度上，后面两部烂片也算是“爆”了，男女主角也都吃到了黑红福利。
去年的第四部古偶，也是这样。
自此，钱文桦的口碑算是彻底崩盘。
在之后不久，突然有八卦爆料，钱文桦是为还债拍的两部古偶。
秀人是投资商硬塞的，钱文桦根本没法拒绝，投资商还找了另外的剪辑师，为的就是让自己推荐的新人多点镜头，最终造成成片效果稀烂。
而且这两部电视剧是先后一起拍摄的，由于题材、审核等问题，才会前后隔了一年播出。
有观众猜测钱文桦是被逼无奈，但更多观众认为钱文桦早就失去了初心，已经利欲熏心，这也是这两年对钱文桦的普遍评价。
而钱文桦从来没有为此辩解过。
听说钱文桦最近在筹备新片，这次他直接从电视剧跨行到电影，将拍摄一部现代剧。有消息称，作品的主角早就被预定，倒是有些配角空出位子，虽然他已经声名狼藉，但还是有不少人想分一杯羹。
这次突然叫奚谚恩过去，不免让其他人想入非非。
“我正好接下来没事，走吧。”奚谚恩没想到钱文桦会让人来找自己，还挺惊讶的。于是在陆嘉珩等人震惊的目光中，坐上了电梯。
陆嘉珩其实很好奇也想去，但那毕竟是另外导演的地盘，就算他是一线，也没嚣张到这种程度，只能忍着没跟去。
倒是陈鸣邬偷偷从楼梯那边跟了上去。
奚谚恩跟着干练女子到达二十一楼，进入和刚才类似的会议室，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头鲜艳的红板寸首。
干练女子介绍道：“钱导，这位就是奚谚恩。奚谚恩，这是钱文桦钱导。”
钱文桦听到奚谚恩名字时抬起头，在奚谚恩打招呼时，敲击键盘停下来的手指微微僵了僵，然后他站起身，面上平静如水：“请坐。”
奚谚恩随机应变，从容地坐了下来。
钱文桦推了下眼镜，态度比他抢眼的外形温和很多：“是这样的，我准备拍一部现代同性/爱情电影，更确切地说，是同志电影。看到你之后，了解了一些你的情况，觉得现在的你挺符合新剧里的其中一位男主。”他着重点出了“现在”两字，又将两张纸推到奚谚恩面前，“这是其中一个片段，能否请你准备几天，之后再联系试镜？”
一张纸上是人物介绍，一张是片段。
钱文桦想让试镜的是主角中的攻方，名叫金闻问，有四分之一英国血统，长着一双蓝眸，没遇到受之前，一直生活在英国，但中文很好，靠着自己的努力实现了阶级的提升，考入名校，读到博士毕业。
本该一切都很顺利，结果他在遇到受之前，先是被诊断出身患渐冻症，紧接着父母也遭遇意外接连去世，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有了寻死的心。
试镜片段是攻受的相遇，也是金闻问最落魄的时候，他为了治病卖掉房子后，在绝望之下，就像个流浪汉一样蜷缩在大雪皑皑的冬日，突然听到硬币落下的声音，抬头时，看到了路灯照耀下一张鼻青脸肿的脸。
明明比金闻问还要狼狈，主角受李尘却笑了出来，被打肿的眼睛眯起来显得有些滑稽，他蹲下身，将手里温热的咖啡放到金闻问脸颊边，语调轻快道：“我本来觉得自己挺惨的，现在发现好像还行。喂，你们这些流浪汉有手有脚的，还是去找份工作吧，实在不行，你要不要跟我干？”
后来，金闻问问李尘，为什么当初偏偏让他跟着，而不是其他流浪汉。
李尘盯着金闻问的眼睛，说他喜欢他的眼睛，这么美好的蓝色眼睛，不该染上尘埃。就算真发生点什么事，他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说实话，因为整个故事是从李尘的角度出发，片段中金闻问的心理活动几乎没多少，全靠演员自己揣摩。但这个人物，前期遭遇磋磨，和后来帮助李尘事业时展现魅力的场面反差极大，如果演得好，绝对会很吸粉。
在钱文桦的剧本里，金闻问一举一动都流露着让人着迷的自信和优雅，脸上经常带笑，很少有生气的时候，遇事不慌，有礼有节，极有主见。
李尘就像是一束光，他抓住这束光后跟着李尘，陪伴李尘度过了很多次难关，李尘也是在这期间心动的。
而中后期的金闻问又是一个反差，出现了渐冻症的症状，从脚到手逐渐严重，最后彻底瘫痪在床，只能靠着他人自理……总之格外考验演员的演技。
奚谚恩并没有被喜悦了冲昏头脑，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笑容：“钱导，我是很愿意试镜，只不过工作这方面得联系我经纪人。”
“我已经联系过她了。”
钱文桦刚说完，奚谚恩的手机就震动了。
是陶馨菜。
接通之后陶馨菜说钱导那边刚刚联系了她，接下来暂时不会给他安排其他工作，随便什么时候准备试镜都行，让他务必把握机会。
事已至此，奚谚恩没有再找借口，抬头刚要说话，钱文桦便道：“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什么时候让你经纪人联系我，越快越好。”
钱文桦不论是行为还是态度，都比外表看上去有礼貌得多。
然而，对方的话语让奚谚恩感受到了急躁，似乎他晚一点这个角色就会花落别家。
“钱导今天有空的话，给我一小时。”
其实他马上就能开始。
奚谚恩十六岁之前在外人眼中就是这种优雅公子哥，除此之外他对琢磨人的性格很有经验，这都是为了后来不再上当受骗造就的。
其实，他已经从钱文桦给的人设中大致揣摩出了金闻问的性格特征，但未免太过惊世骇俗，还是定个时间比较好。
钱文桦有些震惊，按照他助理得到的资料看，奚谚恩并没有多少演戏经验，他刚才也看了奚谚恩唯一一部客串的角色，盘靓条顺但台词棒读，动作神态夸张，实在是无法和面前的人视作一人。
结果对方说一小时就可以，说得如此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