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算什么 第290章

作者:天堂放逐者 标签: 穿越重生

  很快长眉老道的慈和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山道尽头走来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游方道人,葛布宽袍,手持拂尘,背插木剑,腰系酒葫芦,足下踏云履。

  乍看普通寻常,然而举止洒脱,神华内敛。

  河洛派看人是很有一套的,长眉老道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到最后都有些不敢置信:“世间灵气,万生万物,无不有其特性,连死人都有,这个人为什么会没有?”

  滕波闻言斜眼:说就说呗,用得着非要把他捎上?

  “莫非这是一种障眼法?”长眉老道自言自语,“不然,就得让‘自身’与天地灵气不起丝毫冲突,浑然一体,这是何等境界?”

  说这语调里满是踟蹰,长眉侧头问滕波:“修真界有这样玄妙的功法吗?”

  蛊王含蓄的把问题丢了回去,“你们活人的事情,我不太懂。”

  长眉:……

  说话间,南鸿子也看到了这边呆立的两人,石中火认识他们,于是窜回南鸿子身边,攥着袍角,胖短胳膊一个劲的指着长眉滕波。

  南鸿子挑眉。

  哟,这不是河洛派以前的掌门吗,两百年前见过!

  他拍拍胖娃脑袋,施施然走过去稽首:

  “二位道友,相逢不如偶遇,借问可是黑渊谷之人?”

  蛊王立刻后退一步,无辜的示意自己绝对不是。

  长眉老道重重咳了声,正要说什么,忽然心里又冒出一分怪异,总觉得眼前这人风采气质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传音问滕波:“蛊王可识得此人?为什么石中火会在他身边?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老道眼也花了,这娃娃不是…”

  “天下间能让我发抖的三昧真火很多吗?”滕波反问。

  说得也是,长眉老道无言地撸鼻梁。

  南鸿子盯着滕波,先是疑惑,随即慢慢露出一种冰冷慑人的威势来,他整个人的气息也忽然变了,像铮然出鞘的利器,锋锐得好像靠近一步,都会被重创。

  蛊王只得又退三步。

  石中火也感到南鸿子气息不同,立刻同仇敌忾的盯着滕波不放。

  可怜蛊王,要不是早死过,这时要满头冷汗了。

  “尊驾是——苗疆蛊王?”

  南鸿子眯起眼睛,最后四个字是他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念出的。

  老实说,滕波恨不得转身逃跑,在石中火虎视眈眈的压力下,他强撑着不动摇:“不,不错,请问道长是?”

  “哦!”

  南鸿子目光微敛,好像在沉吟。

  但他原本握住拂尘的手指,轻轻一动,好像要做什么,终归没有。

  再睁开眼时,那个通身杀伐之意的南鸿子已经不见了,又变得风轻云淡,一扬拂尘,潇洒写意至极。

  “贫道曲鸿,特来拜访黑渊谷。”

  长眉老道明显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的回答:“拜访?哦,道友是想来黑渊谷隐居?这…恕我直言,似乎没必要吧。”

  以长眉的实力,都看不出对方修为深浅,妥妥是能飞升的资质,犯的着进黑渊谷等死?

  “真人所言差矣!”

  南鸿子笑眯眯的伸手将胖墩揽到面前,“贫道在路上捡到了这个孩子,先天火灵化身,这娃娃说它的家在这里。”

  长眉老道一惊:“什么,你捡到的?”

  莫非陈禾出事了?

  他顿时焦急起来,赶紧追问石中火:“你主人呢?陈禾呢?”

  山里荒僻无人,赵微阳不敢跟得太紧,几乎隔了一个山头,以他的目力,勉强能看到南鸿子带着胖墩与另外两人在说话,但是容貌身份,实在辨认不出。

  心念一转,赵微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去等他心中的软柿子——鬼蚌。

  没错,南海那群妖兽又在迷路。

  石中火看一眼南鸿子,吭哧吭哧的说:“送信…我来…主人说的。”

  这颠三倒四的话,长眉倒是听懂了,可还是满脸疑惑:“陈禾怎地会叫你送信?”

  ——那不是被火烧得一干二净吗?

  送信当然是个借口,陈禾只是顺口让胖墩“问候”一下长眉等人而已,以石中火的顽劣,肯定会给黑渊谷众人带来一点不大不小的麻烦。

  “哎呀呀,人既送到,贫道这就走了。”南鸿子作势离去。

  石中火本能的抓住南鸿子袍角。

  “……”

  长眉瞠目结舌,再次怀疑眼前的胖墩,到底是不是陈禾家那个了。

  “这…”南鸿子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孩子似乎缠上贫道了,您看?”

  长眉老道拉着脸,训斥道:“石中火,你在做什么?难道你不要自己主人了?”

  胖娃听得稀里糊涂,反而把南鸿子的腿一抱,神情坚定:是主人让它跟着的,不能放手就对了!

  长眉老道为陈禾气得发抖。

  南鸿子故作为难:“要不,贫道就再耽搁点时间,陪这娃娃往黑渊谷走一趟,然后把它交回原来主人的手上?”

  长眉差点下意识点头,好悬回过味了,警惕的问:“道友出身何派?”

  “贫道从关外而来,所属门派遭逢劫数早已覆灭,如今只是一介散修罢了。”南鸿子摸着石中火脑门,似笑非笑。

  滕波只觉后脊寒意深重,忍不住传音对长眉说:“徽机真人,三思后行,我感到这道人…比先天火灵还要可怕,就像跟我有仇似的。”

  

  第294章 寻人

  

  四面石壁布满青苔,不时有水珠顺着石缝流下。

  洞窟内地面湿漉漉的一片,性喜潮湿的虫豸,从泥土里钻出来来到石道里,呆笨的顺着水渍爬行。

  它们若无其事的穿过浮着红光的符箓,并在阵法里穿行自如。

  微亮的红光,将洞窟照得阴森森的,诡异万分。

  这样一条幽深的石道,只是站在洞口,就让人心生畏惧,冷汗直冒。

  守门的两个魔修,身躯紧绷,看似留神戒备四周,实则忍不住一遍又一遍打量布满红色符箓的洞壁与地面,想从哪些缓缓延伸流转变化的红色痕迹上,看出一点好处,要是能悟通玄妙之法,那就撞大运了!

  只是他们苦苦钻研,反复揣摩,看到神智恍惚,仍然一无所获。

  耳边传来一声轻咳,两个魔修被生生惊醒,顿时不满的抬眼瞪去,想看到底是谁,搅扰了他们参悟符箓。

  白蜈大喇喇的抱着手臂,带着几分嘲笑站在他们面前。

  她虽然修为不高,却是陈禾的心腹,也不知怎的,离焰尊者就对她青眼有加。

  要是换了旁的女子,心术不正的魔修们总要传出一些流言蜚语,可是白蜈在低阶修士之中的威名实在不小,样貌也生得寻常,要是有人满怀妒忌的说白蜈如何如何,反而会招来众人讥讽诧异的目光。

  魔道,已经多年没有名声显赫的女修了。

  白蜈得了上古魔宗传承,前途不可限量,纵然是实力高她几分的魔修,也不愿轻易得罪她。

  有魔修见不得五毒门因白蜈,得离焰尊者偏向,悄悄动手针对,这番暗流汹涌,还没有到要爆发的时候,豫州魔道看起来也是一片和气,人人都没有彼此争斗之心似的——表露出这点的人,都死了。

  死在正魔两道的战场上。

  因为离焰尊者,容不下旁人忤逆他的意思——有什么样的想法,就先证明自己有多大本事,连自己的命都没法从正道修士手里保住,谈什么其他。

  于是魔修在陈禾面前愈发唯唯诺诺起来,连白蜈这样隐含轻蔑的目光,眼前两个魔修也摁下了怒意,神色平常的问:“原来是白姑娘,有什么要事求见尊者?”

  “正是,那些正道残余势力,妄图拦阻魔修占据江南两州。”白蜈扬了扬手中的一个玉简似的东西,“这里阵法密布,纸鹤传书无法进来,裂天尊者正等着回函呢。”

  守门的魔修嗤笑道:“白姑娘也说了,这里都是阵法符箓,我二人只是守在这里而已,想要通报尊者,却没有这个本事。”

  这说的倒是实话。

  白蜈皱起眉,她很不理解,陈禾为什么非要到这种地方来闭关。

  北方灵脉云集之地甚多,以离焰尊者如今的威名,任意挑选一处作为洞府,都称不上难事,偏偏陈禾还住在豫州城里。

  凡尘浊气,对修士本该不利才对。

  说要闭关,却命人在黄河边上掘了这么条暗道,砌以石壁,在阴暗潮湿的石板与泥土上绘满符箓,暗道之外就是奔流的河水,若非修士之能,这么一间闭关的地方,没几日就会被不断渗透的水流彻底冲毁。

  尤其白蜈在踏入这里后,就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危兆。

  好像有人睁开眼睛,睥睨般的扫过。

  ——在这个目光感知里,她与石壁上的虫豸并无区别。

  白蜈套着许多银饰的手腕轻轻颤抖,心底忽然冒出的畏惧,让她连眼睛都亮了。虫豸会义无反顾的奔着食物而去,让白蜈醉心沉迷的,就是更强的力量。

  她一直相信,只有见识到“强大”的境界,了解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将来自己才有可能成为那样的人。

  “尊者。”

  白蜈谨慎恭敬的将声音传入漆黑的洞窟深处。

  她方才察觉到的一点没错,陈禾正是用神念扫了洞口前的三人一眼。

  他盘膝悬空而坐,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托着他一般,灵气与真元不断从窍穴里涌出,汇聚纠缠一番后,又没入天灵与捏着法诀的右手上。

  神念随着符箓化为无数道细丝,缓缓流转。

  心中空灵,无悲无喜。

  紫府灵台里一颗散发着白雾的珠子,正滴溜溜的转着,无数影像随着白雾起伏,陈禾抽离神念,始终冷眼旁观,终于,蜃珠慢慢平息下来,静止不动。

  陈禾引着百脉四骸里的真元,全部冲上头颅,霎时面色就变得苍白,额角青筋暴起,隐隐有痛苦之色。

  周身气流剧烈波动,十分骇人。

  然而数步之外,在石缝里爬动的虫豸,却丝毫感觉不到这股骇人威势,因为这股力量,与天地灵气相融,几乎没有差别。

  过了一阵,地面忽有一处红光大盛,数尺方圆的虫豸骤然化为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