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堂放逐者
“鱼饵通常是泥土里的虫子,据说鱼很喜欢。”
于是一大一小又趴在河谷里挖坑。
坑挖得都把两人填进去了,也没看到一条蚯蚓(能看到就怪了)。
最后石中火发现自己爬不出坑了……
陈禾竟然没发现,就算没了记忆,青元山河谷峭壁不太会爬,这个坑还不是稳稳的?
他上去一看,发现小伙伴不见了。
回头,矮个的石中火气得脸通红。
陈禾赶紧跳下去捞,石中火牙痒痒,恨不得一口咬在陈禾脸上,但是它不敢。
——刚张开嘴,骤然全身一寒,这股熟悉的威胁感!
胖墩乖乖的闭上了嘴。
“徒弟,用神魂威压震慑一个娃娃,不体面啊!”南鸿子嗤笑。
“我怕咯掉了石中火的牙,青元山河谷不利火灵恢复。”释沣施施然的说。
“……”
养个徒弟不讲理!徒弟还纵容着小徒弟更不讲理啊!
南鸿子踱过去,将胖墩抱走了。
——继续留着给陈禾欺负吗?可怜!
可是小孩子记吃不记打,陈禾又是石中火主人,就算当天胖墩气得想咬陈禾,第二天陈禾若无其事跑来找它玩,石中火别扭了一阵,还是允许主人跟自己一起钓鱼。
这次不挖虫子,拿灵果肉挂在鱼钩上,丢进河里。
尽管日复一日,总是没有鱼儿上钩,但是也习惯了坐在河边,钓鱼发呆或者说话。
南鸿子多么善于找机会的人啊,他笑眯眯塞给胖墩一本道经。
石中火钓着鱼,无事翻书,吭吭哧哧念着南鸿子昨天教它的句子,旁边打瞌睡的陈禾醒了,伸头一看书卷,皱皱眉。
没看过,但是好像懂!
遇到石中火念错的字,陈禾立刻给指出来。
很快就变成陈禾捧着书卷,字字句句讲给胖墩听,至于鱼竿放在旁边,早已被两人遗忘。
时光如奔流的河谷之水,一晃便是十年。
第一年的时候,南鸿子就郑重的找释沣商量“小徒弟现在失忆一次,究竟是多少时间”?两人拿这个问题去问石中火,胖墩掰着手指算了半天,说十年差不多。
如今就是陈禾可能再次失忆的时候,这让南鸿子与释沣怎能不重视?
现在伤口的火灵气息,已经微不可见,只要离开青元山,或许不日就能恢复。
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候,青元山外出现了大量玄仙,还有数十个罗天上仙,声势不小,正是为了追查当日的“流炎山地火之变”,顺道查看各地灵脉有无变化。
青元山水灵脉压制灵气,众仙使唤一些飞禽下来查看,转悠几圈就走了。
重点还是在看外面地脉,毕竟没人想到河谷底下会藏着人。
竹楼与石屋都造在峭壁最底下,峭壁人字型倾斜,而那些飞禽化作的仙人,下来时不情不愿,多年修炼,今天被当做坐骑般奴仆使唤,哪里能高兴得起来,顺着河流,努力用自身力量飞上去,就匆匆报信了。
没有敢落足到谷底岩石上的。
甚至飞太低的都不敢,万一不用灵力,靠自己飞不上去呢?别的修士还能手足并用爬峭壁,它们化作原身,一旦要爬还得了?
南鸿子隔一阵就上崖,得了这个消息,把所有人关在石屋里好几天。
等查探河谷的仙人走了几日,又出去看情况,发现那群仙人还在青元山,这下想出去也不安全了,只能继续困守河谷。
南鸿子与释沣的烦恼,陈禾跟胖墩显然不懂。
他们依旧悠闲坐在河边,鱼竿一放,翻着道经。
胖墩不再是那个说话磕磕巴巴,只会瞪眼睛的娃娃,它跟陈禾身形不变,但是石中火自认已经饱读诗书(…),眸正清慧,顽劣之气再无踪影。
陈禾有小伙伴陪着长大(…),还有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师兄,除了玩闹就是没事念念书,虽然他觉得自己今年十三岁(…),但是懂的东西比石中火多得多,道经上那些艰涩难懂的句子,都不在话下,反而在一遍遍的诵读里,若有所悟。
不动灵气,不修炼,周身的气息反而变得更加纯粹。
世尘浑浊,即使是修道成仙,也免不了贪嗔痴怒,稚子之心,得道多年后又要去哪里寻呢?
这日,胖娃歪在陈禾肩头打哈欠时,忽然看到水中出现了一丝不寻常的涟漪。
它先是一愣,然后发现陈禾的鱼竿动了。
“快看!”
陈禾低头,插在石缝里的鱼竿正在摇晃,好像被什么拉住了。
“真的有鱼?”
一人一火惊喜的对视,陈禾赶紧抓住鱼竿,石中火拽着他手臂帮忙往后拽。
这条十年来第一次上钩的鱼,简直太稀罕了!
结果用力过猛,两人齐齐往后摔在岸边。
一条通体银色,光华流转的鲤鱼顺着鱼竿浮上水面。
“鱼!!”
石中火高兴得差点没法从地上爬起来。
释沣与南鸿子听到动静,往这边一看,顿时神色大变。
急急奔来,一人一个,将陈禾与胖墩护在身后。
“鱼…”石中火委屈的嘀咕。
“它不是鱼,这是青元山水灵脉的幻化之形——”南鸿子转头,盯着那条鲤鱼说,“我等师徒,借河谷落脚,多有打扰,阁下若是不满,吾等即刻离开。”
第320章 自得其乐
银鲤鱼在河里轻轻甩了下尾巴。
一张嘴,将鱼钩吐了出来,随即口吐人声:“换一本,这本道经听过。”
“…咦,念过吗?”
陈禾下意识低头,他是分不清什么读过,什么没有的,只能看石中火。
胖墩虎视眈眈的看着那条鱼,没有注意。
南鸿子摸出一卷玉简:“贫道有化形之法,尊驾有意观否?”
“我为何要化形?”鲤鱼不屑的拍着水花,“吾生于斯,横贯数万里,青元山河谷仅仅是我脊背露出地面的一截罢了,人以青元山水灵脉称呼我,管中窥豹,只见一斑。”
“但是…化形之后,就能四处走动了。”陈禾认真的说。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
南鸿子暗暗发笑,因知水灵脉的厉害,也不用神念传音。
释沣与他一样心知肚明,水灵脉这么能言善辩,说话头头是道的,估计要感谢陈禾这么多年来念的道经。
大道无形,至道至真。
水灵脉得天独厚,它懂天地至理,但是懂,不代表它能把清楚的把道理说出来。
各门宗法,诸般典籍,都是要将“道”阐述出来的,感悟得深,阐述得好,后辈弟子理解得不错,这一宗派就能连绵不绝。
对水灵脉来说,陈禾日日念的道经,就像一个早就熟稔于技艺但说不出其中精妙的人,忽然得闻旁人在讲述如何学习这门技艺,当然会生出兴趣,想要听一听。
有的话很有道理。
有的话却过于偏颇。
不管怎么说,都是难得的消遣,也是难得的体悟。
有人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归本心,重新看一看自己走过的路,体悟一番自己早就会的功法。
这种事,陈禾恰好在做。
尽管他是无意识的,恰好对了水灵脉的胃口。
因为愈发长久的关注这里,致使青元山这数年来药材生长加快,各种天材地宝也变多了,巡视到这里的仙人们,正是发现这点不对,才久久不去。
银鲤鱼绕着岩石缓缓游曳,自得其乐:
“你们这些仙人,真是惹吾厌烦,我自行地脉之中,干卿何事。”
“因恐遭鱼池之殃。”释沣淡淡说。
流炎山一事,估计惊动了不少仙人。
“得灵脉好处,又惧其患,事有两面,焉有尽得其利之理?”鲤鱼摇头晃脑,尾巴一拍水面,“不必管他们,尔等要在这河谷住多久?”
南鸿子与释沣对视一眼。
尚未说话,鲤鱼又催促:“换一本道经。”
石中火心里有气,主人是念给它听的,关这条鲤鱼什么事啊。
只是它已经不是个小孩(自认为),不屑做这种争抢之为,只在鼻子里哼一声完了。
鲤鱼侧头看石中火,懒洋洋的说:“先天火灵,奈何生于凡间,吾不与你计较!““你!”
胖墩跳脚。
“吾之原身,长千万里,你呢?”
“……”
一块鹅卵石,还是用来砸小孩后脑勺的。
石中火不服气啊,张口驳斥:“事情大小,岂有定数?要是越大越厉害,怎么不见这山化形,怎么没见横盖四野的天空,生口能言,长腿能走?”
鲤鱼吹了吹嘴角的胡须,吐个泡泡说:“没错,为什么呢?”
石中火昂首挺胸:“因它生而定数!它生来就是一座山,形成时就是天穹,它适合做它自己,不可以用别的要求衡量它,我为石中之火,万载启灵,你是蛰伏地底的水灵脉,怎么可以跟我比大小!用仙鹤之翼,嘲笑修士身无翎羽,何其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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