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小蝎
陈若菡念了一遍,她爷爷外公差点没把这个本子供起来,她爷爷还专门把自己兄弟,也就是陈有山叫来,让他也看看。
陈有山心里酸得不行,但还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把陈若菡一顿好夸。
“老二啊!这个是你们那个什么许校长写得?这字可写得真好,咱荷花可真有出息。”陈有树不认字,也分辨不出来人家的字写得好还是不好,但他看许恒洲的字,就好得很。
陈若菡小名就叫荷花,大名还是她大姨给取的,平时家里也不叫,就是上学了,给她拿出来用。
陈有山应了一声,想说许恒洲还是代校长,但再一想,人家离转正也不远了,干脆懒得纠正他老哥哥。
“老二啊,下回我们荷花再考好了,还有奖励不?”陈有树又问。
陈有山心想,这我咋晓得。当初许恒洲要给学生发奖,是跟他提前说过,也说了这钱他来出。陈有山当初算了一下,觉得没多少,哪晓得他搞得这么大。
不过确实效果好,陈有山也得承认,这样一搞,学生们还有家长们的积极性都给点调动起来了。
他决定,以后这个奖励要保持下去,但也不能让许恒洲一个人出这么多钱嘛,他去公社要点儿,村里也可以支持一部分,其他的如果老师再有奖励,也可以。
想清楚之后,陈有山就对陈有树说:“下回只要咱荷花还考这么好,就还有奖励。”
村长说得还有假?!这话就通过来看热闹的村民嘴里传出去了,所有村民心里都是火热的,谁家没娃呀,送去念书了的就指望他下回拿个奖励回来,没念书的更加动心了。
原先觉得送孩子读书没必要,但现在村里大部分人家都送孩子去念书了,自家娃不去,不就是落后了嘛。而且读书还有奖励拿,太张脸了,平时人家聊个天儿,说自家娃拿了什么奖,她们都插不上话!
当天就有人跑去找陈有山和许恒洲,问他们现在报名还来不来得及。
因为人太多,陈有山和许恒洲商量之后,干脆又开了一上午补充报名时间,并且召集全村说明,就这一上午,过了时间,就不收学生了。
原先还打算观望的几家也不敢等了,这一下又收了二十多个学生,分散到一年级两个班里。
到此为止,全村大部分人家都有孩子送进学校,有些人家还不止一个孩子。只有少部分坚持读书无用,或者实在吝啬,舍不得那点儿学费,才没送孩子上学。
学校工作走上正轨,许恒洲和向辰也忙碌起来。
村小刚建时,许恒洲临危受命担任代校长,经过这半年,他工作做得好,陈有山也不是挑刺的人,跟公社那边打过报告之后,很快给他转正了,每个月多三块钱补贴,学校的行政工作也由他来管,公社那边教育系统有什么会议或者其他什么事,也都是他去处理。
这样一来,许恒洲就比较忙了,虽然因为老师不足,他还代着课,但班里更多的是向辰来管。他们这个班,本来进度就快,向辰只能付出更多的心力。
好在许恒洲的教案本来就是向辰做的,而且只有两门课,所以班里学生的进度他了解的比较清楚,学生们问他数学知识,他也能帮着解答。
另外,许恒洲跟他原来的几个朋友重新联系上了,托他们弄来一些现在城里用的资料书,他空间里也有一些。向辰挑了合适的,手抄题目出来给学生们做。
忙忙碌碌一个学期,空余时间向辰就看他哥给的那本书,学着怎么织小婴儿的衣帽鞋袜。
有许恒洲提供的大批毛线练手,书里讲得仔细,向辰又不算笨,慢慢琢磨出来一点儿意思,磕磕绊绊织出来一顶小帽子,他嫌不好看,又给拆了。
许恒洲看得肝疼,深深后悔不该拿出那本书,简直是用来气自己的。
但是向辰再问他要毛线的时候,他又不能不给,总不能自打脸。许恒洲来回明示暗示,男士围巾那一页都被他给折了个角,向辰还是沉迷婴儿套装不可自拔,气得许恒洲再不看他摆弄那堆毛线了。
秋天的时候,院子里的石榴熟了,向辰和许恒洲一起,摘了一篮熟得好的,先开了一个尝尝。
那家人说的果然是真的,石榴籽颜色殷红,颗粒饱满,口感清甜水嫩,向辰特别喜欢,一个人就能坐在那吃两个。
给村里相熟的人家送了一些,剩下的许恒洲全收了起来,放在空间里不怕坏,留着给向辰慢慢吃,还能给宋文彬送一些去。
忙起来时间就过得格外快,一转眼一学期过去了,这回公社没再提什么一起考试,陈有山也不会上赶着提醒张书记这个事,这不是给人家领导找不自在嘛!
所以寒假前的期末考试,试题是许恒洲和向辰一起出的,大部分题目都是向辰出的,许恒洲出的那部分属于拔高题……
考完试,学生拿着成绩单回家了,学校依旧没给排名,但是来年开学的时候,开学典礼上会给前十名的同学发奖励,这回范围小一些,买笔和本子的钱也由村里来出。
学校放假之后,老师们就闲下来了,地里虽然还有一些零散的活,但是村里人做惯了,随便做做就完了,陈有山也没催着老师们去上工。
至于向辰和许恒洲,他们早早收拾好行李,就等着一封介绍信,之后就该踏上去西北的路了。
第116章 拦路虎
这次没出什么波折,许恒洲顺利的从陈有山手上拿到了介绍信,他们的行李已经收拾好,第二天就可以出发了。
家里的事也都有了安排,菜园子里还有不少能吃的白菜萝卜,许恒洲跟蒋淼和林嘉言交代过,让他们随便拔了吃,否则等他们西北回来,都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另外他把家里厨房和柴房的钥匙给了蒋淼,让她可以来用自家的锅灶烧些东西填填肚子。
蒋淼知道许恒洲和向辰要去西北,私底下给了许恒洲六十块钱,这几乎是她全部的工资了,她让他们帮忙带给她爷爷,或者帮忙买些东西带过去。
许恒洲收下钱,打算看情况再说,如果蒋家爷爷那边能用钱,把钱给他比较合适,如果不能用,他干脆换成物资给人带过去。
当天晚上,向辰和许恒洲再一次检查他们带的东西。向辰的婴儿套装已经做好了,他做得精心,小帽子小鞋子都可爱的不得了,许恒洲却看到就觉得扎眼睛。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他们就起床准备出发,要先赶去县里坐大巴,到了市里才能坐火车去西北。
冬天早上格外冷,许恒洲和向辰都换上了厚棉服。虽然心里生气,许恒洲还是给向辰准备了围巾手套,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心疼的还是他。
许恒洲穿一身黑色长款棉服,气势冷凝,垂眸给向辰系围巾。向辰的衣服后面有个大兜帽,倒是不必另外准备帽子了。
向辰抿着唇,笑着让他哥给他系围巾,等他系好了,才没心没肺地问:“哥,你不戴围巾吗?好冷的。”
许恒洲抿唇,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冷。”说完弯腰去提行李。
向辰捂着嘴几乎笑出声,要不是他哥难得吃醋的样子太可爱了,他也不至于拖这么久。
向辰从自己脚边的行李包里掏出他织好的烟灰色男士围巾,跳上许恒洲的背,伸着胳膊给他系。
“你做什么?”许恒洲背上忽然一重,他慌忙丢下行李,手伸到后面揽着向辰,怕他摔下去。
“给你系围巾啊!”向辰趴在许恒洲背上,对着他的耳朵边笑边说:“哥我织了好久的,就算不冷也戴一戴吧!”
许恒洲这才感受到颈边温暖柔软的触感,他沉默了一瞬,僵在原地没说话,微微低着头,配合着向辰的动作。
向辰从后面动作有些别扭的把围巾给他系好,手指擦过许恒洲的脖颈脸侧,最后停留在耳边,许恒洲耳后红了一片。
向辰手指抖动了两下,非常想摸一摸那两只红红的耳朵,想来一定是烧得热乎乎的。最后残留的一点儿良心让他放过了许恒洲,好歹得给他哥留点面子不是。
向辰从许恒洲背上跳下来,绕到他身前,仔细观察片刻,忍不住弯起眼睛,带着点小得意:“好看!”
他哥戴着特别好看,跟他哥的衣服也很配。
许恒洲跟着弯起嘴角,向辰含含糊糊地不知道是在夸围巾还是夸他,他就当夸他了。
“走了,再晚该赶不上车了。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可以走快点儿。”许恒洲拎起行李道。
话音刚落,一阵凛冽的寒风出来,向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看了眼许恒洲带着笑的脸,忍不住乐出声,一手牵住他哥的衣袖,一手拎着行李,两人顶着寒风,匆匆往县城赶。
出了村子,许恒洲趁着天黑把行李扔进空间,换了两个很轻的打掩护的包。过桥的时候,两人都格外小心,许恒洲几乎半揽着向辰,生怕他脚下打滑掉下去。
过河之后,又走了一段路,许恒洲探查过周围后,把空间里那辆自行车拿了出来。车后座上还特意缝了个小软垫子,这是向辰的杰作,他拜师花妮儿,现在手工水平很不错了。
许恒洲骑上车,向辰坐在后面,抱着他哥的腰,手伸进许恒洲外套口袋里,脸贴在他背后,懒懒地靠着。
许恒洲也把帽子戴起来,围巾拉高,在车把上挂了个灯,骑着车往县城赶。他们走得太早,一路上都不见半个人影,顺顺利利到了县城。
还没到县城,许恒洲找了个偏僻林子把车收起来了,重新拿了两个行李包出来,跟向辰一人背了一个,走着进县城。
县城到市里的大巴车一天只有一趟,早上去,晚上回,他们赶过去的时候,车子已经快坐满了。
好在还有最后一个连座,许恒洲买了两张票,售票的胖阿姨好心道:“把小孩抱着呗,能省一张车票钱哩。”
许恒洲笑着拒绝了,他示意了一下手上的大包,礼貌道:“我们行李多,一个位置该挤着旁边的人了。”
胖阿姨当即对他们印象大好,她们当售票员,见多了为了省车票钱,各种占便宜的行为,两个大人只愿意买一张票都见过,挤一个位置坐着,把旁边的人挤得差点打起来。
向辰和许恒洲在剩下的那个连座上坐定,行李就放在脚边,向辰坐靠窗的位置,许恒洲坐外边。
老式的大巴车非常破旧,还有一股柴油味,向辰闻着就有些不舒服。他们早上走得太早,只匆匆就着热水吃了两个蒸好放在空间里的包子,这会儿被柴油味一冲,向辰就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
许恒洲看他一张脸皱成一团,跟着皱眉,天太冷了,车上的人都不愿意开窗,他只能掏了颗薄荷糖,偷偷塞进向辰嘴里。
清凉的气息让向辰舒服许多,他靠在许恒洲肩膀上,神情依旧倦倦的。
大巴上剩下的几个位置很快坐满了,售票的胖阿姨收起钱票,招呼着让司机关门开车。
正在这时,车门突然被挡住,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跟司机和售票员说着好话,让他们帮忙再带两个人。
许恒洲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拧眉探头往前看,售票员前面堵了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老太太。
许恒洲瞳孔一缩,竟然是三队队长陈国民和陈老太!
他翻手把向辰的帽子拽了出来,给他盖上,向辰茫然地看向他,许恒洲低声解释:“陈国民和他娘,别让老太太看见你的脸。”
久远的记忆袭来,向辰恍惚想起上一次见到陈老太的时候,好像还是她来自家闹。那回陈老太丢了大脸,好久都没再去陈国良家。
后来蔡珍生了陈有财,陈老太心疼孙子,才又有了往来。但她来得少,避着向辰,向辰也刻意避着她,两人再未正面遇见过。
这时候陈国民也跟司机还有售票员说好,给了两人的车票钱,带着陈老太往车里走。但是因为没位置了,他们只能坐在过道上。
边走还能听见陈老太不满地声音:“咱也不坐他的椅子,咋还收咱怎么这么多钱……”
售票员柳眉倒竖,不满道:“老太太,您要不想坐,咱也不逼你,赶紧下去还来得及。”
陈国民连忙又说了几句好话,才安抚住生气的售票员。
陈老太差点被撵下去,心里不满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多余的话,憋着气往里走。
“哎,这不还有个位置嘛!”陈老太眼睛在车上转了一圈,看到许恒洲和向辰的时候,顿时眼睛一亮,腿脚麻利地窜过来,对着许恒洲不客气道:“快把你家孩子抱起来,占人家位置像什么话,有没有点儿教养!”
许恒洲脸色一沉,售票员已经注意到这边情况,远远喊道:“人家买了两张票的,老太太你别找事。”
陈老太生气道:“我也买票了,凭啥让他们坐着凳子我坐过道,我一个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嘛!”
“嗨,你这老太太讲不讲道理,人家先来的自然坐椅子,你要是先来,你也能坐椅子。”售票员道。
“小许?”陈国民突然插话,指着许恒洲面露诧异。
“你们这认识啊?”售票员疑惑道。
“认识认识。”陈国民满脸笑,“这是咱村的知青小许,熟着呢,同志您不用管了,我们自己协商就行。”
售票员半信半疑,要真认识,那老太太说话咋这么难听呢。
“三队长。”许恒洲客气的叫了一声,但是身体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主动让座的意思。
陈国民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带着一副笑脸走过来,和气道:“小许也是去市里?哟,这是你弟弟吧,睡着了?咋都不叫人咧。”
许恒洲面色淡定,拢了拢向辰的帽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关注他们这边的人听见:“早上起早赶车,好像吹了冷风有点着凉,我还发愁呢。”
陈国民脸色一僵,下一句要说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他本来打算让这个许知青把他弟弟抱起来,位置让给他娘,要是识趣点儿,也给他让个位置最好了。
但是许恒洲这样一说,人家小孩正生病呢,他让人家让位置,就不太好说出口了。而且许恒洲也不是什么没什么根底的普通知青,他是村小的校长,听说连张书记都夸他工作做得好。
陈老太可不管这么多,她一听陈国民说,许恒洲是村里的知青,就已经把他和向辰的位置当她儿子和她的了。生产队长在队里权力还是很大的,这个知青要是识趣,就该把位置给她让出来。
可是许恒洲稳如泰山,就是坐着不动,陈老太不满道:“你这年轻人咋这不晓事呢,赶紧起来,还知青,老师就教你不敬老吗?”
她倒是晓得小孩病了不能说,干脆拿许恒洲开刀,毕竟他年轻力壮,一比就显得自己是弱势群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