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狐昔里
明日,是他三十八岁的生辰,他自然知道元璟回来,长寿亦明白。
不知睡了多久,郭嘉觉得身体分外沉重,他已许久没有这般疲惫的感觉了,就仿佛有千斤压顶之感,他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却瞧见掌心已经微干的褐色血渍。
他这是?
“军师,您终于醒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郭嘉抬头望四周,颇有些吃力,有些简陋的行军帐,早多少年就被淘汰了,还有这盔甲,瞧着似乎是……
“军师,很快就到许昌了,您再坚持一下。”
郭嘉是个聪明人,即便已安逸地过了许多年,他骨子里的警惕感仍然迅速地工作起来,等他弄清楚他现在的情状,不过半个时辰。
可就是这半个时辰,他又吐了一次血,他能感觉到生机从他身体里迅速流失,不出半日,“他”恐怕就要死了。
他难得撑起来,唤来亲兵:“主公,主公在何处?”
亲兵一一道来,言曹公率轻兵已去征讨乌恒,此时已快至辽东。
郭嘉又艰难地问了几个问题,才将亲兵挥退。
似乎……并没有任何惊讶啊,郭嘉身上难受,他觉得这梦也太过真实了些,真实到他都快相信了,这里没有景朝,他的弟弟郭琛早已死在了黄巾军暴乱之中,他潜心多年,入了兖州的军帐。
得曹操看重,从此十二年,殚精竭虑,到了如今油尽灯枯之时。
凄凉吗?没有。失落吗?也没有,郭嘉只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他与贾诩他们何曾没察觉到,只是有些东西,说穿了,不如不说。
他早知道,他的弟弟纯善至臻,并非如此秉性。
几时知道的?他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时他心绪难宁,偶尔入睡,便梦到了郭琛,他真正的弟弟。
郭琛说他已寻到了母亲,要一起投胎转世去了,希望他能平安顺遂地活着。替他活着的那人,是个好人,希望他能抛开成见,不要为难对方。
他其实有两个弟弟,这件事情,郭嘉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是他要带进坟墓里的秘密。
“呕——”
“军师!军师!”
郭嘉的眼睛显然有些迷离,刚才那一下,似乎要将他的心肺都呕出来了,他强撑着起来,吩咐人准备好笔墨,既是来了这一遭,不留下点东西,如何对得起上苍这番好意。
“写!明公此行……”
郭嘉精力有限,只希望如今的曹孟德尚有赤子之心,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想到这里,他的思绪终于完全搅和了起来,任凭旁边的人如何嘶声力竭地喊他军师,郭嘉也没有再睁开眼睛。
嘶——死亡的感觉,真难受。
“夫君,这是怎么了?”
郭嘉扶着头,靠在榻上,忽然就笑了起来,郭夫人见了,竟有种见到少年夫君的感觉,意气风发,不带丝毫的杂质。
“大清早地,胡发疯,奕儿,来,叫醒你父亲!”
许久,房中传来郭嘉大怒的声音:“郭奕!你个小兔崽子,今天是为父寿辰,你要气死为父吗!”
刚刚从皇宫偷渡回来的谭昭:……算惹算惹,惹不起惹不起!
晚上郭府开了席,不知为何,今年的人来得格外地齐,当初青州的班子,竟都来了,大家就像当年一样,饮酒,作乐,猜花签。
贾诩和陈群在对饮,不知在谈什么,子龙和孔明几个小辈凑了一桌,郭嘉与吕布照旧年年非洲人,手气烂得非常,倒是郭奕,小小年纪,已初具欧洲人血统。郭嘉这个做父亲的,竟好意思哄骗小孩子,引得同僚各种鄙夷。
还有太史慈、徐荣、满宠、高顺、张辽……
“想当时,初入青州第一年,你我亦是这般,如今想想,真好!”
谭昭心想,可不是嘛,那时候多有骨气了,没想到数年之后,会是这般场景,大抵多数功成名就之人,都会怀念曾经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之时。
只是可惜,他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能在走之前,与大家团聚,共饮一堂,已是大幸了,该开心才是。
“来,喝酒!”
“好,喝酒!”
不谈公事,不谈天下,不谈过往未来,现在,只有酒和朋友。
过了今日,郭嘉的死劫就过了,从此以后,只要不出差池,便可以如小郭琛的愿平安顺遂,长命百岁了。
“怎么,今日竟这般开心?”郭嘉笑着开口。
谭昭颔首,脸上是全然的笑意,他笑起来,有股特殊的洒脱感,全不像是曾经君临天下之人:“是啊,非常开心!”
一瞬间,笑容定格在此时。
郭嘉到死,都记得这个笑容。他死时,已是子孙满堂,荣誉满身,这些曾经他所期盼的东西他都已经得到了,没有任何遗憾,他是带着笑容阖上眼睛的。
——————
“元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谭昭望着已经老得看不出曾经俊秀的人,点头:“你问。”
“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谭昭,昭如日月的昭。”
“好名字。”
第371章 一曲江湖梦(一)
华山派山下的小镇,名唤华山镇,整个华山镇,都是华山派庇佑的,寻常江湖人是绝不会来此惹是生非的。华山派作为江湖五大门派之一,有这个底气,也有这个能力。
谭昭就是这样一个被华山派庇佑的三等残废。说是三等残废,不如说他先天体弱,又是早产儿,歪歪扭扭活到了二十六,父母双亡,经营着一家要倒不倒的酒肆,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古代大龄剩男。
但要说不普通,那倒有一点不普通,那就是他有一个华山派掌门夫人的姐姐。
原主名叫宁一崇,为人非常佛系,性子也非常淡,或者说他存在感非常小,大部分的华山弟子都不知道这家宁氏酒铺的主人是他们掌门夫人弟弟的。姐姐宁中则倒是想接弟弟上山,不过被原主拒绝了。
宁中则也不强求,住在山下也好,反正她也能庇护他,只是小弟一直不娶妻,她愁啊。她原想介绍门中的女侠给弟弟,又怕弟弟性子弱被欺负,可普通女子她又觉得配不上斯文俊秀的弟弟,于是就拖到了……宁一崇病逝。
宁一崇临死,系统找到他,他起先并没有接受,后来他提了一个条件,他希望系统可以庇佑他姐姐,可见他性子淡归淡,对唯一的血亲却是非常在乎的。
谭昭在接收完宁一崇的大致记忆后,才明白宁一崇是怎么想的。
宁一崇自小体弱不能习武,父母逝去后,他依靠姐姐活着。他与姐姐宁中则相差十四岁,等他稍微长大,便继承了家里的酒铺,一个人默默地过生活,不能给姐姐倚靠,至少不给姐姐添麻烦,当累赘。
是个好孩子啊,谭昭感叹地开口。
系统:宿主,你终于承认你老了?
[胡说,你宿主我年年十八一枝花好不好!]
系统……无力吐槽。
谭昭已经来了小半年了,每天佛系养生,顺便也养养精神恢复元气,然后他发现……卖酒其实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他已经快爱上这个职业了。
系统:怎么样,这次的任务简单吧?
[嗯嗯,难得你没坑我,我总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系统:……
“哎,看看牌子,今日不卖酒!”
宁氏酒铺的铺面非常小,就沿街一个档口,后院是酿酒的小作坊,铺子里摆满了酒坛,就旁边开了两桌,只卖酒不卖下酒菜,一般来说是坐不满的。
来人一身红衣,面若好女,一身的邪傲却是怎么都压抑不住,可偏偏并不惹人生厌,谭昭就斜靠在沿街的窗边,旁边的案几上摆了一碟花生米和一碟卤香干,配着新酿成的梨花白,日子过得惬意到不行,他骨头都躺懒了,便不想赚钱了。
然后不想赚钱的下场,就是他脖子被人稳稳地掐在了手里。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这位英雄手下留情啊!”
红衣人一瞧这酒铺小子竟生得斯文俊秀极了,心下便去了几丝火气,手一松,声音竟带着难以言喻的磁性:“今日,可有酒?”
“有有有!客官想要什么样的酒,便有什么样的酒!”
系统:戏精啊,你明明可以直接刚!怂什么怂!
[不,你不懂,这是卖酒的乐趣!]
系统:……
红衣人一听,倒也来了兴致,不过是心情烦闷下山玩玩,倒也遇上个有趣的人,此人明明不过一卖酒的,竟是不怕他:“哦,什么酒都可以?”
谭昭非常用力地点头。
“那好,本座要这江湖最烈的酒,你若拿不出来,本座便杀了你。”
……这里的江湖人,能不能讲讲规矩!
“得嘞,这就给客官去拿!”
红衣人拂衣坐下,瞧着外头人来人往的街头,忽然嗤笑一声:“可笑!”
“客官,您要的酒来了!”
瓷白酒瓶,青色小盏,倒是比大店都要来得讲究,酒色清冽,酒气芬芳,红衣人一闻,便知道这绝对是好酒。
他微微有些惊讶,这无名的酒馆,竟当真有如此好酒!
“确是好酒。”
谭昭非常自豪,然后就坐在了人对面:“自然是好酒,客官是第一个喝到此酒的人。”
“哦?可取了名字?”
“未曾。”
“不如,唤作红尘酿,如何?”
疑问的句子,肯定的语气,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权利好不好,好在谭昭这会儿cos佛系青年,并不在意这个,甚至还夸赞道:“好名字,明儿个我便……”
“这酒,只有本座能喝,明白吗?”
“……”行吧,中二病晚期,他明白。
这酒当然烈,三杯下肚,红衣人的眼睛竟有些迷离,他望着窗外行人,托着腮,半晌竟笑了起来:“你说,他们可不可笑?本座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捏断他们的脖子。”
“……不可笑。”捏脖子什么的,合着还是反社会人格啊。
“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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