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州月下
当时夏王灭有施,王之召令非君候可比,就连南荒山君这么冷高的家伙都意思了一下派一百个人前去助势,但商部以守孝为名请了公休,可是一个人都没去的。现在却在守孝之时来到这里,被发现了也是麻烦。
“若我不来,哥哥何时会来看我?”姬其尧神色有些不忿,“这些年,你是南荒少君,可是除去治水之事,根本没有你的消息,我百度让人打探,也找不到一丝信息,哥,他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你和我回商部吧,我保护你。”
“阿弟你乱想什么?”姬夷召哭笑不得,“我只是厌烦少君每日守礼,所以才换个身份四处在南荒游玩,所以少有人知道我的事情。”
“哥哥不必安慰我,若不是你被失势囚禁,夏王中都大祭时,山君如何会不让你来,那是天下君侯盛会,重定黄图之大典,甚至我登基商主都不让你来。”姬其尧恨恨道,“他敢如此欺你,待我长大,必一一讨回。”
“胡说!”姬夷召大是头痛,却不能解释自己妖骨渐满,入中都去商部都会有大麻烦,只能道,“山君是我生父,对我如何我自己清楚,你莫妄加揣测,倒是你,如今年轻上位,可知天下之大,不是你一人能决。”
“我自然不会多想。”姬其尧坐下,闷闷道,“父君虽然开始对我冷淡,但母亲去后,却也亲自教我功法政事,言语教导,不曾有失,最后却死于妖族之手。”
“谁给你说是妖族做的?”姬夷召皱眉。
“父亲当年伤于后羿之手,暗伤不曾痊愈,后来被音律之术所伤,”姬其尧握紧拳头,“本来还不知哪位强者伤他至死,却不想,要玄女师上查出之后,那妖物一声长音,竟将整个商都毁掉。”
妖物姬夷召不语。
“如今迁都已定,哥哥与我离开如何,有玄女师上在,我们定可离开南荒。”姬其尧抬头看他,眸光明亮,满是希望。
姬夷召摇头:“抱歉,阿弟,南荒这里,已经有我喜欢之人,是家之所在,不能与你回去。”
“是谁?”姬其尧眉头大皱,“当年哥哥曾说‘吾心安处是家乡’,也曾说我就是你的家人,你喜欢的人,也可以去商都居住不是,为何要被束缚在这一方天地,不能自由?”
“阿尧,”姬夷召把弟弟拉进怀里,“你是殷子乙,新任商君,不能和以前一样任性,可记得哥哥说过,谁也不能永远陪谁,你已经不是幼子。”
“哥!”姬其尧急道,“天界之人心思极大,你不想帮你弟弟吗?”
姬夷召沉默了一下:“我不会不管你,但也不会和你走。”
姬其尧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气氛瞬间沉默下来。“……”姬其尧突然从手中取下一枚暗色指环,放入两人案前的酒水之中,“玄女说,你是山君勾结妖物所生,让我将些环浸水于你饮用,就见分晓。”
姬夷召眸色一沉。
姬其尧浅浅一笑,将水一饮而尽:“哥,其实,你是什么,我并不介意。”
姬夷召沉默。
“当年中都,从未见血的你,为我性命,甘愿杀帝弑君,我就知道,谁也不会比哥哥重要。”姬其尧放下玉杯,凝视着兄长,“可是如今,我既有商部血脉,又有姬氏血统,以成争夺天下之棋子,你可知有多少人想杀你,让我一承两部?”
“阿弟,说这些也没有用,我不可能和你走。”姬夷召平静道,“记住,我是你的哥哥,以后陪我过一生的人只有一个,但那人不是你。”
姬其尧笑了,果然,就如他日日夜夜的梦里一样,母亲走开,父亲疏远,哥哥的身边有另外的人,终究只剩下他一个人,走在那看不清路途的黑夜里,日夜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却再无回音。
这个世上爱他的人也好,他爱的人也好,终究一个也留不住。
“哥,我回去了。” 姬其尧抬起头,不想让眼泪流下来,再成熟的心智也好,他只有十五岁,没有生而知之,没有天纵其材,有的只是一点点的,随时会消失的希望。
现在,也没有了。
姬夷召想说我去帮你,但唇间轻动,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不是一个人,一但在中都北都被玄女等人擒住,那山君的名声和性命都会为天下人所声讨,那年在北都,被架上火架的一家三口,就是他的前车之鉴,他赌不起。
所以他只能眼看着弟弟一个人离开,和从前一样,他又把他丢下了。
神思恍惚间,他后背突然一痛,本能就一剑斩出。
却是一剑斩在虚空之中。一种无形音波从他背后痛处扩散开来,几乎让他气血逆行,瞬间跌坐在地。
素女的身形缓缓浮现在他身前,那纤尘不染,剔透如冰的玉手随意向他衣襟扯来,意图带走这名妖物。
四方君主,西君以决定支持商部,唯东南二主不理天界召令,如今,一但将山君唯一的弱点擒下,那大夏王族,便是有大禹暗助,也是无力回天。
姬夷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右手长剑反转,竟然带上一种奇异的震荡,将对方攻势化解。
素女翻手一掌,剑掌相接,姬夷召内力不足,瞬间被震飞出去。
按住心口,他冷冷看着那美丽无双的女子。
女子眸光冰冷依旧,抬手间,触向他脖颈。
只是,在接触的一瞬间,姬夷召轻声一笑。
那声音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宛如山间妖魅的一声肆意,又如天上正神的一声叹息。
只是极低,如果不是近在眼前,不可能听到。
但素女的神色却是大变。因为在听到这一声轻笑之时,她的身体竟瞬间僵在原地,全然无法行动。
需知这个她以自身法力凝聚的真身下界,不入五行之中,刀剑术法难伤,竟然被这一声轻笑完全制住。
凤凰天音,竟然有此神能!一丝血脉尚且如此强悍,当年大禹是如何灭杀了凤皇?
姬夷召面色苍白如雪,但面下却隐隐现出一层凤凰火纹,眸色中火焰升腾,冷哼一声,却是收起长剑,五根厉爪自右手指骨延伸而出,一把刺入素女身体。
素女神色大变,双手急转,好在对方此音封锁之能正在减缓,她右手努力抬起,在空中划出一串长音。然而,终究慢了一瞬。那一点紫色星火突然从她心口焚起,在一个生灭不到的时间内,将对方整个化为烟灰。只留下一缕壮大不少的火焰在空中漂浮,被姬夷召伸爪拈起,放心口中。
一缕幽魂在远方凝聚,冰冷的眸中竟有一丝毒怨之色,若不是我三魂只有一魄下界……幽魂转瞬化光,向天际冲去。
姬夷召猛然张口,用力一吸。
如长鲸吸水,那幽魂反应不及,竟然瞬间被他吸入口中,只留下一声凄鸣。
姬夷召皱眉,然后打了一个嗝。
刚刚那一吸,他真的只是本能反应。
但是!
真的好好吃!
这种充满力量感觉,简直和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一样啊!
他甚至感觉到破损的气海之中,隐约有一道气团凝聚,有生成妖丹之像。
天啊,原来这么补吗?
父亲身边好像还有个玄女……
是不是可以……
第71章 勾陈
姬夷召的想法是美好的。
但事实是残酷的。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却抬头见玄女与山君皆已到身边不远之处。
玄女静立空中,着九色彩翠之衣,披天幽云锦之帛,御彩云,乘长风,确实有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气度。
而山君神色不变,只是静立树下,微风拂起衣袂,明明是在姬夷召身后,却似乎天虞高山,挡的住天塌地陷。
“昔在黄帝,生而神灵,成而登天,”玄女的声音是一种少见的低沉暗哑,但却凛如军威,庄严肃穆让人难以喘息,那是根值于本身强大战力而形成的气魄精神,意志稍逊者,光是凝视一次,就会心神受损,只听她继续道,“如今同为一脉,血脉污秽,人妖不分,姬惠,你该当何罪?”
“惠为族主,虽罪不赦,也是盖棺方可论定。”姬惠平静道,“届时自有天命评判,不劳玄女费心。”
玄女神色一凛,右手猛然盖下。
姬夷召本能的就想发声。
“闭嘴!”姬惠猛然搭上他的肩膀,眉间暗色一闪,姬夷召身体一麻,却听大地微微一震。
却是姬惠直接以他体内戊土精气勾连土印,将玄女这一击导入地下。
中央戊土真印,五方印鉴之首,是远强青木之印的所在,虽然有木克土之一说,但大地何其广大坚固,历代山君,一举一动,皆有大地伟力加持,有此印在,是真正的万法难伤。
“好、好!”玄女甩袖道,“你身负帝气,我不可轻动,但此事我自会禀明上界,你好自为知!”
“多谢。”姬惠平静道。
玄女瞬间消失在天空之中。
姬惠这才抬头看儿子:“你也太过托大,刚才之时,我与玄女虽不在此,但神念锁定,却丝毫不曾远离。”
“那你都看到了?”姬夷召有点凝视着玄女远去的方向,有种流口水的冲动,“那素女真的是大补,我本身元气不过三重天之境界,经此一役,却是直接涨到六重,气海也有结丹之势,若把刚刚那女人吃掉,结丹可期……”
他蓦的住口,因为山君的神色很不好看,那种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就好像遇到什么很遗憾很遗憾的事情。
姬惠微微叹息,负手自他身前走过:“随我来。”
姬夷召皱眉,心中有点不好的预感。
山君带他走到南都最高处的轩辕塑像之下,命他叩首三次后,在地面打开一处缺口,走了下去。
姬夷召跟下去后,缺口自动合上,整个隧道的阶梯极长,周围却没有灯火,只有顺着声音下去。
不知过了几道关口,突然豁然开朗。
巨大的穹顶之上,无数孔洞以诸天星辰方位排布,在机关术的牵引下,引周天星斗之力,在白日之中,依然可见星辰运转。虽然此地阴寒凄冷,但绝对称的上壮观。
姬惠带他到一颗星辰投下的光束之下坐下。
姬夷召抬头看了看,他认识这颗星辰,在现代他叫北极星,而在这里,此星名为勾陈。
“当年带你回南荒之时,吾弟以你人身之骨龄测出生辰,认定你生于荧惑守宫之日,当乱人间,是以让我杀你心绝后患。”姬惠淡淡道,“但你为我所生,生辰之日,唯有我知,那时勾陈大盛,白昼可见,正对你出生之日。”
“为什么你说呢?”姬夷召不解,“难道这日子比代表灾难与死灭的荧惑星还严重吗?”
“勾陈星为紫微星宫之首,居于北天中央,是为妖族之主兴亡之兆。”姬惠平静道。
姬夷召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他坐过去一点,蹭了蹭父亲:“你在一天,我就是人,不会去当什么妖王的。”
“若我不在,你又如何?”姬惠抬头凝视那引导勾陈星的光束。
“你不是还好好的吗?”姬夷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到时再说。”
姬惠微微一叹,终于从涅阿长枪的尾端一扯,拉出一个极是精巧的机关,取出其中乌木小盒。
姬夷召的目光瞬间就移不开了。
那小盒不过一个指尖大小,但姬夷召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直接扑上去。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尖叫,那我的,是我……
姬惠打开了那个小盒。
一层金光从盒中散发开来,瞬间充盈了整个巨大的空间,那光芒仿佛拥有生命,不因距离而变的暗淡,只是被山壁阻挡,那光虽强,却不刺眼,姬夷召艰难的把视线从盒中的移走,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这、这个……”难道说……
“不错,这就是你之妖丹。”姬惠关上盒子,整个空间又只剩下那一道光束笼罩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