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家小鱼
25、二五章 雨天(一) ...
至此,季末入驻挽夏园。
挽夏园不大不小,主子下人合起来总共五个。季末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祝般若不喜欢身边留很多人,一年里也只有一大半的时间是会住在挽夏园里,挽夏园的人不多,存在的也都是各种能手,季末,仍旧是个例外。
修剪草坪外加打扫环境的大男孩叫做阿左,十六七岁的年纪,长相颇为精壮,算是这挽夏园里的唯一一个重体力劳动者。
厨房里做饭的是个小姑娘,听疏影称她叫珊儿,是罗玉衡为祝般若专门配置的营养师加厨师,看长相,在也可能是通房丫鬟的预备人选。
还有就是疏影,罗尚书专门为自己的宝贝外孙培养的书童,在外面也颇受罗玉环喜欢,顶着书童的身份实际上是挽夏的的主要管事人,不管是珊儿还是阿左都很听他的话。
最后一个就是季末。季末是祝般若从外面讨回来的孩子,没走正规渠道,珊儿和阿左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定位。
祝般若说,“你以后就做我的贴身小厮。”
季末眨眨眼,点头,“是,少爷。”
但是季末又尴尬了,名头上他是贴身的小厮,实际上却是离得最远的一个,祝般若的衣食住行都是由疏影一手包办,吃饭的时候也有珊儿服侍,季末最多的时候是站在一边看着就好。
季末始终想不通这四少爷找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在掩冬园里的时候他虽说没什么大用处,但是祝颜回总是能‘帮’他找到事情做,但是在这里呢?
一天十二个时辰,他有时候都看不见这个少爷一眼,早晨醒来时候祝般若已经离开了,晚上他都睡着了,祝般若还没回来。
疏影则是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祝般若,就算是对季末百般不喜欢,也没时间找茬。
院子里的事情都被阿左和珊儿两个人包了,季末觉得自己从上辈子开始到现在从来就没那么多余过,当然,也从没这么惬意过。
从季末进了挽夏园那一天开始,祝般若似乎就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当下季末真想对着天空撒一把油菜花,老天终于睁眼了!
虽说是闲着无聊但也不能无聊的太过明显嚣张,珊儿和阿左都没有得到祝般若或者是疏影的提示,也不知道应该给他安排什么样的事情做,最多在季末闲得发慌的时候多瞄他两眼。
季末现在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看着阿左在花园里面给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修枝剪叶,有时候突然来了兴致,也会怂恿他简称各种各样的形状。
几天下来,一排的冬青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形状规则的圆柱体,花盆里的花也已经来来回回变换了好几种形状。
但是这种生活持续到一个下雨天的时候,就开始宣告结束了。
夏季的雨来的总是很猛烈,砸在人身上像是小棒槌似的。
季末听着雨声慢慢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跪在一张椅子上透着窗子看着外面的景色,雨水顺着屋檐呼啦啦的往下流,像是一个个小瀑布,季末还没穿戴好,伸出手就想去借住那些水。
等到手伸出去正笑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看到大厅门口的走廊上,站着正盯着自己看的祝般若。
季末本来就是个子小,本来就是跪在一张椅子上才能把手伸到外面,这下一惊,身体开始往后仰,‘嘭’的一声就从椅子上直直的摔下来。
他这边还没站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大笑声。
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看到如此窘态是何种心理?
季末心里不断的念叨着,“我只有八岁,我只有八岁,我只有八岁……”捂着腰从地上站起来,表情一片凄然,再没勇气去看窗外。
这时门开了,季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进来的是疏影。
疏影看着季末,又看看倒在一边的椅子,表情阴冷。最终只是递给季末一个信封,“这是给李家三公子的信,你给送去。”
季末看看信封看看疏影又看看窗外的大雨,始终都是一个表情,疏影也没多说话,看了他一眼之后转身就开门出去。
季末知道这代表自己逍遥的日子已经结束,叹口气推门出去,决定去找阿左,他只要要知道路怎么走才行吧……
阿左此时正在摆弄屋子里都一株小花,看到季末进来了,冲他笑笑,“小幺,有事?”
在两个人明里暗里将整个花坛里的花都荼毒了一遍之后,终于建立了革命般的友情,阿左看季末也只当他是弟弟。
季末苦着一张脸,“左大哥,李家怎么走?疏影让我去送信。”说着拿出手里的信给阿左看。
阿左笑笑,“小幺,我看不懂的。”
“哦,那左大哥跟我说说这路怎么走吧,我从来了之后还没出过院子呢。”季末也不当回事,表情赖赖的。
“那可不好办了,这李家离怎么府里可是有一段距离,咱们这是在河西边,这李家正好在河东边,中间还隔了几条街还插着不少弄口。”然后看着季末,一脸笃定,“你可能找不到。”
阿左是个老实人,平常对看季末是个小孩子对他也特别照顾,现在看他这么说,季末也开始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我上午之前是要送过去的。”
“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也带你认认路。”阿左说着将手里的小铲子丢到了墙角,找了盆水洗洗手,看季末还站在那里干杵着,就道:“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外面下那么大雨,像你这样怎么出门?”
季末才发现自己从起床开始就是一身白色的里衣,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穿衣服。
挠挠头跳着脚跑出去换衣服。
阿左看着他夸张的动作笑了笑。
敲门声不一会就再次响起,阿左边开门边道,“你还挺快的吗,我这边还没收拾……。”
等门打开了才看清外面站着的不是季末,是疏影。
阿左慌忙让开路,“先进来吧。”
疏影头上撑着伞,看了看阿左,“不用了,少爷那边叫你呢,收拾收拾就过去吧。”说完打着伞就走开了。
阿左站着门前愣了愣,直到季末出现,“左大哥,我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阿左搓着手一脸的抱歉,“小幺啊,刚才疏影说少爷找我,你看,你看……”
季末也愣了,看看手里拿着油纸包好的信封,又看看阿左,最后还是无所谓的笑笑,“没事,左大哥,少爷找你肯定有要紧的事情,我这边你就甭管了,给我画张地图就行。”
“那你先进来吧,我给你画。”
季末收了伞进屋。
阿左不会写字,房间里肯定是没有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季末正在犯愁的时候,就见阿左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块布,还有一块黑炭,将布仔细的铺在小桌子上就开始一下一下的画起来。
好不容易画完了,阿左又仔细的给季末讲了一遍,怎么走、往哪转弯、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标志性建筑物,说的很是详细,就怕他走过了,或者是找不到。
季末将‘地图’和信封都收进怀里,抬头看着他“那左大哥我先走了,你也快去吧,别误了少爷的事。”拿着伞就冲进了雨里,心里默念:祝般若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阿左收好碳棒洗洗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拿着伞也出了门往大厅里走。阿左虽然是这挽夏园里的下人,但也是今年刚从别的园子里调过来的,和这位四少爷之间几乎就没有交集,也不知这主子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当下一颗心七上八下。
书房里祝般若的桌子上正摆着一株粉红色小花,跟阿左屋子里的那株,似乎是一个品种。
祝般若抬抬头看了一眼阿左,“阿左,你养花养了多少年了?”
阿左不知其意,低头小心翼翼道,“小的的爹是当地养花的花农,小的从小就跟着爹学这些东西,到现在也有十余年的时间了。”
“是吗?十来年……确实是有些时日了。”祝般若的手指摩挲着花盆,“这株贵妃醉酒是怎么回事?”
阿左先是一愣,继而抬头看着桌子上的盆花。
祝般若见他没有反应,接着道:“这贵妃醉是我国最尊贵的几个品种之一,这朵花的花色、花朵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贵在其右双色,一白、一红,美人本面如扑粉,醉酒红沾了少许驼色嫣然,此话两色一支是以名扬天下,但是……”
祝般若的手指慢慢捻着旁边的一朵明明是白色,但仔细看上去却有少许红色斑点的花朵,“为什么这美人脸上长了麻子呢?”
面上的表情说不上严厉,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但是阿左已经开始浑身打颤,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啊……
祝般若似乎乐在其中,缓步走到阿左面前,“说说吧,说说这美人为什么就长了麻子?”
阿左看着那盆花忽然就想起了什么,颤抖着手指指过去,“小的……小的……想起来了,这盆花……季小幺碰过!”
“季小幺?”祝般若盯着阿左。“你说的可是季末?”
“是,就是季末,前一阵子小幺抱着这盆花看了足足一个上午,小的、小的一直都是按照疏影给的方法精心侍弄的,不可能出岔子啊,少爷明鉴!”
“哦,季小幺经常往花园里跑?”祝般若若有所思,“他以前还做了什么事情,你都一一说清楚吧。”
“是……”阿左已经开始涕泪横流。
“他说花园的格局太古板,让小的给改个造型,非要弄成什么三角对立什么……还有那几株冬青,季小幺也参与了……少爷,季末只是个孩子,虽然顽皮了一点,但是个好孩子啊……求少爷饶了他吧……”
这东西确实是季小幺碰过,但是他也确实不想让小幺受罪,怎么说那孩子也是叫自己一声大哥啊……
阿左越说越啰嗦,直到祝般若不耐烦的看看他,“说完了?”
“是,完了……”真的完了……
“那就走吧,我记得这种花当初带来了三株,你就在其余两株上多下点功夫吧。”祝般若挥挥手,重新坐回椅子上。
“是!小的告退。”阿左说完就颤着腿躬着身子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本文不是大长篇,30-40W差不多完结,当然,不排除意外发生的可能= =
PS:1V1,HE
PPS:官配四四(俺之前说过了~~)
PPPS: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还有更
但是乃知道,人生总是有太过意外和太多无奈。
26、二六章 雨天(二) ...
雨越下越大,就像是从天上泼下来的水一般,狠狠的往下砸着,毫不留情,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季末手里伞在风里面不住的颤抖着,似乎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季末不敢走快,他害怕自己跑快一点这个伞就立马殉职,但又不得不加快脚步,他怕这雨点能让自己粉身碎骨。
不加快速度的话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季末脑袋还很清楚的记得阿左给他的地图上给的指示,从祝府的后门出去,然后往东拐,一直走,过三个弄口的时候会看到一家叫做‘万福’的酒馆,找到酒馆之后就往南拐,继续走过几条街,然后在一个胭脂铺继续往东拐,那是和顺最繁荣的一条街。
街道前面是一条河,沿着街道一直走一直走,走尽头时候就能看到李家的大红色屋顶,就是最高最高的那一个,然后从西边的后门进去,将手里的信给他们那边的门童就行了。
这是阿左的原话,阿左说的很轻松,但是在这种天气里再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异常困难。
这才刚走到祝府的后门,季末的整条裤子就已经湿透了,虽说是夏天,但是在这样阴冷异常却又笼罩着一种挥散不开的燥热中,只会让人更加难受。
后门是关着的,大概是看门的人也觉得这样的天气没人出去吧。不过门没上锁,简单的插了根门闩。
季末没惊动其他人,刚打开门一阵狠风吹了进来,身上的衣服在风中瑟瑟发抖,季末感觉自己差不多可以随风归去了,手指扣着门环没敢松开,好不容易等这阵风过去了,季末摸摸怀里的东西捂着胸口就出门。
阿左说出了门是往东……
季末骂了一声,为什么偏偏刮的就是东风!
没办法了,伞是油纸伞,在这样的风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是用来挡风的话,阻力太大,凭他的力气根本走不动路,如果直着撑的话肯定立马折断。
干脆的收了伞,反倒是爽快了不少。
季末缩着头,抱着胳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夏天就是这样,要不就是一丝风没有,要不就是狂风大作,摧枯拉朽毁灭一切的气势。
祝府后门的一条街在平时还是相当热闹的,人流量不少,本来已经有了几个差不多成型的店铺,但是因为刮风下雨的原因只剩下一个个空荡荡的摊位,在风中吱嘎作响。
一个八岁的孩子在狂风暴雨中艰难的行走,像是在逆水中漂泊的一叶孤舟,明明是在往前走的,却让看的人有一种这船这人在下一刻就要被摧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