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无斋主人
自从上次把崔玄微公子偷偷塞给他的蜡丸给殿下看过后,殿下当晚就离开了有味斋,近日来也总不着家。虽然平素相见也无事,不过日复一日的过日子而已,可若是见不到精分殿下,四郎便常常有些百无聊赖的感觉。
他上午坐在店铺柜台前,把芝麻酱盛在搪瓷盆子里晃,晃着晃着,芝麻酱渣滓就沉到了盆底,而麻油便渗了出来。这种事情又轻松又能消磨时间,四郎坐在柜台后头,这么晃麻油,一晃就是一上午。边晃还可以边听店里的客人说些坊间新出炉的传闻。
好容易这一日下午出了一小会太阳,虽然鸭蛋黄似的有些中气不足,也算是难得一个晴天。前头店铺里没什么客人,上次做的豆腐干恰恰好卖完,四郎便在后院熏豆腐干。
要想做好豆腐干,还是要从豆腐做起。外边卖的多是石膏豆腐,虽然去火,但是味道又次了一等,所以四郎历来不用江城街坊间叫卖的豆腐,宁愿自己花功夫做。
刘小哥帮忙洗好干豆子,轻磨去皮,淘洗干净。四郎用这些豆子磨浆,盐卤点就。
做好豆腐后,要拿块大石头把豆腐压得极干,再用腊月间做的酒酿加了红酱浸透。三头身的小水像只小鸭子似的、摇摇摆摆跟在旁边,作为一只怪力正太,它总能十分轻松地就帮四郎把虾米、砂仁以及花椒都打成粉。
四郎把腐干和虾米粉拌匀后,做成小方块,搀上砂仁和花椒末,细细熏制,中途还要淋上香油后再次熏干。
这样做出来的豆腐干外头是黑红色的,掰开了里头是浅褐色。因为每一道工序和调料都是四郎亲自看着做的,所以这豆腐干结实有嚼劲,当做小零嘴,叫人越吃越想吃。这段时间居然渐渐有别家酒坊和茶肆派人来买了回去,摆在自己店里招揽客人。
连天的淫雨好容易停了,太阳像个害羞的小泵娘,才探出头很快又躲了回去。到下午时分,便又开始雨云密布,天阴得厉害。店里没什么客人,槐二便早早地安上门板,打烊休息。
因为饕餮不在,四郎懒得做多丰盛的晚饭,只给小水蒸了几笼翡翠烧麦。这种烧麦里面的馅料是青菜煮化后加糯米和肉末搅成的,因为外皮晶莹剔透,所以可以看到里面碧绿色的馅心,十分别致。
看到厨房里还有新做好的豆腐干,四郎取了几块,用快刀切成细丝烫熟,加些葱花、姜丝、蒜末、秋油和金钩虾米拌匀。
这时节新茶纷纷上市,四郎是个俗人,也分不出好赖,只把随手能够到的茶叶翻出来,浓浓地泡上一壶。
浓茶配上干拌豆腐丝,翡翠烧麦同啖,小水一人就能吃两大笼下去。
忙完厨房里的事情之后,四郎又去烧水。把小水提溜过来洗干净裹好后,就自己坐在藤萝花树下头洗头发。
他的头发又多又厚,乌鸦鸦一大把,清洗起来十分麻烦,加上小水一直在旁边帮倒忙,洗头的工作进行的特别缓慢。最后四郎不得不胡乱挽着头发,先把捣乱的小水提起来拍了拍屁股。
小水被打了还是笑嘻嘻的,亲昵的搂住四郎吧唧啃一口,就自己跳进院子里放着的那口大绿水缸里去了。
下午的小院落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不见。妖怪们的后院处处透着玄机。大槐树上生出了人脸,不起眼的水缸里头冒出一双黑的几乎没有眼白的大眼,天井的墙壁上露出一些暗黄色的水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天花板和墙壁间缓缓爬动。
风吹墙头草,低首对人笑。
挂在道士门口的风铃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动出空灵的响声,在院子里一圈圈回荡。若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风铃下头站着一个女人宛若青烟的虚影。
四郎忙了一天,到此刻才总算是闲下来。有时间坐在房间里头,一边晾头发,一边看道士给布置的功课。
夜色逐渐降临,远方穿来隆隆的雷声,天上扯着闪电。
四郎放下书走到窗户边观望,这闪电也奇怪,只在远远的天边闪耀,又是青色,又是紫色,又是金色,交织在一起。虽然这景象十分瑰丽,四郎却有点担心的皱起了眉头。
前几日殿下和臣属议事时,四郎也在旁边听了一耳朵。
南方那个受到巫族支持的朝廷和背后是临济宗的北方宇文阀最近开始在中原一带干架,相互间有了几次大型攻防战。战争中死灵无数。
血海翻滚,刀光剑影正式拉开了乱世的序幕。从此中央朝廷的威信不再,群雄逐鹿中原,丛生的白骨堆垒出名将谋臣们的野望。
死的人越多,怨气和不甘也越多。这些便化成黑色的大鸟,它们成群结队地张开翅膀,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空盘旋,并从口中喷出红色的业火,发出哀痛凄厉的叫声。随着尸体的增加,怪鸟就会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遮蔽了太阳。虽然这些怪鸟不会直接对人类发动攻击,但是生活在这些由和怨气凝出的鬼怪盘旋的地方,人类会日渐萎靡不振,最终精神崩溃。
所以,殿下这几日便亲自去战场一游,履行自己作为人间空气净化器的职责去了。
眼看着今天天气这样坏,又是打雷又是下雨,四郎有点坐立不安。打雷对妖怪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就算相信自己恋人吊炸天,该担心的时候也一样会担心。
“哗——”憋了很久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一道撼地雷落下,四郎感觉整栋房屋都摇晃了一下。晕黄的烛火跳动几下忽然熄灭了,四郎慌忙回头,电光石火间,只见门口投射出一个高大黑沉的影子——饕餮总算是回来了。
殿下刚从满是断臂残腿的战场回来,全身又是雨水又是血水,在外头有侍女过来帮他脱下靴子,外套。默不作声得换上干爽袍服后,殿下才走进屋中。
他倚着门框,凝视着四郎,心里升起一股温暖的满足感。越和四郎在一起,就越沉迷在这种微醺的安稳日子里。
在这样狂风暴雨、打雷闪电的黑夜,四郎有些紧张的回过头去。见到是殿下,提起来的心瞬间便稳稳当当的落回左边心房。
四郎走到桌上,把熄灭的烛火重新点燃,继续拿了一块干净的白布擦拭头发。
“前几天去收妖,结果怎么样?”殿下问道。明明他做的事情比四郎惊心动魄一百倍,但是却偏偏对四郎身上发生的微末小事感兴趣。
这么一说便显得殿下很痴情似的,不过,或许只是某人的变态独占欲作祟也未可知。神经病总是神经病,反正恋爱中的人,不疯魔反倒不正常。
既然殿下问起,四郎便认真地给他讲夕颜这朵黑莲花的故事,讲完又叹着气说起自己的猜测:“也许刘青云就是那个寒门公子吧。他看到夕颜毁容后的外貌,感动于夕颜对自己的深情。但是偏偏自己却没有考中,一时感到没有面目面对这样的好女子,所以才转身离去,到江上去喝闷酒。结果落水失忆,但他总是记挂着夕颜,所以即使没了记忆后,依然坚持待在江城不肯离去,后来还成为了夕颜大家的疯狂崇拜者。没错,就是这样的。”说着四郎坚定地点点头。
四郎的头发虽然顺滑,可是前面的几缕有些自来卷,这时候被他擦得乱蓬蓬的,一绺卷曲的发束落在颊边,头上还顶着几搓呆毛。
殿下忍不住走过去帮四郎整理好头发。“谁知道呢,也许那个寒门子弟高中后已经在远方功成名就娶妻生子了,毕竟,一个毁容的烟花女子实在不是什么妻子的合适人选。若真是你猜测的那样,刘青云就是夕颜失踪的情郎,他这么一失忆倒是轻松……”
四郎听出了殿下话中的未尽之意,叹口气:“其实夕颜把改变现状的所有期待都寄托在了一个男人身上,本来就是一场赌博吧。最后得到那样的结果,也是咎由自取,愿赌服输。”
“嗯。大概吧。”殿下对别人的恩恩怨怨不是很感兴趣。他有些着迷的看着烛光透过四郎的半干的发丝,晕染出温暖的色彩。因为四郎身上那件纯白的亵衣已经被发梢上的水浸的半湿,所以胸膛上的小红果也隐约可见。
世上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这种诱惑呢?
殿下看着成天都在勾引自己的小奴隶,感到自己心中激荡着各种疯狂的欲念,若是四郎知道了他心里那些疯狂的黑暗的想法,一定不敢像现在这样无辜而信赖的倚靠在自己身边了。
[我可不能把自己的小狐狸吓坏了。]这么告诫着自己,殿下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他的亵衣没有理好,露出一大片胸膛,在烛光下,古铜色的肌肤闪闪发光。大约是气质问题,这位殿下绝对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范。
四郎从殿下敞开的衣领往里瞅,唔,八块腹肌一个不少,伸爪子捏捏,肌肉坚硬结实。
殿下的眼睛蓦地暗沉起来,像是会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洞,注视着四郎的目光好像是老虎在看一块鲜肉。而热情的小狐狸爪子依旧不老实的在殿下的胸膛上摸来摸去的吃豆腐,似乎在试探身边这只大怪物的自制力极限。
“别去管那些事情,现在该取悦主人了,我的小奴隶。”殿下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起来。
四郎耸耸肩,靠了过去,像小狗一样嗅着殿下身上神秘而优雅的香味。一路亲吻到殿下的颈侧。
“轰——”一道闪电照亮了房间,接着一个炸雷仿佛落在耳边。
天地之威把四郎惊得一个哆嗦,从“玉体横陈”的殿下身上抬起头,伸着脖子往外看,并且评论道:“一定是有妖怪在渡劫,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猛烈的暴风雨。”说着就想要溜下床去看。
殿下被自己的小奴隶挑拨得几乎要爆炸了,半途叫停什么的简直忍无可忍!他的手像是铁箍一样抓住四郎,几乎有些粗鲁的将其推倒在床上,充满占有欲的亲吻着四郎。尽管殿下的动作强而有力,却又很小心的没有弄疼四郎果露在外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