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枭钥
看着眼前这道狰狞的伤口,沈嘉容心底莫名沉闷。
他想去碰,但隔着很远就收回了手。
良久,他问:“疼吗?”
陈渊正微微后仰闭目假寐,“嗯?”
“刀口这么深,”沈嘉容视线微垂,落在陈渊胸膛,他手里抓着的毛巾也慢慢停下,“你会怕吗?”
陈渊睁开双眸,转脸看他,“怕什么。”
“怕什么?”沈嘉容抬脸和陈渊对视,一眼望进这双漆黑的眸子里,他又顿了顿,“如果刺中的地方稍微偏离,你的血就止不住了。”
陈渊抬手按在他的侧脸,拇指稍动,指腹摩挲在他仿佛也被热气烧红的眼角。
“我不会死。”
沈嘉容下意识按住他的手。
温热的掌心贴在脸上,暖流却从四肢百骸汇入胸膛。
发凉的指尖也缓缓回暖。
半晌,他拍开陈渊的手,再次避开了视线,嗓音也恢复寻常语气,“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死。我只是好奇,就算你身手够好,可当时董大海派了那么多人去抓你,明显来者不善,你难道不会怕吗?”
陈渊看着他,忽而轻笑一声。
短促的低沉笑声响在耳边,沈嘉容堪堪平复的耳后又有些滚烫,但他假作没有听见。
“有什么可怕,”陈渊收回手,“总是有机会回来的。”
沈嘉容冷哼一声,“我知道,没有我及时赶到你也能自救,但人命只有一条,何必轻易犯险。”他沉声道,“董大海这种货色,抓你过去只会为了钱,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不管对方要多少赎金,你大可以先答应下来,其余的事等到安全之后再去解决,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陈渊唇边尤带浅浅笑意,“你说的也对。”
“如果遇到你解决不了的问题,看在之前有过误会的份上,我可以帮你,”沈嘉容低头拧着毛巾,“至于钱,它最不值钱,用再多钱换一条命,都是值得的。”
陈渊不置可否。
沈嘉容余光看到他归于淡薄的侧脸,不断加速的心跳终于找回节奏。
他正要再开口,门外忽然有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属于冯语云的声音响起。
“陈渊在哪!他怎么样了?你别推我啊,他人呢?!”
又被人打扰。
又是冯语云。
沈嘉容脸色又悄悄黑成锅底。
第一百零九章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粗鲁啊!你告诉我, 这不是陈渊的病房吗?是还是不是?”冯语云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急色, “既然是陈渊的病房,我是陈渊的家里人,我来探病, 你凭什么推我啊!让我进去!”
一直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站岗,只是实在嘴痒才去点了支烟,回来就看见冯语云推门进去的保镖, 他现在就是十分后悔。
吃早饭的换班时间, 豪华病房的走廊连个多余的人影都看不见,况且楼下还有警察, 他以为不会出事……
他怎么都没料到, 就这么巧, 被一个女人钻了空子。
沈嘉容耳提面命让他守住门口,连一只苍蝇都不允许放进来,现在可倒好, 苍蝇的确没有放进来,进来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
趁着房间里没人,保镖只想把人轰出去。
“没听说过这个病房里的病人有什么家里人, 这位小姐, 麻烦你赶紧出去,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等等!”冯语云见他这样蛮横, 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你告诉我, 陈渊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他是不是出事了,你快告诉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重伤?”
保镖暗自叫苦,“这位小姐,我们出去说行吗?”
冯语云脸上满是惶急,“那你跟我说清楚,陈渊他到底怎么了呀!”
不等保镖再开口——
“吵什么。”
听到这道耳熟的声线,冯语云骤然转身,她脱口而出:“沈总?”
沈嘉容正从浴室内缓步出来。
他身上的西装外套早在浴室里就脱下,余下的衬衫西裤衬得他肩宽腿长,几近完美的身材更引人眼热心跳。
可冯语云也注意到,他随意挽到肘间的袖口已经湿了小半,白色衬衫上有星点几处水迹。
这显然不是一个会面的合适时机。
冯语云抓着包带的手一紧再紧,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闯进了沈嘉容的病房!
“沈、沈总,对不起……”
沈嘉容漆黑双目锋利冷沉,神情一如每次见面时的漠然,可不知怎么的,冯语云总错觉他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浓浓不耐。
但她转念又想,她和沈嘉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平日里又没有交集,即便当初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和陈家有了误会,那现在好像也是解释清楚了,更何况,像沈嘉容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会对她生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根本没有道理。
沈嘉容,年轻有为,天之骄子,见过的巨贾比她听说的都多,对她这样只见过两三面的无名小辈,恐怕连印象都没了吧。
肯定是她想多了。
想到这,冯语云回过神来,但语气比起刚才,带着更多小心,“沈总,我、我是来看看陈渊,他也在这家医院治疗。对不起,沈总,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原来这是您的病房,我这就出去……”
“陈渊住院的消息,是谁通知你的。”
冯语云转身的动作顿住。
她看向开口的沈嘉容,如实回答:“我有沈总助理的电话。早上,我不方便打扰您休息,所以联系了他。”说完她赶紧补充,“实在对不起,可能是我听错了他告诉我的内容,我这就出去!”
“慢着。”沈嘉容道,“陈渊就在这里。”
冯语云睁大了眼,她赶紧转回身,“陈渊在这儿?他在哪儿啊!”
沈嘉容并指勾住领带,把它稍稍扯松,视线扫过她时,唇边有一抹弧度转瞬即逝,“他在洗澡。”
语气略显刻意。
冯语云没有听出他的刻意。
她震惊得已经听不出任何刻意。
何况她怎么能听出面不改色的、沈嘉容的刻意。
她看向沈嘉容。
再去看沈嘉容刚才走出的浴室门口。
再看沈嘉容如今身上的水迹。
“陈渊他,”她张大了嘴,再抬手捂住了嘴,只记得喃喃重复,“陈渊他在洗澡……”
陈渊喜欢沈嘉容的事,只要认识陈渊的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这个继母更是了解陈渊的痴恋程度,所以前几天看到沈嘉容对陈渊的态度有了转变,她也替陈渊感到高兴。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
沈嘉容对陈渊的态度已经转变到了这种地步!
发展得太快了。
冯语云感觉有些头晕。
消化良久,她才呆滞地说:“哦,陈渊在洗澡,那,那我是不是应该先回避一下?”
沈嘉容收回视线,“既然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浴室内陈渊的声音传了出来。
“沈先生。”
沈嘉容眉头蹙起。
他没再理会冯语云,脚下已经转回浴室方向。
进门就问:“怎么了?”
陈渊把腰侧的水珠抹去,“扶我起来。”
他很不喜欢在这么窄小的空间里待太久,尤其是在无法自如行走的时候。
沈嘉容心底的不情愿没有流于表面,“你还没洗好,我会帮你洗干净。”
陈渊垂眸看了一眼,“不用了,就这样吧。”
沈嘉容抓起毛巾的手收紧几分。
他又把这笔账算在冯语云的头上。
“……好。”
两人再出来时,陈渊仍然不需要沈嘉容搀扶。
看到他,冯语云急忙上前,“陈渊,你怎么样?”
“没事。”
冯语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他,见他的确面不改色,行动如初,根本不像是个受过伤的模样,才放松下来。
却也对刚才两人在浴室里做的事有了些想法。
如果没有受伤,两人一起洗澡,分明有猫腻!
跟着陈渊走了一段距离,冯语云才把心里的小九九按下去,她提起手里的包,“看,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沈嘉容仿佛好心提醒,“我们已经吃过早餐。”
“没关系,”冯语云快走两步到餐桌前,“我带的不是饭,是鸡汤!”她把包里的保温桶拿出来,“昨晚听说你受伤了,我担心得不得了,连夜去超市买了整鸡回来炖汤,放进砂锅里小火炖了一晚上,用来给你补身体刚刚好,你快尝尝。”
她话音刚落,浓浓鸡汤的香味就飘了满屋。
站在一旁一直没敢出声的保镖还没来得及吃早餐,香味刚飘到鼻前,他口舌生津,口水还没咽下去,肚子先响了一声。
沈嘉容转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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