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己
陈溧将菜撤下,换上了新的菜,便出去了。
直到深夜,孟眠冬才饿得吃了一些,但闻燃依然没有回来。
闻燃可能不会回来了吧?
他发着怔,等天色又亮起来了,方才睡了过去。
之后两天的早饭、午饭、晚饭,陈溧都会按时送来,且会看着他吃,应当是闻燃嘱咐的。
他不想为难陈溧,送多少吃多少,有时,陈溧一走,他便会去吐上一通。
第三天是母亲的三七,头七和二七闻燃都陪他去为母亲上坟了,但闻燃已经厌烦他了,肯定不会陪他去了。
那就一个人去吧。
没关系,他本来就一直是一个人,闻燃只是他生命中的插曲,他一个人也可以。
他从沙发上起来,去换衣服、刷牙洗脸。
当他洗漱完毕时,他竟是看见闻燃坐在沙发上,唤他:“眠冬。”
他没有资格问闻燃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亦不敢质问闻燃为什么丢下他整整三天,他露出最为乖巧的笑容来:“闻……闻先生早安。”
闻燃见孟眠冬的脸色不好,忍不住关切道:“没睡好么?”
孟眠冬想同闻燃道:是的,我没有睡好,我一点都不好,我也没有学习,这三天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但他清楚这么说定然会造成闻燃的反感,便沉默了。
“我们去上坟吧。”闻燃站起身来,推着孟眠冬下了楼,想要将孟眠冬抱上车,孟眠冬挣扎了一下,而后却抱住了闻燃。
“抱歉。”闻燃明白孟眠冬害怕着他,他上次的强吻一定在孟眠冬心中留下了阴影。
但孟眠冬却没办法违背他,才会抱住了他。
今天是孟母的头七,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一个寻常的日子,故而墓园里没什么人。
闻燃让孟眠冬提着纸钱、香烛以及一些供品,便背着孟眠冬上了山去。
孟眠冬跪在墓前烧纸钱,应是被烟火熏到了,闻燃看见孟眠冬的双眼红红的。
烧完纸钱,孟眠冬跪着不肯走,待两支白烛、三根香都燃尽了,他才哑声道:“闻先生,耽误你工作了吧?下次的四七,再下次的五七,你不用陪我来了,让陈助理陪我吧。等六七,我应该能拆石膏了,不需要再有人陪。”
原来,比起自己,孟眠冬更希望由陈溧来陪伴么?
不过自己这样的强吻犯惹孟眠冬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闻燃苦笑着道:“好,四七、五七,我让陈溧陪你。”
“谢谢你,闻先生。”孟眠冬被闻燃背着上了山,又被闻燃载着回了公寓,末了,被闻燃遗弃了。
孟眠冬眼睁睁地看着闻燃一点一点远离的背影,心生无助,只能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好冷,好冷,好冷……
没了闻燃的体温,身体好冷……
即使有中央空调都不管用。
忽然,他看见闻燃又走回了他身边,他战战兢兢地等待着闻燃开口,甚至盼望着闻燃亲吻他。
但是闻燃却是道:“我找家政来照顾你好么?你一个人我有点不放心。”
孟眠冬的心瞬间冰冻,不放心,既然不放心,为什么不自己回来?
他耳中又钻入了闻燃的声音:“我会找个手脚勤快、擅长烹饪的家政来。”
孟眠冬听见自己微笑着答道:“多谢你。”
当天下午,家政来了,是个中年妇人,长得很亲切,果然是手脚勤快,擅长烹饪,住在另一间客房。
孟眠冬吃过晚饭,便回房间睡觉了。
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中猝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便顺着这个念头,偷偷摸摸地坐上轮椅,进了闻燃的房间去。
闻燃的房间装修得十分简约,他从来没进来过。
他将房门关上,大着胆子躺上了闻燃的床。
闻燃的床上俱是闻燃的气息,他将自己整个藏在被子底下,整个人随之染上了闻燃的气息,连呼吸的空气都满满是闻燃的气息。
片刻后,他觉察到自己的身体陡然热了起来,特别是那个地方,热得异样,且难以忍受。
理论知识他是了解的,但实际操作却是从未有过。
他踟蹰着,最后还是弄脏了自己的内裤。
好脏……
好脏……
他用另一只干净的手猛然掀开被子,细细地端详着闻燃的被子以及床单,幸而上面并没有被他弄脏。
他坐起身来,想要回房间去换一条内裤,却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闻燃的衣柜,颤着手从下面的抽屉中取出一条内裤来换上了。
他洗过内裤,生怕惊动了家政阿姨,便晾在了浴室里。
然后,他又躺在了闻燃的床上。
可惜,只有他一个人。
他是个不要脸的内裤小偷,他占据着闻燃的床,甚至还意淫着闻燃。
救了他的闻燃实在是太倒霉了。
他自暴自弃地胡思乱想,但仍是很快在闻燃的气息的包围下睡着了。
第19章 迎合型人格障碍·chapter18
时间不过早上的九点半,闻燃告别了孟眠冬,没有回自己公司,而是去了家政公司。
他今天在孟眠冬面前佯作从容,但心底却很是紧张,倘若孟眠冬一看见他,便缩在一旁,不敢看他该怎么办?倘若孟眠冬让他离得远远的该怎么办?倘若孟眠冬叫他出去该怎么办?
但这些顾虑都被孟眠冬的笑容击碎了,那笑容是乖巧,又带着些许讨好的。
所以,对于孟眠冬而言,他与其他人一样是需要讨好的么?
这三天他忙着设局,但不管多晚,他都会回到公寓,只是不住在顶层,而是住在楼下。
楼下的格局同楼上没有差别,备有简单的个人物品。
他故意选了采光最好的客房来住,一想到正上方便是孟眠冬的所在,他既安心又忧心。
安心的是他能变相地守着孟眠冬,忧心的是孟眠冬不爱惜身体。
——复诊那天晚上,陈溧便打电话给他道,孟眠冬没有吃午饭,一点都没有动过。
他不得不命令陈溧之后的每顿饭都要看着孟眠冬吃。
但更加令他忧心的是无论是一客西冷牛排,一对烤翅,一碗奶油南瓜浓汤,亦或是一张培根火腿披萨,一份意大利面,一杯鲜榨橙汁;咖喱土豆牛腩,白菜猪肉炖粉条,蛋包豆腐丁,上汤娃娃菜,亦或是他刻意试探的两人份的番茄鸡蛋面疙瘩,孟眠冬都会吃得一点不剩。
孟眠冬的食量明明并不大,为什么会这样?
纵然是吃孟眠冬最爱的火锅,孟眠冬也仅能吃下一个正常成年人的食量。
之前的那顿火锅他一时忘了孟眠冬受了伤是不能吃最爱的河鲜、海鲜的,但后来他一直很注意。
每一次做饭,他都是菜色多些,菜量少些,他自己的食量同正常成年人一般,两个人吃饭,从来没有一次是全部吃完的。
再见到孟眠冬的时候,孟眠冬脸色苍白,眼圈青黑,身体孱弱,客厅里有些凌乱,空气发闷,应当很久没有通过风了。
导致孟眠冬所有异常的罪魁祸首便是他吧?
他后悔、自责,面对孟眠冬口中尽是苦味,又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只能提议去请家政来。
家政是他一早就考虑过的,但介于孟眠冬应该不愿意同陌生人共处一室,才没有提出来。
但显然家政已经是必不可少的了。
他到了家政公司,一位家政阿姨,一位家政阿姨地面试,一边面试还一边做笔记,认真地如同在面试公司的高管。
他一共面试了五十二位家政阿姨,才定下了一位,并开出了较同行多三倍的工资,只要求家政阿姨照顾好孟眠冬。
有了家政阿姨,他放心了一些,去公司加班至半夜十二点多才回来。
他洗过澡,换上新买的睡衣,便躺到了床上去。
堪堪躺下,他又猛然站起身来,伸长了手,他的指尖能触到天花板,天花板上面是地板,地板上面是床,床上面是垫被、床单,床单上面就是孟眠冬了。
他的指尖仿若能透过层层阻隔触摸到孟眠冬,且不会让孟眠冬害怕,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他笑得非常满足,与现实世界的孟眠冬答应与他交往时一般。
又过去四天,这四天间,他每天都会站在床上,碰触天花板,但却看不到真实的孟眠冬半点。
孟母四七那天的早晨,他站在窗口,拿了副望远镜,如同偷窥狂一般地望着孟眠冬。
沐浴在晨曦中的孟眠冬更为消瘦了些,双颊凹陷了下去,显得一双瞳仁大得惊人。
孟眠冬全然不允许陈溧近身,自己上了车去。
三个小时后,孟眠冬回来了,似乎哭过了,眼圈泛红。
他实在忍耐不了,但又不得不告诫自己必须得忍耐,不能再一次吓到孟眠冬了。
不要说是亲吻了,恐怕他的出现,对于孟眠冬已能造成足够的惊吓了。
他正颓废着,叩门声陡然响起,叩门的自然是陈溧。
他为陈溧开了门,赶忙问道:“眠冬怎么样?”
陈溧答道:“他瘦了很多,看上去好像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但每天吃得不少,今天家政刘阿姨说她曾看到孟眠冬吃过饭后没多久,就全部吐出来了。”
闻燃蹙眉道:“他不会是生病了吧?”
“上完坟,我本来是要带他去医院的,但他不愿意去。”陈溧建议道,“闻先生,你如果不放心,为什么不去看看他?”
闻燃紧张地问道:“眠冬和你提起过我么?”
陈溧摇头道:“除了你让我带他去复诊那次,他问过我你是不是很忙,之后,他再也没有主动出过声。”
孟眠冬不是善于交际的性子,但也并非是一言不发的性子,他与孟眠冬在一起时,他们偶尔会聊些时政新闻,看过的电影、书之类的。
孟眠冬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