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李斯特笑了起来:“我多得是堂弟。”
肯跟随李斯特最久,自然听得懂李斯特话里的意思:谁要是不听话,那就没必要留着了。
他决定回去以后要多看两小时的录像、用面向公众时的“皇帝”来洗洗脑,努力说服自己眼前的李斯特是一个宽容、刚毅、待人极为和善的人。
——要不然他的良心总在嚷嚷着要离家出走!
第99章
陶溪汇报容裴被停职的消息时,高竞霆心里先是咯噔一下,接着他迅速冷静下来。
如果他还是那个“傻子”,应该马上抛下一切去见容裴。
但是他已经不是了。
高竞霆对陶溪说:“帮我把谢云夕叫过来。”
陶溪一愣,点点头去联系谢云夕。
谢云夕原本正在想方设法地探明容君临遭遇的事,接收到陶溪的通话请求后停顿片刻,快步赶到高竞霆那边。
高竞霆对谢云夕的感觉很复杂,因为他很清楚这家伙对容裴有所图谋。可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才把谢云夕找过来:“如果给你动用高家的情报网,你有多大的把握把容君临的事查清楚?”
谢云夕很沉得住气:“没有把握。”
高竞霆说:“如果让你和徐教官合作呢?就是徐邵,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加上高衡。”
听到高竞霆说出徐邵和高衡的名字,谢云夕心头一跳。
这两个名字太微妙了,在东部的时候他和高衡接触过、和当时刻意针对高衡的徐邵对过招,也就是在那时候他在演练平台上接触到了“猎手”。在演练平台上没有体能的限制,“猎手”足以碾压大部分对手,当然也包括他。
他不是那么容易服气的人,每次战败都腆着脸去向“猎手”刨根问底。“猎手”从来都不吝于予以解答,但下一次对战时还是打得他欲仙欲死,一来二去,他们也就慢慢熟悉起来了。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猎手”就是李老爷子让他去取代掉的容裴,还时时刻刻地关注着容裴的动向,以超越容裴为目标努力着。
要不是高衡不小心说漏嘴,谢云夕怎么也没办法将演练平台上的“猎手”和容裴联系起来。
可是一旦将他们联系起来,谢云夕就察觉他和“她”是多么地相似。同时谢云夕也明白了“猎手”和他对战时为什么下手格外狠,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原因很简单,谁都不会喜欢想要取代自己位置的人。
换个方向想想,如果自己是容裴、是“猎手”,那他绝对不会教给对方任何东西——没把对方往歪路上引或者往死路里整就已经很仁慈了。
容裴这个人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的理智永远能将感情压下去,所以他表现出来的那一面永远是冷静、从容,从不失态也从不失控。
回顾一下“猎手”这个账号最初的声名狼藉,那正是他压抑着的大量负面情绪在现实中无法纾解,只能通过“猎手”来发泄。
即使是后来渐渐改变作风的“猎手”,性情也比现实里的容裴要真实得多。
因为在虚拟的演练平台里他暂时允许自己不冷静、不理智、不去思考后果,享受一下放纵的感觉。
谢云夕一直窃喜于自己知道容裴的另一面,那让他觉得自己对容裴的了解比别人要深。
可是他并不想把这件事暴露在别人面前,尤其是高竞霆这个“正主”!
谢云夕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和徐教官他们合作的话,应该有一半的把握。”因为那代表着他可以借用高家和李家的情报网。
等等!
情报网!
谢云夕惊愕地看向高竞霆。
高竞霆回视他,目光带着洞彻和锐利,有点儿高深莫测。
谢云夕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
高竞霆已经不是傻子了,自己却还是用对待傻子的方法看待高竞霆。他自以为掩藏得很完美的一切,从伪装熟悉到追求容裴,其实都是基于“高竞霆是傻子”的前提下做出来的。
而这个前提早就不在了!
现在的高竞霆已经有了足够的洞察力和判断力!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因为终于有机会接近容裴而头脑发热,居然没有意识到这个致命的错误。
谢云夕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冰寒窜上背脊。
高竞霆并不仅仅是高竞霆,他身后还有整个高家,即使没当成高家的继承人他也还是李付钧唯一的外孙——有着这样的背景,高竞霆要是真的较真起来,十个谢云夕都赢不了!
谢云夕额角渗出一层薄汗。
高竞霆以极具压迫性的目光审视着谢云夕不停变幻的脸色。
等到谢云夕几乎撑不下去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开口:“我知道你对阿裴的想法,也知道你每天中午去找容裴的事。”
谢云夕。
高竞霆露出再虚伪不过的笑容,非常大度地说:“阿裴本来就非常出色,有人被他吸引很正常,我不会为这种事生气。”
谢云夕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隐隐暴跳。
想到这件事可能还会影响到容裴,他只能解释道:“……我只是给他送个饭,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高竞霆直直地盯着谢云夕:“就算你不值得信任,我也该信任阿裴。”
谢云夕沉默。
这一刻的高竞霆坚定、自信,而且摆出了胜券在握的拥有者姿态。
他沮丧地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半点可以钻的空子。
高竞霆很满意谢云夕的反应,他笑容更盛:“调查的事就交给你们去办。”
谢云夕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什么刺痛了,火辣辣地疼。
高竞霆解决掉谢云夕这个情敌,心情非常愉快。
他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无论他再怎么恼恨都好,觊觎容裴的人永远都不会消失。他所要做的不是一个个地将他们弄死、赶跑,而是守住自己的阵地——只要容裴心里在意的是他、站在容裴身边的是他,那么其他人再怎么闹腾都不会有结果。
他目前要做的绝对不是事事较真、斤斤计较,还是努力提升自己比较重要。
高竞霆照常完成好自己的正事,等到日落时分才找上瞿洺,坦然地问道:“要和我一起去看阿裴吗?”
瞿洺有些讶异,挑眉问:“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高竞霆说:“赵洋出事的时候,你觉得他会从此一蹶不振吗?”
瞿洺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高竞霆说:“这点小波折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瞿洺说:“那好,我们过去吧。”
高竞霆说:“先绕道去外交部一圈。”
瞿洺没有异议。
高竞霆把车开到外交部,找上了容裴的几个老部属。
巧的是他们正好聚在一块,商量着要不要去一趟容裴家。见到高竞霆他们顿时找到了主心骨,精神一震,口里不自觉地换回了老称呼:“BOSS你是准备去看容副吗?”
高竞霆点点头,露出了微笑:“我过来找上你们,顺便剪几朵外交部的花送给他,没问题吧?”
其他人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立刻热情地翻出剪刀朝外交部内部秋季盛开的鲜花下毒手。
高竞霆走到休息室旁边剪下一把淡紫色的不知名花卉,整理成束拿在怀里。
他依稀记得容裴以前经常呆在休息室和下属们聊天,这种花也是容裴让人栽下的,容裴应该很喜欢。
看他们忙活得高兴,瞿洺也顺应大流剪了几朵花拿在手里。
这种积极的情绪让她感到很宽心。
于是离开外交部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束花,有些年轻的小伙子更直接,找了个小花盆把花移栽过去,非常宝贝地捧在手掌里。
容裴家离外交部很近,所以他们一致决定步行前往。
高竞霆一行人的到来当然引起了调查组的注意,但容裴只是被停职,又不是被关押,调查组只能沉默着放他们入内。
容裴原本正在露台上看书,听到敲门声后先是一愣,然后走到楼下开门。
抱着花束的高竞霆站在容裴面前。
这种哄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的手段,高竞霆使起来毫无障碍,容裴也接受得很镇定。
他接过高竞霆手里的花束,然后看向其他人:“大家都来了?”看到瞿洺时微笑起来,“阿洺也来了,都进来吧。”
来的都是容裴的老下属,所以很放得开。他们自发找地方摆好自己带来的花束和盆栽,边打量着容裴家边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容副你家这设计风格有点儿眼熟啊!”“容副要不是BOSS领头我们都没敢过来!”“我们这时候过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容裴将自己的旧部一一安抚好,又问了问他们的近况,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
有人自告奋勇地说:“我们来做饭。”
厨房立刻就被占领了。
所有人都默契地把空间留给高竞霆、瞿洺、容裴三人。
高竞霆由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只是站在容裴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即使只剩下三个人他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打算,像尊雕像一样杵在容裴身边。
瞿洺笑着说:“你的老下属们可都惦记着你。”
容裴也笑了起来:“处得久了自然会有感情。”
瞿洺说:“今天我们过来的事一传开,明天你家的门会不会被敲坏?”有人起了头,还在观望、犹豫的人恐怕很快就会跟着行动。
容裴被她的推测逗乐了:“那我得提前准备好换门的钱。”
瞿洺望向高竞霆:“是你提议要过来的,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高竞霆很镇定:“我和阿裴说话的机会有的是,所以把现在这点儿时间让给你们。”
瞿洺:“……”
事实上高竞霆在犹豫着用什么开场白比较好,纠结着到底该怎么开口才能既显出他相信容裴可以轻松度过危机,又能显出他在关心容裴。
搜肠刮肚想了老半天,高竞霆最终选定了“无声的坚定支持”这种特殊模式。
本来高竞霆打算熬到独处时等着容裴问“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好逮着机会大表忠心。
没想到瞿洺提前转到这个话题上面,他只好扼腕地扯出备用台词来应对。
高竞霆用眼角余光觑向容裴,正巧碰上了容裴似笑非笑的了然目光。
这种不用言语也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的感觉让高竞霆像是吞了一大把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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