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高竞霆想起自己早上好像真的没有准时到外交部,他觉得自己误会了容裴,立刻表态:“我没有不高兴!”
容裴问:“早上你去哪里了?”
高竞霆顿时来了精神:“和郝师弟去拜访一位退居二线的叔爷,我还和他玩了一局推演,而且我赢了!很厉害吧?”
容裴点点头,又问:“乐棠还好吗?”
高竞霆一顿,不知该怎么接话,因为今天他好像没怎么关心乐棠。
一直在旁听的郝英杰突然以熟稔的语气插口:“阿棠很好,今天他刚研发了一种樱桃味的蛋糕,说是容师兄你喜欢吃的。”
容裴轻描淡写地戳穿他的伪装:“樱桃味是瞿泽的最爱。”
瞿泽也在容裴旁边,听到容裴的话忍不住反驳:“谁爱吃那种东西?我一点都不爱。”
容裴说:“那我下次帮你吃掉。”
瞿泽说:“想都别想!”
郝英杰本来想试探一下“弟弟”到底是不是容裴的死穴,没想到容裴一眼就识破了他的想法。
不过……容裴在高竞霆面前和瞿泽秀亲近度的没问题吗?
郝英杰用眼角余光瞧向高竞霆。
果然,刚才已经被容裴顺好毛的高竞霆又攥起拳头:“你和这小鬼住在一起?!”
第16章
瞿泽有幸见识了容裴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力。
容裴先是否认共住的事实,然后开始简单叙述这一天的形成。在容裴的描述里头,他硬生生从一个德智体能样样兼优的大好青年变成了一无是处的废柴。
这人不留余力地贬低他、捧高高竞霆,时不时惋惜地说“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不会这样”,高竞霆被他夸得飘飘然,很快就忘乎所以地傻笑起来。
容裴“适时”地打了个哈欠。
高竞霆一脸关切地说:“阿裴你忙了一天,快去休息。”
瞿泽惊掉了一地下巴。
——休息什么?!这还没到傍晚,天还没黑!
容裴却没打算提醒高竞霆,他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话,微笑着转向瞿泽:“解决了。”
瞿泽冷哼:“哄一个傻瓜算什么能耐。有本事的话,你让他也解释解释他身边为什么会有别人?”
容裴说:“你指郝英杰?放心吧,高竞霆那个人单纯归单纯,某些时候却很敏感,带着其他目的留在他身边的人他是肯定不会看上的。”
瞿泽忍不住反驳道:“别说的那么绝对,我看高竞霆纯粹就是个傻瓜蛋!”
容裴正色说:“瞿泽,别把任何一个人看成傻瓜,那会带来你难以控制的后果。”
瞿泽不屑地昂起头:“你还不是这样干的?我看你把乐棠和高竞霆都当成傻子!”
容裴说:“是吗?”
瞿泽两腿跨坐到容裴膝上、一把揪着他的衣领,目光逼近容裴的双眼:“不是吗!你凭什么安排乐棠的人生?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你是知道我会把婚约的事告诉乐棠的,你也知道乐棠知道以后肯定会为了你答应高竞霆!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
容裴按住瞿泽的双肩,平视那双学不会平静的眼睛:“你觉得这结果不好吗?”
瞿泽说:“哪里好?我说过我会保护乐棠一辈子!”
容裴的语气出现了一丝冷冽:“二十五岁以后,你不准备回瞿家了吗?”
瞿泽被他突如其来的冰冷吓了一跳,嗫嚅着说:“当然要回去,我只有变得更强大,才有能力庇护乐棠。”
容裴的语气毫无平日里的温和:“那在你变强的这段时间里,是准备让乐棠凝视着你的背影、默默等着你回来?需要几年呢?以你们瞿家的情况来说,你想让乐棠等上你十年或者二十年?”
瞿泽抓住容裴的双臂:“我没那么没用!”
容裴说:“你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有能耐。”
瞿泽说:“那高竞霆就很好吗?他还不是靠着家里!……等等!”
瞿泽突然停顿下来,脑海里仿佛有一道灵光闪过,什么都通透了。
容裴亲手把高竞霆捧到这个高度,又故意表现出权欲膨胀的假象,让高家那边派了郝英杰下来。高家人才济济,要把高竞霆推得更高是有点难度,但是依葫芦画瓢保住高竞霆现在的地位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即使再调走郝英杰也可以换其他人过来。
容裴把每一件事都算计得很巧妙。
高竞霆是他给乐棠选的归宿,所以他把高竞霆的后路都铺好了。
瞿泽第一次觉得容裴可怕无比。
容裴这个人对你好起来可以好到无微不至的地步,可他要是算计起你来那也是面面俱到,就算你识破了他的企图也只能按照他定下的方向去走。
瞿泽的手有点发抖:“万一高竞霆不喜欢乐棠呢?那怎么办?”
容裴笃定地说:“高竞霆喜欢乐棠。”
瞿泽满心愤怒:“那乐棠的想法就不用顾了吗?你是个好哥哥,什么都为他打算好,可你有没有想过乐棠想不想要?他不喜欢高竞霆,是为了你才答应的!”
容裴被瞿泽吼得一顿,少见的迷茫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他淡淡地说:“喜欢不喜欢没那么复杂,感情这东西多处处就有了。”
瞿泽被他气得笑了:“那你跟我处处,看会不会喜欢上我。”
本来只是一句反诘容裴的话,瞿泽说完后心跳却如擂鼓般剧跳起来。
记忆里的容裴一向不喜欢和人亲近,唯一一次抱起他是在他为乐棠受伤之后。后来他才发现这人有着抗拒生人的奇异体质,一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就会非常难受。而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已经不算生人了,容裴脸上也不会再出现类似于厌恶或厌烦的神情。
这一刻他就坐在容裴膝上,肢体相触、呼吸相闻,靠得那么近,只要稍微一使力就能把容裴压在身下。
如果能和容裴在一起,他照样可以保护乐棠,这两件事一点都不冲突。
骤然意识到还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瞿泽觉得心都要跳出胸口了。
他猛地将容裴推到床上,居高临下地说:“那你跟我交往试试看!”
冷不丁地被瞿泽来了这么一下,容裴眯起眼,狠狠地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背后,膝盖顶在他腰上:“反了天了你,小鬼。”
瞿泽胳膊被容裴扭得发疼,顿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知道容裴这人看起来温文尔雅,真要打起来却是狠得不像话,他的三脚猫功夫在容裴面前根本不够看——而且他那三脚猫功夫还是容裴教的呢!
瞿泽很没骨气地举手投降:“我错了……”觑见容裴根本没有软化的迹象,他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支吾着说出更没骨气的话:“我错了!……哥!”
他的整张脸都憋红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容裴难得地笑了出声。
瞿泽这家伙从小就记吃不记打,往往是前一天被教训得服了软,第二天又急着赶着送上门来被人蹂躏,似乎永远不觉得腻。
看着瞿泽用眼角余光偷瞧自己,容裴手上用的劲变轻了。
他伸手揉了揉瞿泽细柔的黑发,叹着气说:“不要喜欢我,我不是好人。”
瞿泽重获自由后心神一松,可听到容裴的话后整个人都绷了起来:“谁会喜欢你啊!你这人又无趣,心机又重,喜欢你非得累死不可!谁会喜欢?”
容裴微笑起来:“那就最好。”
瞿泽看着他的笑容,突然有种无比难受的感觉。
容裴却说:“带你出访不是让你来玩的,不要整天想着那些没用的东西。我希望你不要变成那种眼里只有爱恨情愁的家伙,你有能力、也有资本去做更多的事。”
瞿泽一愣。
容裴说:“像你这么小的年纪,没有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是很正常的,不过你不能永远都这样。不要以为你是瞿正明的儿子就可以继承瞿家,没有相对的能力,你什么都不是。”
瞿泽不服气地说:“我一直很努力!”
容裴说:“但是还不够。想要成为像你父亲、像我三叔那样的人,光有努力是不够的、光有‘我要保护某某’的想法也远远不够,你心里要有更多的东西。”
瞿泽皱起了眉:“我不明白。”
容裴说:“没关系,慢慢来。”
当晚容裴就带着拜访当地的退休老人。
他们的国家在和索德帝国打对台戏,整个世界舞台分为两极,经常会起摩擦。横行于各大海域的海盗们以“自由者”为名,打着追求自由的旗号行抢掠之实,而在“自由者”背后有着各方势力在支持,十分难缠。
同时索德帝国表示承认远东联邦的国际地位,每次七洲峰会都在逼迫帝国承认。原本承认了也没什么,远东联邦本来就只是帝国的附国,主权并不属于帝国,点个头有什么难的?
只是这个头应该由谁去点呢?
容裴就着这些帝国最尖锐的难题和人争辩开了。
瞿泽负责在一边做记录。
虽然出身于首都瞿家,一等一的大家族,可他十岁前忙着打基础,十岁后又忙着养活自己,从来尝试过没有站在整个帝国的高度去考虑问题。
一晚下来瞿泽听得云里雾里,脑袋都发胀了。
回到旅馆后瞿泽累得浑身乏力,却又辗转难眠。
听人口述帝国的历史与境况,与在学校里学到的完全不一样,口述的人会有自己的感情、会有自己的观点,瞿泽几乎一下子就被他们带了进去。
他盯着容裴朝向自己的背。
心里要有更多的东西才能走得更远,那容裴心里面……又有什么?他这个“弟弟”在容裴心里能占多大的位置?
瞿泽忽然控制不了自己。
他伸手搂住了容裴的腰,感觉容裴微微一滞后把手扣得更紧,脑袋埋在他颈窝,呼着气说:“就算你不是好人,我还是喜欢你……没错,我喜欢你……明明我应该喜欢乐棠的,是他把面包分给我,是他把我带回家……可我偏偏喜欢你……你说该怎么办?你把我带出来,是想让我别打扰乐棠和高竞霆吧?既然你要把乐棠给高竞霆,不如就把自己赔给我好了……和我交往试试看?”
狭窄而黑暗的房间里彼此之间无比贴近,连呼吸似乎都是相互交融的。
瞿泽的姿势选得很巧妙,正好借着墙壁把容裴困在怀里,借着他整个人都欺了上去,让容裴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
容裴有点懊恼。
听到瞿泽旧话重提,他就知道一整晚的忽悠白费了。
这小鬼可不是高竞霆,他比高竞霆要精明得多,也狡诈得多。
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容裴正思考着要不要顺水推舟答应下来,突然听到有人啪地一声按下了开关。
房间里的灯应声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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