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容裴回亲他一口,微笑着说:“早安。”
两个人帮对方穿上衣服,精神抖擞地前往各自工作的地点。
——
容裴回到市政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意外访客。
小肖说:“容秘书长,瞿上将等了你二十分钟了。”
容裴想起二十分钟前自己正和高竞霆在浴室接吻,微微地笑了起来。他谦逊有礼地朝瞿洺伸出手:“你好。”
瞿洺迟疑片刻,还是握住了他的手:“你好。”
容裴说:“到我办公室说话吧。”
瞿洺点点头。
两个人坐定,容裴说:“瞿上校来找我有什么事?”
瞿洺开门见山地说:“你怎么看你的三叔?”
容裴微怔。
他开始还以为瞿洺是为了瞿泽那小鬼找过来的,毕竟他听说瞿泽那小鬼在索德帝国过得不太好,据说再有一次违纪就要遣送回国了。
没想到瞿洺居然会提起他那位三叔。
瞿洺见他不答,问得更为直接:“你觉得他那样的人应该呆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吗?”
她的拳头微微握起,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情绪。
容裴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以前容君临和瞿正明是好友,应该经常造访瞿家。容君临对好友的女儿自然是关爱有加的,所以瞿洺对这个世叔留有深刻印象也并不奇怪。
这些年他碰到过不少对他那位三叔崇敬有加的人,因此瞿洺的表现并没有令他感到惊异。
他只是有点意外:瞿家父女在对待他那位三叔的问题上似乎有点分歧。
联想到瞿洺也是早早就出国进修,容裴更是推断出了潜藏的事实:这对父女之间已经因为这个矛盾起过争执。
第一回合,瞿洺败了,被远送索德帝国。
跟瞿泽的待遇一模一样。
瞿洺回来以后伪装得很好,再也没有表露过要为容君临鸣冤的意思。
所以她才有和她父亲开展第二回合的机会。
比起瞿泽的消极反抗,瞿洺倒是聪明多了。
容裴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他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瞿洺坚定地说:“容叔他和我们一样热爱着我们的帝国!即使不能让他走出监狱,我也要让他那些已经被人遗忘的理念重新被整个帝国接受。”
容裴微笑着说:“只有拥有了足够的实力,才有资格去做想做的事。帝国的未来永远在一代又一代人手上交替着,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接下目前这一棒?”
瞿洺说:“帝国上下人才济济,每一个对手都是不可小觑的,这条路会很难走。”
容裴重新朝瞿洺伸出手,笑容更为恳切:“所以我们才需要更多的朋友。”
瞿洺微微一顿,再次和容裴两掌交握。
第62章
容裴在八月军演来临之前往军方递交了《低损耗战术概述》。
在杨昌和准备露个脸为它争取送审捷径的时候,他讶异地发现高竞霆和瞿洺那个圈子里的人都已经联名举荐容裴。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那伙早年就退居云来港的大部分“老朋友”居然也一个两个都站出来给容裴写了推荐信。
于是杨昌和还没有出手,容裴做好的材料哧溜一声跑到了首都。
杨昌和心里那叫一个郁闷,高荣成却还来他面前得瑟:“杨老,这里头有几张老面孔可真是久违了啊。”意思是我儿子的对象面子真够大。
杨昌和气得不轻,去质问“老朋友”什么时候悄悄和容裴搭上了线,老朋友们都笑眯眯地说:“看到好苗子就该早下手。”言外之意是“谁叫你端着架子”!
杨昌和心里郁闷得很,却又止不住地乐。
郁闷的是他观察了那么久、敲打了容裴那么多回,眼看大棒已经打完了,正准备拿出颗糖来哄回这个世侄呢,那家伙就自己倒腾出这么大的事来。
乐的是这种阵势还是容君临当初成为年轻一辈的精神领袖、递交他的执政理念时出现过,那时候联名推荐容君临的除了他的好友瞿正明之外,同样也有一批在野的老一辈。
正是因为能在新生代和老一辈里头都很吃香,容君临的仕途才会走得那么平顺。
可惜由于不得已的原因,在容君临入狱之后他昌起的大部分革新方案暂置的暂置、废止的废止,留下的也改头换面套上了别的名字。
相比风云诡谲的政界,军方可就实在多了:有用就是有用,无论它的始创人是谁都不会改变事实。
杨昌和负手站在窗边,突然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容君临时的场景。
那时候容君临也跟如今的容裴差不多大,肩膀上却背负着整个家族兴衰之责。
容家人丁单薄,到他们父亲那一代只剩下一个独生子,他们父亲似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延续容家血脉去了,播种出三个儿子之后就撒手人寰。
容老爷子不得不重新站出来把持整个家。
容裴的父亲作为老大,能力却最差;容家老二生性稳重,断事果决;容家老三幼年性格跳脱,好学好问但很不服管。原本老爷子属意老二当家,所以对容裴的父亲要求不高、对老二严厉有加。至于老三,在他吵着要出去游学时老爷子就头疼地把他扔了出去。
就在老三容君临在外游学的第六年,容家老二因为意外而亡故。
老爷子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重病在床。
容君临在这时候回到了首都。
容老爷子是晚年得子,所以辈分上杨昌和其实和容君临是同辈,要喊老爷子一声世叔。
杨昌和就是在去看望病势垂危的容老爷子时遇上了自己的忘年交容君临。
六年的游学生涯让他褪去了少年的青稚,隐隐有了后来那个“容君临”的模样。
容君临其实没有追随者拔高的那么高,也没有政敌贬低的那么低,他那个人活得比谁都真实。
——只是他实在太过理想主义了,那种性格作为一个政客其实并不合格。
杨昌和看着窗外的夜色,缓缓地叹了口气。
如果要当一个纯粹的政客,容裴也许会更适合?
容裴并不知道杨昌和复杂又纠结的心思。
递交材料以后他就把战术的事搁下了。
这个工作他在当初加入徽章之后就开始准备了,高衡也积极地给他牵桥搭线,他向不少理论大家讨教过,部分人还会在演练平台上给他来几场指导战,所以一步一步地完善下来,《低损耗战术概述》其实并不属于他自己一个人。
但他的名字排在第一位——这对于一个政客而言已经足够了。
既然材料已经到了首都,容裴也就把这事儿搁到了一边。
他得开始为别的事忙碌,比如八月军演。
军演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但高竞霆和瞿洺都刚上任不久,不少眼睛都盯着他们看,要是搞砸了笑话可就闹大了。
容裴邀请高竞霆、瞿洺、高衡、郝英才一起来到自己家。
八月葡萄是成熟的时节,毛球正站在木架上偷啄着紫莹莹的果实,见到容裴他们上了天台之后它马上就撇开头,佯作正经地昂起脑袋。
容裴一乐。
他摘了两串葡萄洗干净搁到藤篮里,拉开椅子坐下:“你们也坐吧。”
高竞霆沉着脸看着一脸自然地坐到容裴身边的高衡:“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高衡一手搭在容裴肩上,笑着说:“如你所见,我们是朋友。云来港的媒体还是很敏锐的,那么早就看出我们交情不浅。”
高竞霆想要发飙,瞿洺却拉他坐下:“容裴有正事要说吧?”
容裴说:“这次把你们找过来是为了军演的事,高竞霆和瞿洺你们是主角,先说说你们准备怎么办吧?”
瞿洺看向高衡:“我觉得应该高衡先说,毕竟负责设置关卡的是他们那个系统的人。”
高衡恶劣地微笑起来,给容裴喂了个葡萄:“我不会泄密的,监守自盗的事我可不会干。我只是来旁听而已,顶多只提供可行和不可行两种意见。”
容裴接受了高衡喂来的葡萄后才想起高竞霆还在旁边,对上高竞霆那喷火的眼神,他十分明智地转移了话题:“我觉得还可以把徐教官叫过来,他可是帝国最炙手可热的外派顾问,别人预约都不一定请得到。”
高衡正准备给自己剥个葡萄呢,听到“徐教官”三个字之后动作顿了顿,又一次将手上的葡萄送到容裴面前:“再吃一颗。”
高竞霆忍无可忍地将他的手拍开,把椅子搬到容裴和高衡之间将他们隔开:“我来的时候已经联系过徐教官,他应该快到了。”
高衡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到了?”
瞿洺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在你想喂容裴第二颗葡萄的时候。”
高衡抬起头一看,徐教官果然已经站在楼梯口的葡萄架前。
徐教官穿着一件黑色军大衣,黑发、黑眼,黑色长裤、黑色军靴,浑身上下似乎只有露出的一角衬衫是白的。
他整个人站得笔直,像是永远都处于即将投入战斗的状态。
高衡首先站起来,笑着朝徐教官伸出手:“阿邵,很久没见了。”
徐教官无视他伸来的手,走到桌边坐下。
容裴说:“我们来谈谈军演的事吧。”
徐教官说:“要商量这个的话,有些人似乎不应该在场。”
被点名的“有些人”不乐意了,冷笑着问:“什么人不应该在场?”
徐教官说:“有些人在场的话,就算把最好的方案商量出来也没用,说不定第二天它就会出现在其他人的桌上。”
高衡脸色一变。
容裴看了他一眼,说道:“高衡你刚刚不是说有事要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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