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舞玥鸢
也许父亲说的是对的,他不该因陌生人的几句话就开始胡思乱想,毕竟,唯有父亲才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萧池默默点点头,依言躺上试验台,等待熟悉的昏睡感再度袭来……
※※※
小公寓楼下的街道,一辆纯黑色的飞行车缓缓停泊在门口,后面还跟着几辆安保车,分散停在数个路口。
车窗映出季沉宣半明半昧的脸,他把玩着手里一张薄薄的金属卡片,淡淡问道:“就是这里?”
驾驶座上的周桐仔细看了看门牌,从后视镜对他肯定地点点头:“没错。”
“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拜访一下这位萧瑞教授。”
“我跟您一起去吧?”
“不。”季沉宣取出一把特制消音袖珍手枪,将一匣子弹一枚枚上膛,冷声道,“你们在下面候着,有事我会喊你。”
一身笔挺黑西装的季沉宣从车上下来,缓缓踏上公寓幽深的楼道。
第76章 试验品
冰冷的金属墙壁将微型实验室封锁得密不透风。
萧池静静躺在试验台上, 身体各项机能陷入了短暂的休眠。
萧瑞教授给自己套上手套,慢条斯理连接好数据线和监测仪器, 望着显示屏上一条规律波动的线, 略皱了皱眉。
“为什么他的记忆没有梳理干净,一再产生对自我认知的怀疑?”
人工智能寡淡的声音回应道:“匹配度相差1%, 无法做到数据库的完全整合。体内原本的自我意识活性犹存, 强行覆盖或清除, 存在10%的可能性对大脑造成永久性损伤。”
“……不行。”教授捏了捏眉心,眼下两片黑青色在逆光里格外明显, 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着他低哑的嗓音,“其他的实验体都失败了,唯独这一具存活,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重新编造新的记忆体植入,让大脑自动合理化, 融合过程初步估算大约半年时间。”
教授低头喃喃:“半年……夜长梦多……”
就在他低头思考的时候, 门外突兀响起一阵沉稳的敲门声。
教授猝然抬头, 眉宇凝重:“是谁?”
显示屏立刻切换到监控画面,季沉宣伫立在大门前,目光冷冷与镜头对视。
教授缓缓摘下手套,将萧池推入营养舱玻璃罩内, 按动门阀, 将实验室封闭, 重新拉上窗帘, 才施施然打开大门。
苍白的光线照亮了楼道的一角, 季沉宣上半身陷在阴影里,只有两条笔直的裤管和锃亮的皮鞋被光亮笼罩。
萧瑞半开着门,镜片后两只漆黑的瞳不带情绪地平视对方:“这位先生,深夜造访,不知道有什么事?”
季沉宣眯着眼,平静地望着他,开门见山:“我来接萧池回家。”
教授深深看他一眼,笑了,不知想起什么,摒弃了无谓的掩藏:“家?这里就是他的家。”
“他果然在你这里。”季沉宣一只手抵住大门,用力一点点撑开。
教授索性侧过身让他进来,甚至温和地请他在客厅坐下:“咖啡还是茶?”
“不需要。我要见萧池,把他还给我。”季沉宣打量着这间不大不小的公寓,装饰透着一股子冷淡的风格,很难想象这样一间普通的宅子,暗地里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么就咖啡吧。”教授自顾自倒了两杯咖啡端过来,浓郁的黑咖啡,香味尚未蔓延仿佛就能尝到那股苦涩的滋味。
“你能找到这里,我不奇怪,不过速度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教授在单人沙发里坐下,吹了吹咖啡升腾的热气。
季沉宣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心知唯一的突破口只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于是便也不着急了,他在萧瑞对面从容坐下,双手交叉搭在交叠的膝头,如同对面一场谈判。
“你跟萧池究竟是什么关系?”
教授微笑道:“他没告诉你吗?我是他的父亲。”
“父亲?可笑。”季沉宣咀嚼着这个荒谬的称呼,嘴角泛着一弧讽笑,“他一个虚拟智能哪里来的父亲?你凭什么说他是你儿子?”
几个小时前在玻璃花房,从萧池口中听到这个词,他沉浸在过于激动的情绪里,思绪混沌到拒绝接受一切事实,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彻底冷静下来,才把近日来,萧池种种不对劲之处联系到一起。
他安排在萧池身边的保镖回报,萧池离开后,再次前往曾多次去过的那间“不存在的心理诊疗所”。
周桐那边的调查又重新取得了新线索——诊疗所这间公寓,和季沉朗曾绑架萧池的那间玛丽摄影馆,其所有者都曾使用过同一家国外高级保密银行的账户。
从头到尾,早在季沉朗,不,或许更早,比他想象还要久远前,这个藏在暗处窥视的家伙,就在谋划这场针对萧池的阴谋。
“你果然是知道的。那我不妨告诉你,我是他的创造者。”教授摇了摇头,季沉宣知晓萧池是虚拟智能,这件事并不令教授感到意外,他叹口气,“这孩子就是太单纯,不知道如何隐藏自己,保护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会为懂得利用他的人,带来多大的利益。”
教授意有所指般瞥了季沉宣一眼:“即使他身上有我替他制作的防御程序,即使他的身体机能和反应神经比任何人都强悍,也不能完全避免伤害,人类尔虞我诈的世界,对他而言,太过危险了。”
“尤其是感情这个领域,不可捉摸,不可掌握,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消磨他的意志,残害他的精神,甚至为了他所迷恋的人,与亲人作对。”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完全将他握在你手里,做你的牵线木偶?在利用他的人,分明是你!”季沉宣身体微微前倾,以某种逼视的眼光盯着他,厉声道,“你用了什么办法给他洗脑了?他还记得自己是偶像明星,记得拍了这部戏,还记得别人,却唯独忘记了我!”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教授抿了一口咖啡,淡淡道:“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保护他,让我的儿子从精神到身体,都处于绝对安全的环境。”
“保护?你把洗脑、篡改记忆称之为‘保护’?”季沉宣怒极反笑,“就因为你给了他一副身躯,就可以肆意掌控他的人生了?更何况,他的自我意识是自然诞生的,根本不是你创造的。凭你也配自称父亲?”
教授脸色一沉,又慢慢和缓下来:“我当然可以掌控他,他原本就是因我而生。”
教授站起身,从书柜里取出一本暗黄色软包牛皮本,一页页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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