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糖莲子羹
蔺玄之已经很久都不曾听人提起过这个少年了,不过倒不至于忘了这是谁。
在断剑峰的时候,蔺玄之排行第四,下面只有一位师弟,那便是荆罗。
说起荆罗,这和蔺玄之还有些渊源一或者说,不只是一些。
断剑峰-向的风格便是不收世家之外的弟子,荆罗倒是个例外,因为他是蔺玄之在外出历练的途中顺手捡过来的。
蔺玄之第一次见到荆罗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死去,身受重伤不说,体内还中了剧毒,若非荆罗福大命大,遇上了方外修士,怕是连白骨都已经成了灰烬。
蔺玄之带着他回到玄天宗,手把手地教他拿剑练剑使剑,对荆罗的照顾可谓是淋漓尽致,那时候荆罗年纪还小,长得雨雪可爱,成日就迈着两条小短腿眼吧嗒吧嗒地跑着跟在蔺玄之屁股后面,像是他身,上长得小尾巴似的。
断剑峰。上还有人因为这个笑话过蔺玄之,说他出去一趟,便拐了一个小小的童养媳。
要说起来,蔺玄之对荆罗有些同情,也有些怜惜,又因为这孩子是他一手救下来又一手养大的,算是他半个弟弟半个徒弟,所以他对荆罗,总是有一份放纵和关怀在其中
以前蔺玄之也觉得这个玉雪可爱的少年,是一只温顺无害的小白兔子,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从头到尾都不曾看清楚这个少年。
上辈子,蔺玄之知道荆罗一直都在寻找他,只是他对这个少年,已经没什么多余的感情,便从头到尾避而不见,后来他死了,荆罗那时候已经不再叫这个名字了,而是成为一个一怒便能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人上人。
最后一次见到荆罗,便是他死于非命之后。
荆罗为了凝他的魂魄,一夕之间,一头青丝尽飞雪,蔺玄之这才撑得到白逸尘带着魂盘赶来,给了他一线生机。
不过,从那之后,他与荆罗之间的因果线,便已经断了。
蔺玄之从回忆之中抽身出来,来到他的摘星阁,便看到已经被简云曦给邀入别院之中的北弑天和荆罗。
见到蔺玄之,简云曦道:“他们两人身上有拜帖,展师兄便让我先招待他们。”
蔺玄之点点头,道:“流照月呢?”
简云曦面无表情,道:“去猎艳了。”
蔺玄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简云曦暗中黑了流照月一把,便心满意足地走去后面练剑了,这些日子,他发现跟着蔺玄之当小厮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他每日都能见到蔺玄之练剑,并且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剑法造诣竟是隐隐有了突破瓶颈的意思。
倒是流照月心思早就不在这里,若不是流家长老下了死令,让他必须来玄天宗历练,他恐怕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流照月从小就是家中小霸王,上面有兄长当眼珠子宠着,做什么都没人敢管,反而还会给他擦屁股,所以流小少爷对万丈红尘可谓是极为眷恋,根本忍受不了山上这等枯燥的生活。
才不过几日,他的心性便暴露个彻彻底底。
蔺玄之知道以后,也并不管他,完全放任自由。
毕竟这不是他的徒弟,他也没什么责任来教导他。
而且,端看流梦尘对流照月放任自流的态度也能明白,这便是大世家族对待族中受宠的嫡子惯用的态度--反正家大业大,上面又有个能干顶事儿的嫡亲兄长,所以对弟弟的要求便低得令人发指,幺弟活得潇洒自在便可,万事都有兄长顶着。
蔺玄之原本也是打算这么对待晏天痕的,然而事与愿违,晏天痕的身份,注定他没这个资本。
“三师弟。”北弑天看到蔺玄之,一向严肃的脸上有了几分松动。”
蔺玄之淡淡笑道:“早就想去看看师兄,只是近日诸事繁忙,一时间倒是耽搁了。”
说话的时候,蔺玄之的视线扫过了站在北弑天身旁,手中捏这个茶杯显然一脸惴惴不安的荆罗。
对荆罗的记忆,还是停留在。上辈子最后的时候。
那时候荆罗已经爬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印象中还圆润稚嫩的小脸,已经变得棱角分明,爱笑的脸上也布满了让人望而生畏的肃然和冷寂,有种生人莫进的高位者气势。只是荆罗在得知他死了之后,却伏案痛哭,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蔺玄之再见到这个脸色有几分苍白的少年,禁不住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同时又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他当真回到了曾经。
北苍漠看了看荆罗,道:“得知我要来看望你,荆罗一定要跟着我过来,你们之间,应当有不少话要说吧。”
蔺玄之并不做声。
荆罗脸色苍白,几乎站不稳脚似的用一只手紧紧攥着北苍漠的袖子,他小声嘤咛道:“师兄,我来看看你。”
蔺玄之眸色冷了下来,道:“来看我是否还活着?”
荆罗呼吸有些不畅,望着蔺玄之那双他看不透彻的眼眸,道:“师兄,我对不起你。”
蔺玄之淡淡说道:“你的确做了些对不起我的事情,只是我现在无心与你计较这些。”
北苍漠微微一愣,面容上露出了些许错愕之意,饶是他再怎么迟钝,此时也看出了这两人之间有些古怪,联想蔺玄之在离开重伤离开玄天宗之前,还对荆罗温柔和善的态度,这让他禁不住开始联想云栖小洞天之事。
北苍漠沉了脸,拧着眉头对着荆罗问道:“玄之重伤,竟然与你有关?”
荆罗慌张失措,但是在被拆穿之后,他很快定了定神,强忍住泪水说道:“是我一时间想岔了,险些害死了师兄,我早就已经知道错了,师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蔺玄之望着荆罗,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点无可厚非,只是我有些好奇,杜奇英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
荆罗豆大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他哭腔浓重地说道:“我没有拿他的好处,我偷听到了他们算计你的谈话,被人发现了,他们给我身上下了蛊,威胁我说若是告诉你,便让蛊虫一口一口咬死我,我怕死,就没敢告诉师兄.... 呜呜呜,我好后悔,我对不起你...”
北苍漠面色阴沉的能够掐出墨水来,他一把甩开荆罗的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脑子是不是不好用了?怎能犯这种傻事?杜奇英设计暗害同门,你竟是当做不知道!玄之平日如何对你,难不成你看不出来吗?”
荆罗哭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看起来很是可怜。
蔺玄之却没什么恻隐之心,只是说道:“看来在你眼中,我的可信度,到底比不上一句威胁之言。”
荆罗说了不知多少句“我错了”,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北苍漠先是愤怒生气,后来又被他哭得头疼欲裂,便一抬手直接将荆罗给劈晕过去完事儿。
“我不知道他也参与其中。”北苍漠将荆罗放在旁边的榻上,满是歉意地对蔺玄之道:“之前你离开宗门,荆罗便魂不守舍的,还屡次三番地要下山去找你,只是被师父给关在了后山闭关,两年才被放出来,我以为云栖小洞天的事情,不管他的事。”
蔺玄之自然知道北苍漠绝非故意为之,他见到荆罗,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触动,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蔺玄之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道:“他也并未做太过对不住我的事情,他只不过是未曾提前将杜奇英的计划告知于我,并在关键时候作壁上观,并未与我一一同送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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