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糖莲子羹
数不清的煞物从天地之间爬。上来,它们见人便吃,相貌类人,却又比人类丑恶,它们甚至比魔物还要可怖,毕竟魔物尚且有与人族相同的智慧,但这种煞物、这等以天地之间最为肮脏、残忍、阴仄、绝望、沉郁之气再加上特殊的点化而形成的低等生命,只知道情食、撕咬、杀戮。
没有目的、也听不懂人话,所以寻不到破绽,也没有讲和的可能。这样的存在,最为致命。
原本煞气是无法凝成实体的,就像是天地之间的真灵之气,只能被吸收,却不能当真化形。
而偏偏天哭之时,旁的大世界来了位煞修,他以一己之力,竟是能够将整个九界的煞气,全都点化成完全听他之言的
煞物。
它们宛若被困在绝境之中足足饿了千年万年的出匣猛虎,肆无忌惮地残杀着九界的无幸生灵,纵然无数道门弟子以命相搏,也阻止不了煞物如同浪潮一般的侵袭。
天哭地裂已经几乎蔓延至北方界。
那时候,北方界是被一条不知从哪里 跑过来的真龙给盘踞许多年,真龙的天赋和实力,灵隐圣宗的诸人是见识过的。想当年北方还是星辰宗管辖的地盘,不知哪一日跑来一只龙, 竟是看上了星辰宗的山头,直接二话不说将星辰宗打了个乱七八糟,盘踞山头不走了。
星辰宗的宗主能咽得下这口气吗?当然不能。
他便率领被赶出宗门的数百位弟子,一起前往灵宗告状。
灵宗一听,自家小弟被一只不知从哪儿跑过来的长虫给欺负了,当然不能忍,便派了当时的灵宗首席大弟子长生和已经入门有十年,足以单独下山接任务的小弟子灵毓,一同出门,去会会那条长虫。
灵毓和那条龙打了一场,灵毓百招之内落败。
长生之后出面,和龙尧打得昏天地暗,不知荡平了多少山头。
最终,龙尧着实不想打了,才屁股坐在地上:说: "妈的,这破烂的小世界里,竟然也有这般天才人物,本尊也算是长见识了。但龙族天生就要生活在山明水秀灵气充沛的地方,你们若是不给我寻个更合适的居住地,我这边就不客气了。”
灵毓蹲在巨龙脑袋前面;不怕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道:”龙, 你要是能变下的话,便跟着我去灵宗可好?”龙尧眼皮子一撩,道:“灵宗是什么地方?那里的水可还好喝?‘
灵毓笑嘻嘻地说:“灵宗呀,那可是整个九界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了,天海相连,山清水秀,你想吃多少灵气,就能吃多少,你别看你现在盘踞的这处山头不错,但整个北方界,也就这么个山头能过眼看了,你要是不信的话,便亲自去旁边瞅秋,看看那里究竟是不是连天大漠,灰土渣拉的,别说是水了,就连山头都看不见几个。”
龙尧将信将疑,他落下的地方,便是此处,若不然他也不会就近挑着这里不走了,但若是周围的环境,当真这般恶劣 他说什么也不会留在这里。
"更何况,你说你是真龙,对吧?“灵毓眨了眨眼睛,说:“我们那边,也有一个家族,据说是龙族的后裔,不过他们的
龙形,可是没一个比你威武漂亮的,光是头上的角,这气场都相差甚远。
龙尧来了兴趣,在石头上磨了磨爪子,道: "此话当真?
灵毓道:“我又打不过你,要是骗你的话,你再打我不就得了。”
长生并不清楚龙这种种族,是不是都喜欢扎堆儿,反正龙尧在被灵毓忽悠了几句之后,当即便决定打包行李跟着他们前去灵宗了。
从此之后,灵宗便多了一只护山神兽。
而居住在灵宗附近的疑似龙族后裔,也寻找到了真正的官方组织,龙尧受到了整个龙族的礼遇和热烈欢迎,并在几年之后,荣升为和他其实血脉关系并不亲厚的九界龙族的族长。
灵毓的狐朋狗友不少,龙尧更是个中翘楚,两人不知凑在一起, 干了多少鸡”飞狗跳之事,惹得整个灵宗苦不堪言。只是后来,灵鋶欺师灭祖,自毁灵核,修煞练魔; 一路杀了不知多少人,去了魔界称帝,自此宣布与整个九界道统彻底决裂。
从那之后,龙尧便带着整个龙族,举家迁移到了龙族并不喜欢的北方界落地生根,龙尧在灵宗面前立誓,道:“龙尧一族,至此之后,乃至翻覆,誓要守在北方界,决不许魔物踏足中原一步!”
龙尧和灵毓的决裂,便至此而始。
天哭地裂终究还是蔓延到了北方界的天空和大地。
这是整个九界最后一道防线 ,若是连北方界也被天哭地裂所彻底侵蚀,那么魔界的幽山灵統,便可饶是不离开魔界,也能点煞成兵,让那些凝形的煞物,从魔界边沿乃至北疆地带为起点,-路南下,足不出户便可将整个九界吞噬。
宗门求到了龙尧一族头上。
龙帝道:“我定要杀了幽山灵毓这个骗子。”
之后,他单枪匹马地杀到了北界边沿,在那里遇上了魔帝幽山灵毓。之后的事情,无人能说得出具体发生了什么。
众人只知道,龙帝死于非命,当日他被扒了龙皮,像是一条泥鳅似的被人扔回了龙尧一族,气息喘喘,命脉单薄,完全是一副濒死状态。
然而还来不及派人去寻药师来救治,当天夜里,龙帝的身子便失了踪迹,后来又不知从何处传来可靠消息,说是龙帝被幽山灵毓打击报复,扔到了黑狱之中。
而北方界的天哭地裂,却是至此不再朝着北方蔓延,甚至随着龙尧死后,龙冢圣地出现,这些已经形成的天哭地裂,竟是从北方界开始:朝着原路返回,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那些裂缝给慢慢地补上。
煞物失去了支撑它们躯体的煞气来源,自然没了生机,一个接一个地重新化作煞气,消散在天哭地裂之中。
那一战,给九界道统留下了数十年的喘息之气,只是刚有起色的龙尧一族,失去了他们爱戴的王,自此处于隐退状态却又遵从龙尧临死之前的嘱托,饶是举族覆灭,也定要守住北界。这一守,便是万年之久。
后来,长生前去魔界想要求取共存,当他见到幽山灵毓的时候,这位魔帝身上,便穿着一件黑色长袍,.上面勾着金丝银线,那形状,赫然就是一条龙!
那双角,除了龙尧,再无旁人! 长生问道:“为何要将它的真身,绣在衣服上?”
幽山灵锍叼着烟杆子,眼神轻蔑,笑道:“好歹是这九界唯一条真龙,还曾经赢过我,我扒了他的皮,抽了他得筋,
断了他的骨,再绣在衣服上,便说明,哪怕是真龙。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长生道:“无药可救。
幽山灵毓道:“病入膏育,为何要救?”至此之后,两人便是长时间的无话可说。
思及过往,蔺玄之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依然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改的华容剑尊,然而他的心中,俨然已经翻江倒海,像是要被什么给撑爆撑裂似的。
好一个扒皮抽筋的幽山灵毓,好一 一个无药可救的魔帝。
他怕是比任何人,都了解究竟该如何灭煞,又该如何还九界一个太平。
蔺玄之早已心中有所猜测,只是得不到实证,所以总是弃而不想罢了,饶是暗中调查,这万年之前的事情,又有谁能够轻易诉说?
蔺玄之在万法正宗的小蓬莱那夜,使已经在山商独自想过了曾经的事情,可是他不敢想也想不出的只有一件--
那便是,若当年的幽山灵毓:从始至终,都不曾背叛道宗,不曾做那等背弃天下的事情,反而顺势而为,冒着万夫所指遗臭万年的危险,以背弃之名,反其道而行之;实则为救万民苍生于水火之中,至死都不被谅解,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饶是想一想在黑暗之中,双手鲜血,踽踽独行的淡薄背影,蔺玄之都有种钻心剜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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