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丽风和
“捉住了!”裤脚高高挽起, 露出一截白生生小腿的少年不顾形象地站在水沟里, 双手紧紧抓着挣扎不休的鱼, 笑得眉眼弯弯。
“少爷快放这!”明安急忙把鱼篓递过去。
站在田埂上的沈砚北对主仆两人道:“够了, 快上来!”少年后天就得出发回清河, 明日一早得回县里, 是以这两日可着劲耍。这些日子知了闹个不停,他和媳妇有一回半夜去竹林里摸了许多知了猴,拿回家泡水洗净晾干然后热油下锅炸,炸得金黄香脆再洒上一点椒盐,那味道美得几人当天晚上熬夜跑去林子里摸了一堆知了猴给他再做。这还不算,自上回去山上玩遇到熊后,村里人上山谨慎许多, 都是几人约着一起去打柴。眼看就要入秋, 山上许多野果子都成熟了, 野鸡野兔也肥美得很。大伙上山的次数多起来。几人心里痒痒想着再去玩一回, 于是做好了准备上山, 在山上打了好几只野鸡,他弄了几个花样, 大伙实实在在地吃鸡吃了个够!
眼下他们捉鱼逮鸭,就是想弄顿丰盛的给苏青泽践行。
鱼尾巴不住摇晃, 溅了苏青泽一脸的水,可少年笑嘻嘻的毫不在意。“沈大哥这个鱼做酸菜鱼吧!”
“行啊。”沈砚北笑笑, 转头去看顾长封, 却看到媳妇紧抿着唇, 眼神有些复杂。
“怎么了?看你这几日神情不属的?”沈砚北压低声音问,漆黑的眼眸直视顾长封。
青年的眼里没有责备没有质问,有的是疑惑和关怀。顾长封目光闪了闪,小心地扫了眼周围。
眼下他们身处稻田间,抬眼四顾皆是刚插下不久的青嫩秧苗。一眼望过去除了附近有棵树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遮挡物,而那棵树并不茂盛也藏不了人……
顾长封稍微犹豫了下,凑近沈砚北耳朵道:“我感觉……有人在监视我们。”
沈砚北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监视我们?”
顾长封脸色凝重地点头。那天吃烧烤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错觉,可后来这种古怪的感觉时不时涌现。尤其在林子里摸知了猴那晚,他明显感觉有一道气机就在附近!
眉头紧紧皱起,沈砚北脸色十分难看,咬牙道:“我们上床他也在?”
顾长封一噎,脸上热度狂飙:“没……没有……”
沈砚北松了一口气,脸色稍霁。拧眉问:“对方有没有恶意?”
顾长封红着脸摇头,这正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对方一直在盯着他们,可他没有感觉到有杀意。
沈砚北心下疑惑:“我们这种小人物有什么值得监视的?”话刚说完沈砚北自己先反应过来。
他们俩是没什么值得监视的,但苏青泽不一样啊!清河苏家的小公子份量可不轻!
“你确定对方是在监视我们?”沈砚北挑眉,加重了“我们”两个字的语气。
顾长封仔细一想,也醒悟过来。其实对方并不是每天都在,而且他能感觉对方在的时候苏青泽都在场……
两人低声交流几句,把事情捋顺。沈砚北沉思了一会,道:“有没有这个可能?对方并不是来监视他而是来保护他的?”
他在现代接触到的某些影视作品中就有提到某个极其神秘又炫酷的组织——暗卫。这些暗卫的职能其中就有一项是保护。对方没有恶意但又默默地在一旁盯着,尤其是在他们在山上遇险之后……
顾长封默然。这些都只是猜测。
沈砚北在他耳边轻声道:“是不是,试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沈砚北贴在他耳边,远远看着就像是在亲吻他脸侧。苏青泽和明安瞧着两人笑得揶揄,顾长封脸上的颜色不由加深。
看着那通红的耳根,沈砚北轻笑:“开门见山吧。”如果对方真是被派过来保护苏青泽的暗卫,那苏青泽在暗卫主人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对方派暗卫过来明显是不想让苏青泽知道,可他们是苏青泽的朋友极有可能会把这件事告诉苏青泽,如此一来暗卫的任务无法顺利完成。
顾虑到这一点暗卫一定会现身。
顾长封:“如果不是呢?”
沈砚北眸色微沉:“那就打草惊蛇。后续县令会处理,我们插不上手。”对方在暗,他们在明,而且苏青泽明日就走,时间太过仓促,来不及想更好的办法。
顾长封点点头。等苏青泽上岸洗干净手脚,两人若无其事地回家去做饭。
村子里头的桂树开始长出嫩黄色的花骨朵儿,一簇簇藏在绿叶底下随风摇曳,待金秋八月整个村子将笼罩在桂花甜蜜的香气中,到时候就可以采桂花做水晶桂花糕,酿桂花酒!
这会沈砚北没心思去考虑关于桂花的一切,而是端着香喷喷的饭菜站在篱笆旁,对着外头那棵高大的桂树喊道:“树上的兄弟辛苦了,下来用个饭吧!”
顾长封站在屋门口,气机锁定了桂树,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只要沈砚北一有不对劲就立马冲出去。
沈砚北喊完,树上毫无异动,他也不着急,而是面带微笑地站在那。
“顾大哥沈大哥!”屋里头苏青泽叫道,“能开饭了吗?”
沈砚北回道:“吃吧,我们喂个兔子就来!”
面前的桂树还是没动静,沈砚北耐心地等了一会,道:“若不方便相见,那我把饭菜放这,你自便吧。”语毕转身把饭菜放在树下的木桌子上,便毫不犹豫地朝屋门口走去。
一道劲瘦的黑色身影从桂树上飘了下来。
男人一身黑色劲装,用黑色面巾蒙着脸只露出英气的眉和一双冷漠的眼睛,周身气度冷肃。
顾长封深邃的目光越过沈砚北和黑衣人冷漠的目光相触。
一瞬间两人气机相碰撞,无言间已交战十数回。
察觉顾长封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如刀,沈砚北皱了皱眉,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好了,去吃饭吧。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顾长封收回目光,乖顺地跟随沈砚北的脚步往屋里走。黑衣人望着两人的身影,看了眼桌上让人食指大动的饭菜,迟疑了下才取过饭菜又跃回树上。
饭后,心满意足的苏青泽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直嚷嚷:“好饱!”
顾长封清理桌面,沈砚北把煮好的山楂水端出来:“都来喝一杯,不然撑着难受。”
三个少年忙喝了一大碗,沈砚北摇头失笑,去院子那瞧了瞧。饭菜都被吃光了,只剩下空碗碟在桌上。沈砚北收拾了拿去厨房和顾长封一起洗碗。
“吃了?”顾长封看着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碟,有些惊讶。他以为对方不会吃的。毕竟对方那样身份的人暴露在人前就已经有违他们的做事准则,况且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万一食物里下了毒怎么办?
“他也只有吃了才能让我们安心。”他媳妇的想法没错,可是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对方势必要有所表示,这是他的试探,对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沈砚北眼里有些玩味。看来对方身后的主人对苏青泽真是重视啊!
翌日一大早,来接苏青泽回县里的马车来了。
苏青泽恋恋不舍地看着众人,眼睛有些红。顾长封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沈砚北指挥李致远的家仆把他送给苏家长辈的礼捎上。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全是他亲手腌制的咸鸭蛋酸豆角酸辣萝卜等下饭菜,还有给苏青泽准备路上吃的点心。
“顾大哥沈大哥周煜,我走了。”苏青泽闷声道。
顾长封心里也有些不舍:“路上保重!”
沈砚北则是叮嘱道:“记得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勿暴饮暴食忌久坐不动。”
苏青泽点头:“我找到了地方就给你们写信!”
“行,我备好银子等你来信。”沈砚北挥挥手。
目送马车出了村口,沈砚北低声问了句顾长封什么,顾长封看了看,指了指旁边的树林。沈砚北抬脚走进树林,见没人便喊道:“树上的兄弟,青泽这一路上劳你照料了!这里有些干粮,若不嫌弃可带着路上吃!”
一道黑影飞快地从他身边闪过,同时一道陌生冰冷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暗十一。不劳。谢了。”
衣袂一扬,他手里的干粮就不见了!
沈砚北嘴角抽了抽,心想这暗卫还挺高冷的嘛!
那黑影一眨眼就消失在树林间,沈砚北心下好奇问了顾长封一句:“媳妇,如果你们交手的话,你能全胜他吗?”
顾长封认真道:“暗卫皆精英,出手招招致命,我实战经验不多。若拼命的话还是未知数。”
沈砚北当即后悔问这么个白痴的问题,忙搂着人道:“拼什么命!咱们的好日子还长着!”
“走走走!回家回家!这孩子走了咱们放开吃!”
顾长封“嗯”了声,也不知道是赞同他上一句话还是赞同他下一句话。
车上的苏青泽长吁短叹,不住感慨快活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一旁伺候的明安没搭话,心里却是十万分认同。
虽然老爷夫人都很宠少爷,可大家都看着,太过出格的事是不能做的!
忽然车窗外传来车夫的吆喝声,紧接着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明安扯开帘子,把头探出去:“怎么不……”未出口的话猛地顿住,明安脸色骤变:“怎么是你?你拦着我们作甚?”
“苏公子这是要去县里?正好同路,不若我们一起走?”李逸没理会明安,笑容温和地说着,视线紧黏在被轻纱遮挡的窗口上。
明安脸色一黑,怒道:“路这么宽,你爱走就走,不走就算!”说着用目光催促车夫上路,可李逸的马车十分霸道地挡在他们前头,车夫没法绕过去。
“让开!”明安火冒三丈。
李逸仍保持着微笑的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车门。
一只绵白细嫩指甲盖圆润可爱的手撩开了车窗的帘子,露出苏青泽五官精致的脸。他目光讥嘲地看着李逸,平静地吐出几个字:“好狗不挡路。”
李逸的脸色霎时像打翻了染缸,红白黄绿逐一显现交融,最后变成一片阴郁的黑。
苏青泽微扬下巴,不可一世:“敢挡本公子路的都变成了死狗!”
李逸敢怒不敢言,袖笼下的拳头握得死紧。
苏青泽“哼”了声吩咐车夫直接冲过去。闻言,为李逸赶车的书童狠狠抽了马一鞭子,把车挪开。
放下帘子,苏青泽脸上的倨傲尽褪,明安一脸痛快:“沈公子说得没错,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没把他这个仆人放在眼里,对上他家少爷就怂了!
苏青泽深以为然。沈砚北说李逸这种人最爱面子,若是他再来纠缠,直接怼他,而且最好用上他无法企及的权势狠狠践踏他的自尊,让他无法过自己心里的那一关,这样他就不会再来。
这一招果然管用!想想李逸那酱油般的脸色,苏青泽顿觉神清气爽!
不说他已经被预订了人家,即便他没人要,他也不会看上李逸这样的人,长相普通就算了,还品行低劣!
想到这里,苏青泽心里有些愁。虽然他认命,但不代表他能接纳对方!回到家以后,他得好好问问他爹娘,那连他们苏家都不敢惹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第52章 阿珩亲启
做工精致的四脚瑞兽小金炉内青烟袅袅, 轻柔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清灵而温雅的香气随风而动,飘散了一室。
明黄纱帐后面容冷峻的青年微微勾着唇角, 深邃专注的目光落在语气欢快的信上,待看到有趣之处,那唇角的弧度忍不住扩大。
一旁的內侍垂首而立, 表面一派谦恭,心里却如万马奔腾。
我的天!又来了!
这到底是谁的来信?为何一向威严冷肃,极少会展露笑颜的主子, 每每看到来信都会柔和了棱角?
在主子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他敢说, 还没有哪一件事比得上看信更能让主子高兴的!
內侍微抬眼,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块明黄的织锦,其上用金线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 袍角金色的波涛翻涌……
“小春子。”
低沉而富具磁性的嗓音传来, 内侍一凛, 忙收敛心神, 上前道:“奴才在!”
青年慢条斯理地把信折叠好, 装回信封里。那信封样式普通,只是上面的收信人名讳让人心惊。
阿珩亲启。
珩,这是青年的字。
“叫张大人进来。”青年打开用宝石装饰了一圈的沉水黑檀小木箱子, 把信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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