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今天不开车 第101章

作者:发呆的樱桃子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这股四下皆静的怪异气氛也同样感染了展枚。

  “谁?”展枚抓紧了轮车的扶手,努力侧耳去听,却除了魔道修士声声的惨叫声外什么都听不到,“……是谁?”

  正顾盼间,他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攥紧了。

  甫一被握紧,展枚就凭着那双手的握感和大小判断出了来者的身份,急急询问:“……焉和,怎么了?有什么人来了吗?”

  乐礼跪坐在展枚的轮车前,脸色红白交错,他根本来不及问为什么展枚不在后面好好休息,极大的喜悦让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声线抑制不住地打颤:“……回来了。”

  展枚茫然:“谁?谁回来了?”

  乐礼再不言声,一手按着展枚的后脑勺,把人抱入自己怀中,朝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太好了。

  ——从此以后,展枚再也不用在雨天拒绝打伞了,再也不用空洞地盯着某处发呆了,再也不用在夜里梦呓时唤着江循的名字惊醒过来了。

  展枚还想发问,就被那突如其来的湿软触感惊吓得不轻。他不可思议地抚了抚自己的侧脸,不到数秒,以被亲吻的那一点为圆心,湿漉漉的红意烧遍了他整张如女子般精致俊俏的脸,就连锁骨和耳垂也没能幸免:“焉和,你在做什么!不成体统!你……”

  乐礼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势吻住了他的双唇。

  展枚黑布之下的眼睛里尽是震惊欲绝,他不知道乐礼为什么突然这样激动,只能发力牵住了乐礼的衣服,想推开他,可不知怎的,他完好的手臂偏偏没了力气,他的呼吸开始渐渐急促起来,腰以下的部分也酥软得挺不起来。

  ……太过分了。这里明明是秦家的地盘,下次他有责任提醒焉和,绝不能再像这样当众失礼。

  在颤抖着合上眼睫,不自觉地迎合起乐礼来时,展枚如是想。

  但他很快又模糊地想: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焉和会突然这样失仪,但是,太好了。

  ……他记得,自从江循去世后,焉和就很少再笑了,活似一口了无生趣的古井,只有偶尔对自己说话时,还能听出些许温柔的腔调来。

  焉和他再也不用那么辛苦地忍耐了,也终于不用在午夜时分辗转反侧、不得安枕了。

  所以……尽管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本能地觉得,那应该是件好事,一件天大的好事。

  ……

  很快,一夜过去。

  殷无堂是被外面不间断的嘈杂声惊醒的,他猛然从床上翻坐而起,单肘撑着床,环视了一圈空空荡荡的房间,呆愣了不知多久,终究还是把一腔苦涩化为了一声自嘲的叹息。

  ……又是大梦一场啊。

  在冬日雀鸟的啁啾声里,他坐在床边想了许久心事,才挪动了一下身体,准备下地。

  谁想这一动,他就觉出了某些不同往常之处。

  他看向自己的手心,只是简单集中了一下意念,便有一簇真火自手心跃出,烈烈燃烧,他一个控制不好,险些燎到自己前额的头发。

  殷无堂眸间几乎是要流光溢彩了,他纵身跳起便要下地,但这些日子不良于行,总还是落下了些暂时的后遗症,他双腿虚软,一个踉跄摔趴在地,形容简直是狼狈不堪,但他却拽着榻前的毯子,嘴角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翠竹杖被人好好地置放在了床头,殷无堂挣扎起身,抱着那节竹杖,傻笑着发了会儿呆,才动用了许久未使用的清洁术法,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便要往门外去。

  可是刚一开门,一个精致的匣子便出现在他眼前,上面贴着一张白纸,上书斗大的“礼物”二字,墨汁淋漓,似乎生怕殷无堂瞧不见似的。

  殷无堂失笑,蹲下身去,掀开了虚掩着的匣盖。

  尽管他有所准备,知道江循要送他的礼物绝非凡品,但在亲眼看到的一瞬,她还是没忍住睁大了眼睛。

  ——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数十颗完完整整的金丹,光芒耀目,灵气漫溢。

  在金丹的最上方放着一张从中间折叠起来的纸。殷无堂把纸展开来,上面赫然是江循飞扬跋扈的字迹:“不知道是谁弄坏了你的金丹。把这些先赔给你。我把魔气都消去了,你拿着当弹珠玩儿就是。”

  殷无堂把手压在自己的丹宫位置,微微发力朝下摁了摁。

  内里充盈的灵气,让他由衷地露出了笑容。

  还好,他还不知道昔年之事,大概还以为自己是中了什么魔道的埋伏,身受重伤,才丢了金丹。

  ……千万不要知道,保持这样就很好了。

  殷无堂深吸一口气,把盒子抱进屋里,放在床头,留恋地在匣子上轻抚几下,才转过身径直朝外走去。

  整座渔阳山透露着大战结束的疲惫感,各个弟子沉默地穿梭着,修缮着魔道来袭后留下的创痕,唯有殷无堂的步伐满是希望,碰见一个人,就礼貌地询问,有没有看到江循。

  他坚信,昨夜渔阳之乱,定是江循解的围。

  果然,弟子们都知道江循的所在,一个个表情复杂地为殷无堂指路。

  在前往江循所在地的一路上,殷无堂的步伐都欢快得很,拐杖点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咔哒声,他的嘴角也止不住保持着向上的趋势。

  刚刚转到前不久才拨出来供展氏弟子栖身的凌波苑,殷无堂就见江循自凌波苑主屋内绕出,正低头用一方白巾擦拭着手。

  看到殷无堂,江循笑眯眯地扬起了手:“哟,早。”

  殷无堂摸摸自己的鼻尖,确认自己仪容尚整后,才有点羞涩地招呼:“你在这里……那展公子的伤势……”

  一提到展公子的伤势,江循的表情就变得似笑非笑,看得殷无堂有点儿腿软,急忙岔开话题,想把昨夜自己隐瞒情况的事情给掩饰过去:“可治好了吗?”

  江循信手把那块方巾丢到了一边草丛去:“他的眼睛倒是能勉强视物了,但是还不能见光,这些天还得蒙着,过两日换成白布,再过两日换成轻纱,循序渐进的,不出半旬,就没什么问题了。至于他的腿嘛……”

  他故意拉长了音调,抬高了声音,充满真情实感地感叹道:“他这半个晚上给我絮叨的呀。我都不想给他治了。”

  果然,江循这边话音刚落,里屋中就传来了展枚一本正经的严肃声音:“江循!不可在背后说人是非!”

  江循耸耸肩,冲殷无堂扮了个鬼脸。

  殷无堂有点腼腆地跟着笑了,撑着拐有点颠簸地走了两步,刚想与江循说些什么,就见天边一抹红霞燃起,灼灼如桃花,如同血染。

  本是极美的景色,但江循发现殷无堂的脸色有点发青,便知道不妙,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殷无堂紧张地舔了下唇,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实话实说,但他还是没办法在江循面前自如地撒谎,只能据实以答了:“是……仙界。仙界又来人了。”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这些日子他们四处警告各仙派,不能步展氏后尘,交出龙脉。我想他们应该是听说了魔道夜袭的事情,特地遣使而来。一为嘉奖,二……为敲打。”

  听了殷无堂的话,江循抱起了胳膊,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也配?”

  说罢,他就径直朝外走去,殷无堂心里一慌,马上伸手拖住他的胳膊。

  江循却扭过脸来,唇角上挑,眉眼间漾起暧昧与嘲讽的神色,端的是飞扬无比:“我琢磨着,不和他们见一面,不大合适吧?”

第120章 扬眉(一)

  昨夜魔道众席卷渔阳, 如同飓风过境, 留下了一地残景颓垣。虽说最后的结果皆大欢喜, 但一些必要的修缮工作也必须及时着手去做。

  秦牧身负家主之责,不能和江循叙旧太久,扔下一堆烂摊子不管, 因此和江循在回明殿前短暂地打过照面后,他便率领三家弟子忙了半夜,羁押法力全失、形同废人的魔道众, 安置受伤弟子, 重绘斗云列阵,修补破损山门。

  清晨拂晓时期, 秦牧提着那柄劈坏了的开山斧径直走入山门中,那些正汗流浃背地重修山门的弟子们见到他, 纷纷行礼,甚是恭敬。

  秦牧掂了掂手中的斧头, 抛给了迎面走来的薄山子:“把这柄斧子拿回去,打成足链,发给众弟子佩戴, 让他们勿忘今日之耻。”

  薄山子刚刚应下, 就见秦牧走近几步,压低声音,换用了殷切喜悦的语气,眼睛里星辰满满:“……小循呢?”

  薄山子:“……”

  场景一时殊为尴尬。

  这些秦家内门弟子里,稍微有点本事的, 哪个没被秦道元调动着去追杀过江循,尤其是在浮山子残废、鹤山子登仙之后,以薄山子为首的一批人几乎是死盯在江循后面穷追不舍,尽管从没在江循手里讨过什么便宜,但薄山子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怪膈应人的。

  ……更何况,那个时候家主的魂魄还寄存在江循的右手中,恐怕是把自己的行径给看了个一清二楚,虽说后来家主返山,未曾提及此事,对待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薄山子还是觉得如履薄冰,日日尽心伺候,不敢有一时一刻的放松懈怠。

  家主询问,薄山子不得不答,强忍着发麻的头皮应了声“凌波苑”,正准备引秦牧过去,就见天边红云笼罩,仙光四射。

  ……仙界来使!?

  他不觉白了一张脸,失声唤道:“……家主?”

  秦牧凝神看着那氤氲红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刚刚轻松下来的神情再度转为凝重:“……传令下去,谁都不要议论昨夜的事情,尤其是不准提小循!”

  ……现在诸事未曾分明,仙界知晓了小循的存在,也不知道会采取何种态度。

  他秦牧唯一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小循再也不能有事!

  假如小循重生的意义,只是把之前发生的一切再重演一遍……

  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拳。

  一边的薄山子得了秦牧的命令,心神稍定,却仍是不安:“万一仙界已经知道了呢?”

  秦牧撩开步子径直往回明殿走去,头也不回道:“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了的话,要么派文使来劝说小循归顺,要么派上千百仙兵来捉拿……”说着,他抬起头来,笃定道,“……绝不会只派一个武使来。”

  ……

  回明殿间,仙界遣来的武使已然坐定,一身皂衣玄甲明光熠熠,端茶啜饮的仪态虽有几分风雅之气,但是眼角眉梢转动之间带出的逼人傲意,总叫人心中不爽:“秦家主辛苦了。昨夜魔道来犯,秦家主据部抗击,拒敌于山门之外,真是年少英豪啊。”

  秦牧淡淡道:“不敢当。”

  秦牧横平竖直、不卑不亢的腔调,倒也挑不出什么特别的错处,只是他再吝于吐出更多的字,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眉眼低垂,一语不发。

  殿内就这么沉寂了下来,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尴尬之中。

  秦牧的态度有点刺心,让那武使不由得蹙起浓眉,不轻不重地把杯盖往茶盏上一扣,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可抓到魔道的活口了?”

  秦牧默然不语。

  这样的反应让武使脸上浮现出一抹得色:“秦家主,这便是你做得不妥帖的地方了。一味只知杀敌、退敌,却不晓得存留个活口,审出些相关讯息,这是莽夫所为,不可取,不可取啊。”

  等到武使训诫完毕,重新端起茶碗来,秦牧才抬起了眼,平淡道:“昨夜生擒魔道之徒共计三百七十五人,都收押在了地牢里。大人如想去看,秦某领路便是。”

  武使手一抖,差点把整盏茶扣翻在地上。

  他仔细审视了一下秦牧的表情,发现的确不像是夸口撒谎,才暗自咬了咬牙,堆出赞许宽和的笑来:“很好。……很好。”

  秦牧的眸光直直地锁定了他:“大人谬赞。”

  武使被秦牧的目光盯得很是不适,只得强行转移话题:“秦家主,我刚才看到渔阳半面山峦有崩毁之象。我问你,龙脉可有损失?”

  见武使只关心龙脉安危,秦牧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龙脉无损。但我渔阳子弟伤有七百,亡有二百,敢问大人,关于抚恤之事,仙界可有何安排?”

  武使听到这数字,立即露出了痛惜的神情:“为保龙脉,秦家真是鞠躬尽瘁。我定会把这事情回报上界,上界也定会嘉赏秦家主。”

  秦牧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隐隐燃起了暗火,字字咬得清晰狠厉:“回大人,秦牧并非要为自己邀功讨赏!秦氏弟子为护渔阳……”

  他的话却被武使打断了:“好好好,我也会一并上报。”他轻描淡写地挥挥手,露出一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秦家主,素来听闻你性情刚毅,但也忒不知变通了些。仙界最近正忙于处理吞天之象所制造的灾祸,很有可能照看不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你也不必这般步步紧逼吧?”

  这话句末语调微微上扬,已经有了诘问的不满意味,似乎秦牧的提议为仙界造成了多大的困扰似的。

  秦牧因为切齿咬牙,腮部鼓起了一条轮廓清晰的肉棱。

  但好在他还是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见秦牧陷入沉默,不再那么字字刀锋,武使也缓和了口气,道:“秦家主,我需得提醒你一句,这件事你本是有功的,不要太过肆无忌惮,居功自傲,惹得上界不满。”

  秦牧的指骨咔嚓响了一声。

  跪在一边的薄山子见势不妙,立即替秦牧深拜稽首:“上使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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