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今天不开车 第87章

作者:发呆的樱桃子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这具躯壳可以随意改造外貌,伐骨洗髓,可以容纳应宜歌的魂魄,能够让他永生不死。

  他是由神兽衔蝉奴转生而成,这具身体是由日月精华赋予,与他本身的魂识无干,即使没有后来在朱墟和西延山补充进的两片神魂,他也依旧是天赋神身,一个绝妙的容器。

  应宜声想要的,就是这么一具可供改造的身体。

  但是,他绝不会想连带要了自己的灵魂,他想要做的,是把自己的灵魂从这具天赐的肉身里驱赶出去,保留这一具皮囊。

  是了,应宜声此人此生,唯爱应宜歌一人,他对任何事物都不会产生兴趣,他的一举一动,皆是为了那个多少年前坠下山崖的少年。

  ……所以他敢在这里等待自己,绝不会是毫无准备的。

  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在岩壁间,骤然亮起了无数的浮光刻印,一圈圈,一层层,粗看起来像是一双双野兽的眼睛,从岩缝里若有若无地注视着江循,投来太息一般忧郁的目光。

  江循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的身体抽搐几下,便颓然坠倒在地。

  这些目光笼罩了他,锁定了他,把无数的光流丝线刺向了他,把他的手脚筋脉全部刺穿,把他一点点托举到了半空中,在他体内乱窜,迅速在他的筋脉间交织成成一片片蛛网一样的乱絮,发疯似的汲取起他的灵力来。

  一股股削皮剖骨的剧痛让江循向天发出了一声痛叫,他想要继续调动灵力,那些法阵却笼罩着他,逼得他神魂溃散,手脚无力,眼瞳痉挛,口唇煞白。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踏入了一个怎样的陷阱之中。

  ……释迦法阵?

  玉邈并没有告知江循太多关于释迦法阵的事情,只说可封江循一月的灵力,这是封印衔蝉奴神力唯一可行的办法了,于是江循便没作多问。

  他流落在外,当然查不到关于这一法阵的详细资料,他之所以能猜到这是释迦法阵,一来是因为太女提过此阵,二来则是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个法阵,正水泵一样向外抽取着他的灵力。

  ……可是,哪来的这么多法阵?筹备这种法阵不该是很困难的吗?

  应宜声缓慢地踱到法阵之前,一把空灵声音缥缈地从法阵外传来:“我替我弟弟谢谢你。”

  ……不用谢,我先谢谢你八辈儿祖宗。

  江循挣扎了一下,勉强确认自己的舌头还有活动的能力后,才问道:“你怎么……法阵……这么多?”

  应宜声歪着头,笑眯眯的:“不告诉你。”

  江循:“……”

  自知自救无门,他肢体已经疼到麻木,舌头已经不能再动,但他还是努力发出含糊的声音,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谢回音,你还活着?”

  应宜声以为江循会骂,会哭,会诅咒,会求饶,会问很多问题直到他再也问不出问题来为止,却没能想到他会问出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来。

  他歪歪头,反问:“……谢回音,那是谁?”

  被无数阵法困紧的江循闻言,唇角勾出了个叫应宜声捉摸不透的笑容:“……好吧,虽然你不配合,还是要谢谢你。”

  话音刚落,被法阵穿透四肢的江循应声落地。

  法阵失去了锁定的目标,也纷纷停转,就像是失去了猎物行踪的兽眼。

  应宜声心头一空,几步抢上前去,俯下身捡起地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人偶。

  一个被太女用来探路的女傀,一个被江循改造后用来当做替身、上悟仙山来探路的女傀。

  真正的江循,此时正身在距离悟仙山三四里的一间破庙里。

  当在无名村里擒住太女,而太女说出“释迦法阵”四字时,江循就起了疑心。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法阵的名字?

  仅仅是因为她一直跟踪着自己?追踪着玉邈?因为她对他们的行动了若指掌?

  ……不见得吧。

  产生这样的疑虑后,江循再贸然孤身上悟仙山找应宜声当面谈判,那就是24K不添水的呆逼。

  恰巧太女落了一个女傀在他手里,能让他稍稍利用一下。

  于是,他改造了女傀的外貌,将自己的一缕灵力寄予其中,让此人代替自己上了悟仙山。

  此行收益不小,至少他知道,应宜声种种算计,种种用心,是因为他也想动用释迦法阵,封印自己的能力,驱赶自己的灵魂,留下自己的皮囊。

  但是……

  为了更好地操控女傀,江循特意来到了距离悟仙山很近的地方,他本打算一完事儿就跑路,可现如今,他陷入了一个异常尴尬的境地。

  ——那释迦法阵,着实是太霸道了。

  那股受伤的灵力窜回到了江循体内,也把法阵的伤害带回了他的身体。

  江循周身浮现出了被皮鞭抽过一样的细小红痕,浑身如同火烧,他虽然撤得及时,无奈那法阵来得太凶太猛,他还没反应过来,寄宿在女傀体内的灵力就被穿了个三刀六洞。

  按理说,江循本该很快痊愈,但是,伤了江循的,偏偏是用应宜声的灵力一力支撑起来的法阵。

  这和一个古老而简单的寓言故事的原理是一样一样的,那就是,用我的矛来刺我的盾,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江循体内犹如火烧,疼痛难忍,腰腹处的伤口最为严重,靛蓝色衣衫被彻底染透,但他怕夜长梦多,不敢在此地多留,只能一手护住被血沁透的衣衫,跌跌撞撞地跑出破庙。

  不知踉跄了多久,江循的体力逼近了极限,只觉眼前越发炫白一片,口中连连溢出鲜血,他的四肢彻底不受使唤了,只能机械地朝前挪动,直到撞在了一片温热肉体之上。

  江循想说一声抱歉,但口中一腥,一口温热直接喷在了来人的肩膀上。

  ……江循隐隐觉得自己要挨揍。

  这口血吐出来后,江循的眼前倒清晰了些。

  映入眼帘的那张不似男子般娇美昳丽的脸,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严肃,把他纳入怀中,用力抱紧了:“……秦牧!”

第106章 七日(一)

  江循迷迷糊糊地枕在来人的肩膀上, 低声唤:“枚妹?”

  一个时辰前, 展枚的早课还没做完, 就被展懿硬扯出来直奔悟仙山。展枚一向不喜欢计划之外的变化,但一听是江循有可能出事,他也没有二话, 路过上谷时还捎带手拉上了乐礼。

  一路上展枚都有些心不在焉。

  自从晚春茶会之后,他就没和江循见过面。

  早在西延山,展枚便发觉了江循的不同寻常之处, 但他硬生生把这种疑虑压了下去。

  他还记得江循问过自己为什么不追究此事, 他也还记得自己的答案。

  ——“……我知道你是秦牧。我知道这些就够了。别的我无需多管。”

  然而事实证明,他连秦牧都不是。

  他冒用了秦牧的身份, 从一开始就向他隐瞒了一切。

  展枚痛恨这种隐瞒,即使被玉邈告知了前因后果, 他还是始终想不通,江循为什么要偷秦牧的身份, 为什么一定要瞒着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

  三人一路御剑,展枚也出神了一路,谁想还没到达悟仙山, 眼尖的乐礼就发现了下面踉跄前行的江循。

  亲眼见到江循伤重至此, 展枚脸色都绿了,哪里还管得上别的,立刻试着用灵识探入他体内,谁想那线灵气刚刚没入他的筋脉之中就被绞成了碎片,要不是展枚收手得快, 恐怕也要被那滚动翻涌的灵力网牵扯进去。

  展枚试图封掉他的气脉,但江循此时的修为已经远超过他数倍,几下点按均告失败。

  他急得额上都生了汗,单手把虚弱的江循箍在怀里,一点也不熟练地抚摸着他的肩膀,动作僵硬得要命。

  江循抬起袖子来,挣扎着试图把自己吐在展枚肩膀上那摊血擦干净,眼神飘飘忽忽的,好像竭力想确证眼前的人的确是他熟悉的朋友:“……枚妹……”

  展枚:“……是我。”

  听到这声回答后,江循却更迷糊了,竟然作势想把展枚推开。

  展懿都有点看不下去了,用脚尖捅了捅展枚的腰眼。展枚打了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了,动作幅度极小地敲了下江循的后脑勺,像以前一样抗议道:“……别那么叫我。”

  江循终于放心了,身子一软,趴伏在展枚身上,微微抽搐了几下,身形以极快的速度缩小,原本贴身的一身靛蓝色衣衫瞬间松松垮垮地垂坠在地。

  很快,就只剩下一只虚弱的白毛小猫,趴在展枚的肩头上气若游丝地呼吸着,连抬起爪子的力气都没了。

  ——在生命遭受极限威胁的情况下,江循的身体会发生相应的应激反应。

  初入曜云门中温柔乡之毒的时候,他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只是这次的情况更加严重。

  应宜声这些年一直用衔蝉奴的神魂碎片修炼,灵力与他同出一源,结果便造成了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后果,江循毫无防备,一时间哪里招架得住?

  即使为自保化出原形,他的伤却依然难以治愈,只能弱弱地张着小小的三瓣嘴,一声一声地凄声叫唤。

  而展枚是真的懵了。

  这只小白猫,他曾在某夜去找玉邈的时候见过,玉邈当时表示“这是我的猫”,他还默默眼馋了很久。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软软萌萌的小东西真的趴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却慌了神。

  ……这这这个就是江循的本体?所谓的“衔蝉奴”?

  他从来没抱过这么暖这么小的东西,又天生横练一身硬骨,那云朵一样乖巧的小家伙害得他手都颤了,他浑身僵硬地扭过头去,双手摊开,难得地满脸慌张:“焉和……”

  乐礼也傻了眼,虽然早就从玉邈那里知道了江循的真实身份,但真正看到江循从人形变成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猫崽,也难免会有巨大的心理冲击,唯有展懿反应最快,很是速度地提着江循的后颈,放入了自己怀中。

  展氏的软硬骨法,展懿皆修习到了大成境界,转换圆融如意,江循一挨上他的胳膊,就像是趴在了海绵上,那柔若无骨的酥软指掌,让江循忍不住伸出嫩嫩的爪子环抱住,依恋地蹭了蹭。

  展懿冲还在发愣的展枚丢了个眼神:“还不快走?能把他伤成这样的人,我们对上能有几分胜算?”

  三人均不知江循为何会受伤,但也知道情况严峻,容不得犹豫,展懿单独御剑,展枚和乐礼共乘一剑,刚刚上剑,展懿便下了令:“往上谷去。”

  乐礼一怔,但稍稍一思忖便了然了:“好。”

  悟仙山在南方,附近并无什么修仙大派,地处相对孤立,而东山玉氏、博陵展氏、上谷乐氏和朔方殷氏四派相隔不远。

  相对来说,东山玉氏和上谷乐氏,就直线距离而言,和悟仙山最近。

  上谷乐氏沉迷山水虫鱼,丹青水墨,常被人认为是与世无争的游仙散派,因此,在悟仙山遭袭的殷氏子弟们才会就近把重伤的殷无堂送到东山玉氏。

  但现在玉邈要处理殷无堂之事,不仅要取出他的金丹,还要向殷氏交代殷氏兄弟遭袭的事情,正是费心劳神的时候,如果此时贸然把江循送回东山去,只会徒增他的负担。

  江循此时已是半神之体,他自身不能治愈的伤,送到哪里都没大用,当务之急就是让他有个栖身之地,供他调息静养。

  上谷山清水秀,佳境天成,就休养生息来说,要比东山适合得多。

  事实证明,展懿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玉邈此时早已护送着除去金丹的殷无堂离开了东山。

  殷无堂的生身母亲闻讯赶来,看到儿子面色灰白、筋骨尽断的惨状,当即晕了过去,殷无乾的母亲在得知儿子被应宜声掠走、生死不明的情况后,更是数度晕厥。

  一片混乱中,纪云霰拉住了玉邈,将他推入正殿的耳室中,掩上门,表情才转为冷肃:“无堂的身体是被应宜声所伤,但是金丹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邈也不打算隐瞒纪云霰:“他让我告诉所有人,他的金丹被应宜声摘去了。”

  纪云霰是为数不多知道江循真实身份及封印之事的人,因此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就对答案有所预料,不过亲耳听到玉邈坦诚以答,她也免不得凝眉,半晌后才叹了口气,无奈道:“……他对江循……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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