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岫几重
没有在出声,司苍卿收了收手臂,低下头吻了吻这人的发端。
“还有几日就能到达京城了,”凤岚躺在对方怀里,缓声地说,“又到了年节,今年可是要好好热闹一下了……主子你已经两年都没有在宫中过年了!”
这几年,实在不太平,不是战争,就是内乱。如今,终于可以稍得安心了,除却南海三岛,天下已经完全安定。
“你安排。”
“呵,那主子今年上元节再陪我去街市。”
“好。”
凤岚仔细地说着,司苍卿认真地听着。车内,暖意融融。
雪,静静地下,整个世界都是那么地安静而宁和。路上,无数道轮辙交错延伸,驶向那帝都的方向。
午间休息,马车都停在了道旁。司苍卿正喝着药,这时忽有人在外求见。
“进来吧!”
原来是侍奉柳意的医者,司苍卿淡淡地望着对方,“何事?”
“回皇上,柳大人他……”医者吞吞吐吐地,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偶尔偷瞄着坐在一旁的凤岚,是一脸的为难。
司苍卿的眼神一沉,冷声道:“有话就说!”
打了个激灵,医者忙道:“柳大人状况很不好,如今身体是越发地衰败下去……”
“怎么回事?”司苍卿语气冰寒,“不是说,只是受惊过度吗?”
“是、是的。”医者吓得连忙解释,“可是大人他喝不下去药、吃不下任何东西,一到嘴里就吐出来……而且,他总是做噩梦……”
司苍卿顿时了然,想起在禁园的那一趟遭遇,寻常人心理承受力差的,是根本无法忍耐的。便是他自己想起那些东西,也会心生不适。
“你去准备点粥肴,还有汤药。”司苍卿吩咐着医者,道:“我去看一下。”
医者离开后,司苍卿穿好外袍,便要下车。这时手臂被人拉住,他回头看去,见凤岚无声地凝视着自己,唇张合着,却一字不发。
一把将这人搂进怀里,司苍卿俯首低语,“我去看看柳意,待会就回来。”他温柔的地吻着这人的眉眼,唇渐渐滑落到对方的嘴边,“岚,我……不会再让你伤心。”
身体一僵,凤岚瞪大眼,好半天才低低地开口,“主子……”
“我只是去看一下他的情况,”司苍卿轻声地解释道:“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说的不清不楚,可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这‘别的事情’代表什么意思。
离开这人的嘴,司苍卿手指划过对方的眉眼。以前不懂得情爱,他或许可以循着自己的感觉为所欲为;如今既然明白了事理,他便不能枉顾了身边几人的想法。
爱护着他们、让他们幸福快乐,是他的责任。
至于柳意……
那些话,便当做从没听过罢!
◇苍◇寰◇七◇宫◇
来到柳意的马车里。司苍卿便见那人蜷缩在榻上。悄然坐到对方的身旁,他低眉凝视着这人苍白的脸和紧蹙的眉。
柳意睡得不甚安稳,便忽然浑身颤抖了起来,他大声喊道:“卿……卿!”随即,倏然睁开了眼。
司苍卿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人……他不知,那日的假死,竟成了这人的梦魇!让他在病里,都无法安睡!
司苍卿的影像乍然映入眼帘,一时分不清真幻,柳意猛地起身抱住了对方,酸软的双臂用尽力气抱紧,怎么也不愿放手。
无奈地暗叹,司苍卿抬手将这这人消瘦的身体拥在怀里,无声地安抚着。
好半晌,柳意才慢慢回过神,于是尴尬地不知该推开对方,还是继续抱着。
司苍卿浑然不在意,一边轻轻地拍在这人的背上,一边淡声问道:“为何不吃不喝?”也是明知故问,但总这样下去并不是好事。
微颤了一下,柳意到底是没舍得离开这个让他异常留恋的怀抱,只低声地回了声:“我……吃不了。”
劫后重生,并不意味从此就雨过天晴。自逃出禁园后,但凡吃饭或是喝水,他总会想起在蛊瓮里,什么也看不到之感觉出在脸上和身上蠕动的虫子,于是胃里便翻江倒海;而一旦睡着,他总是梦到那人虚弱的身体在怀抱里一点点地变冷,于是每每总会惊醒。
闻言,司苍卿一时沉默,手掌摩挲在这人的后背,敛目思虑。
稍刻后,医者便送来了汤药和食物。司苍卿让他退下,拿起汤碗到柳意的唇边,亲自喂他喝下。
挣扎了片刻,柳意终是张嘴,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眼见着这人越来越白的脸色和意欲呕吐的样子,司苍卿冷冷地说了一句:“柳意,你是我苍寰国的丞相,怎可以这般懦弱!”
这一声,让他硬生生地吞下口中的药。唇微微抖动,柳意抬眸望着对方冷漠的面容,本就暗淡的眼神一点点空洞。
司苍卿没有理会对方的反应,再次强硬地将药碗送到她的唇边。
这一次比先前要顺利的多,柳意默然地喝着药,依旧是吞咽了半晌才喝了下去。只是他的脸色却越发地惨白,看在眼里是异常地揪心。
司苍卿瞄着已然空了的药碗,随手放到一边,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巾帕,仔细地为这人擦着唇边溢出的药汁。
“那些都过去了,”他说,“惧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听着这人冷静的话语,柳意只是垂着眼,盯着对方衣物上的花纹发怔。
见此,司苍卿顿了下,复又端起粥碗,拿着勺子轻轻地搅动,偶尔微低下头吹着热气。他舀起一勺粥,送到对方嘴前,“再喝点粥。”
柔和了许多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耳边。柳意木然的目光调到粥碗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张嘴。
而司苍卿,没再多加勉强,只是静静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