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盐
“你别这样!”陆风止突然出声,表情沉得可怕。
听见这一句,邵沧动作一下顿住,脸上瞬间血色褪尽,他缓缓的从沙发上站直身体,然而声音却像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听上去又轻又虚弱,“陆风止,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之后,留我一个人怎么办?”
陆风止错愕。
“你根本没有想过……”
邵沧一只手捂了一下眼睛,狠狠揉了一下,转身就走,然而他的步伐却很凌乱,背影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的脆弱。
陆风止眼睁睁看着邵沧走了,用了全力才让自己没有上去拦他。
与此同时,随着大门砰地被关上,他的心也好似被一同带走了,胸膛里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块。
两周之后,M大的录取通知书姗姗来迟,与此同时,陆栋明和方露也离婚了。方露告诉了他这件事,声音里有轻松之感,陆风止什么都没说。
从那天和邵沧分手之后,陆风止没有再去学校,他和邵沧也断了联系。
离开的前一天,他给邵沧编辑了一条短信,内容很长,但写到最后,随着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落下,他还是生生忍住,选择了退出。然而手机却弹出提示询问:是否要保存进草稿箱?
陆风止手指颤了一下,点成了是。他看见手机页面草稿箱后面的数字一下从11变成了12。他握紧手机,看着里面的记录,然后他突然起身,拿上钥匙便走出门。
外面早已经天黑了,道路两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陆风止的身形在路灯的映照下在地上投下影子。他对脚下的路无比熟悉,走了一段时间后,他进了小区,到了邵沧家的楼下。
邵爷爷已经出院了,现在家里是有人的。
陆风止抬头便看见三楼亮着暖黄的灯,从窗帘里映出一个高而瘦的人影,正好是邵沧的房间。他心里泛起一片柔软,但转而便像万千根针扎一样疼。
陆风止没有上楼,也没有做任何事,他就站在楼下看着窗帘里的那个人影,仿佛是想把这一幕深深刻进自己的记忆里。
他在邵沧家楼下待了一整晚。第二天赶赴机场。
……
邵沧刚一走进教室,就发现他旁边的位置完全空了。
陆风止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从那天之后,陆风止一直都没来学校,他的东西自然也没人动。邵沧本来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得过且过。然而眼前的这一幕犹如当头棒喝,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邵沧脸色一下惨白,看着那张空无一物的桌子,整个人缺氧一样地难受。
窗外天空万里之上的云层里,有飞机划过,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淡淡痕迹。
第一节 课开始后,钱江宣布了一件事,陆风止同学因为成绩优异,被学校保送提前录取到国外X大,X大的实力不用说,这是我们学校的名誉,更是班级的名誉。虽然他现在人不在,但是我们仍然要用热烈的掌声来庆祝这件事。
班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许多人才注意到陆风止桌子空了,听到钱江的话,他们都觉得有一个在X大留学的同学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然而有心人却注意到,作为陆风止关系很好的同桌的邵沧,却脸色很差,一言不发。
陆风止,你真是绝情,最后一面也不见我。
好,那以后就当没认识过。
成绩好又怎么样?你除了成绩好还有什么?
所有人都发现,从某一天起,邵沧仿佛变了一个人,废寝忘食,拼了命的学习。班上很多人都被他的劲感染到,一种临近高考的危机感一下席卷整个高三七班,众人也都纷纷投入到学习的氛围里,生怕慢了一拍成绩就会被自己原本身后的同学赶上。
与此同时,陆风止的位子没人敢坐,谁敢碰一下,或者提起他的名字,都会被邵沧揍到死。
他恨极了陆风止,眼泪却还是会在夜晚翻身的时候,从左眼滑落到右眼。
杨义民拿着一个密封的纸袋,走到邵沧位置前,把东西给了他,然后在邵沧还没说话之前就跑远了。
邵沧放下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然而当他用裁纸刀把纸袋打开,看见里面熟悉的字迹,以及上面写的内容,他脸上瞬间阴云密布,怒意清晰可见。
纸袋里装的东西有:一枚硬币,一颗苹果味的糖,一个景区卖的纪念品,右下角写着地址:韶山情人湖。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别的琐碎东西。
最下面陆风止用信纸写了一段话: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并且对方也喜欢你的人。
字迹清隽,宛如清晨的风,夏日的溪流。
那句话曾经是他们十八岁成人礼,他在韶山的情人湖边说给陆风止听的,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他,所以才会心心念念都是这个人。如今,陆风止把这句话重写了一边,却是为了告诉他,让他去找别人。
看着那枚硬币,那句“要扔就扔的远一点”仿佛还在耳边。
可笑他居然还舍不得。
邵沧拿着东西走出教室,站了片刻后,没有再多想,他手一松将东西全部扔进了垃圾桶,一转头却看见了路过的叶塘西。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们很久没有见过了,叶塘西看上去和以前似乎不一样了,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执着病态的,而是被一种平和沉静的眼神代替。
他想开口,然而却只动了动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邵沧和他像朋友一样打招呼:“好久不见。”
叶塘西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很快便被愧疚和挣扎覆盖:“你……”
四月是高考体考的时候,邵沧拍了拍他的肩,说:“考试加油,叶哥。”
一直到邵沧走了,叶塘西站在原地,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走到刚才邵沧站着的地方,看见垃圾桶里扔的东西。这里很偏僻,所以垃圾桶很干净,基本上只沾了灰尘。
刚才邵沧犹豫了很久才扔掉,知道是谁的东西,叶塘西决定默默替他保存起来。
邵竹书出院之后,因为身体原因,正式退休在家,平常没事就去找小区里的其他老人喝茶下棋。
很快便到了六月高考的时候。
考试的那几天都是酷暑,新闻里报道了好多因为中暑而晕倒在考场的考生。邵沧他们考场也有一个,但他没有受到影响,心态平稳,发挥正常地考完了全程。
成绩出来之后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七班考得很不错,全都源于最后冲刺的两个月班上的学习氛围极好。
邵沧的成绩出来后,不出所料,全校第三名。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邵沧最后用这个分数报了公大,远远超过去年的分数线。
他的分数完全可以上国内顶尖的院校,但邵沧一声不响地选了警校。
他和陆风止最初的交集是校外的那次车祸,是陆风止救了他一命,但今后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邵沧离开了S市,也彻底把陆风止这个人,从自己生活里划掉。
告诉自己,他再也不欠这个人的了。
……
第65章
……
六年后。
夏季。
B市,某四星级酒店。
房间里有一瘦一胖两个男人,都是面色颓唐,一个人坐在床上,另一个人蹲着,地上散乱着无数的烟头,衣服堆在一边,整个房间十分脏乱。
“哥,跑吧。”胖男人将烟狠狠按灭,最后道。
瘦男人刚要说什么,突然听见门外面有些不对劲的声音。
他和胖子对视一眼,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行李都来不及拎就要逃走,然而还没等他们动身,门一下就从外面被破开,顿时一群警察端着枪涌进来——
“别动,蹲下!把手举起来!!”
两个警察上来二话不说便将二人反手扣起来,这一次终于将这两个逃了近一月的强奸杀人犯捉拿归案。
“我们是好人!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瘦男人不死心的喊冤道,胖子也在一旁连连应声,“是啊是啊,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你们不能错抓好人啊!我们……”
“谁说搞错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声音这时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一个青年走进来,个高腿长,身材比例极好,五官俊美,几乎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他没穿警服,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白皙的脖颈。
瘦男人看愣了,然后他便听见一个警察叫了那青年一声:
“邵副队。”
他顿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青年居然也是警察。
邵沧懒懒一撩眼皮,看向两个狗畜生,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冰冷锐利,即使是夏季也让人感觉仿佛身处冰窖。
他道,“刚才谁喊的冤?再喊给我听听。”
瘦男人心头一震,便知道这次是再也跑不了了,旁边的胖子也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邵沧从裤袋里摸出副手铐,刚要拿出来,就听见耳边几声惊呼,他眼前刀刃一闪,就看见胖子的身体朝他扑过来。
邵沧身体敏捷的一偏,同时抓住胖子的胳膊用力一扯,将人掀倒在地,胖子的匕首在他手上一划,顿时就开了一道口子,红色的血从伤口里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在场的同事都倒吸一口气。
邵沧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擦了一下血,抬手就把胖子手上的匕首夺下。
胖子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就看见刚刚还在自己手上的匕首已经消失,刀尖转眼抵在了他眼前,他脸色巨变,脱口而出:“饶命!”
匕首在他眼球前的几厘米处堪堪停住。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胖子肾上腺素激增,脸色惨白,差点就吓尿了。
邵沧看他这样,勾起不屑的冷笑。他手上匕首轻巧一转,握着薄薄的刀刃,金属刀柄在胖男人肥圆的脸上重重地拍,声音啪啪啪地,听上去又疼又吓人,“还敢袭警。嗯?”
胖子的脸很快红肿了,却被邵沧的眼神和语气吓得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警官,我再也不敢了!饶、饶命!”
话音未落,邵沧起身,收了那点笑,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冰霜一般,“带走!收队!”
几个警察把两个重犯用手铐押了带走。出了酒店房间,一个实习警员亦步亦趋跟在邵沧身后,“头儿,我们现、现在……要去哪儿?”
邵沧看了祝林一眼,那眼神让祝林感觉自己像被副队当成犯人一样。
邵沧道:“还站在这,你没任务了?”
“有,有的……”
“那还不去?”
“是!”祝林下意识敬了个礼,立刻溜了。
邵沧捂了一下右手,刚才被匕首划破的地方,血还在流。受伤已经够来气了,结果刚才没注意,血直接弄到他衣服上了,回去都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他这时像想起了什么,用没受伤的左手从口袋里把关机了一天的手机拿出来开机。
开机后,无数的消息顿时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邵沧直接按了屏蔽。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来电人是他们刑警二队里唯一一个姑娘,许绮,写作姑娘,读作汉子。邵沧把电话接了,许绮说局长找他有事,让他现在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