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无晴
查房过后, 林佳树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转出ICU，我觉得我已经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抱歉, 你必须通过综合健康评估后才能转出ICU病房。”
医生遗憾地摸了摸林佳树的额头。
ICU病房的费用太高, 而且基本无法报销, 也难怪年轻人才醒过来就急着转入普通病房。
“……那我什么时候能通过评估？”
林佳树眼巴巴地看着医生。
他已经回到现实世界，必须为父母的钱包考虑。
“这个……我们要对病人的生命负责……”
医生无奈地说着, 走出病房。
护士上前，给林佳树更换营养针等, 又把各仪器的运作情况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 准备离开, 门外响起清脆的敲击声。
“佳树，我是妈妈，我现在可以进来看看你吗？”
“护士姐姐……”
林佳树看向护士。
护士走出ICU病房, 对马晓兰说：“病人刚换完药, 目前情况稳定, 你可以在病房里停留大约二十分钟。”
“谢谢。”
马晓兰走进病房，走到儿子身边, 低声说：“佳树，今天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昨天稍微好了一点？”
“我感觉挺好的，就是不能下床走路这点……有点……”
林佳树抓住马晓兰的手：“妈, 你等会和我的主治医生商量一下，尽快把我转出ICU病房！这里真的太贵了！一天要一万多！我……我……”
“佳树，病了就要好好躺着, ”马晓兰说，“医药费的问题，我和你爸爸会想办法，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别让我们担心。”
“可是……躺在这么贵的地方……我怎么能安心！”
林佳树急得太阳穴旁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快点把我转出去！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感觉呼吸的不是空气是大把大把的钱……”
“佳树！”
马晓兰被儿子的懂事感动，眼中有晶莹闪烁。
“你只是煤气中毒，还没到严重到让我们倾家荡产的地步……就算到了要倾家荡产才能治好你的地步，你是我们的亲儿子，我们心甘情愿为你把房子卖掉……”
“妈……”
林佳树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记忆中，他虽然是爸爸妈妈的亲生骨肉，却因为出生时的阴差阳错，直到十五岁才回到父母身边。
对比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林家明，农村长大的他是那么的粗俗没礼貌，学习成绩更是烂得连林家明的小手指都比不上……
高考那一年，林佳树竭尽全力只能进大专，毕业后找了个每周必须工作六天经常半夜回家的工作，月薪勉强四千。
林家明却是轻轻松松进名校，大三就在校招会上被世界五百强企业预定，工作一年已经月入过万，是领导眼中的优秀员工、明日之星。
如果不是一氧化碳中毒进医院，林佳树可能都意识不到父母不仅爱他，而且爱得这么深这么重……
马晓兰看到儿子又露出难受的表情，也跟着心痛，说：“佳树，你安心养病，你的健康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妈……”
“别急，天塌下来还有我和你爸爸帮你顶着，实在不行，家明也会帮忙。”
“家明吗？”
林佳树露出自嘲的笑容。
林家明那么恨他，恨得就算写进小说里也要他不得好死，怎么可能在现实中给予帮助！
“佳树？”
母亲的声音将林佳树从走神中唤回，他淡淡一笑：“我累了，我想睡一会……”
“好。”
马晓兰低头，亲了亲疲倦的儿子。
……
马晓兰走出ICU病房，准备乘电梯下楼，电梯门打开，走出一个英俊帅气的年轻小伙，怀中还抱着一束红艳艳的玫瑰。
“阿姨，ICU病房是这个楼层吗？”年轻人开门见山地问。
青年长得帅气，马晓兰难免又几分喜欢：“小哥是来ICU病房看女朋友吗？带了那么大一捧玫瑰。”
“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段翊笑盈盈的说着。
政府三年前通过同性恋婚姻法，如今，同性婚姻虽然不像异性婚姻那么普遍，但大众对此也基本见惯不怪，至少不会当面歧视或嘲讽。
“原来是来医院看男朋友啊……”
马晓兰略有遗憾，指着走廊说：“那边就是ICU区，祝你男朋友早日恢复健康！”
“谢谢阿姨的吉言，”段翊说，“你们家也一定会很快恢复健康！”
“谢谢！”
马晓兰走进电梯间。
段翊抱着玫瑰花大步流星地走向ICU病房区。
……
……
段翊最终选择用个人身份来医院看林佳树而不是打着关心员工家属的幌子，因为他想知道躺在ICU病房里的林佳树是否还记得和自己在书中世界的短暂婚姻。
向护士表明身份后，段翊捧着鲜花站在病房外安静地等待，焦灼的感觉丝毫不输给书中世界陪林佳树在手术室生孩子的那一个小时。
他还记得我吗？
他会见我吗？
他愿意和我……
段翊的心情忐忑得好像高空走钢丝，甚至比初见林佳树的那个下午更加——
“段先生，病人答应见你，不过你的玫瑰花可能无法带进病房……”
护士的声音如天降甘霖，将段翊从火烧的灼热中拯救。
他急忙把玫瑰花交给护士：“除了玫瑰花不能带进去，还有别的注意事项吗？”
“你需要穿上这些，”护士说，“病人昨天刚醒来，身体很虚弱，很容易被病菌感染。”
“我明白……非常……非常明白……”
段翊尽可能冷静地说着，穿上护士提供的消毒外套，走进ICU病房。
……
听说“段翊”要见自己的时候，林佳树的第一反应是“我在做梦”，但听完护士的描述后，他又觉得自己应该见一见这个自称“段翊”的人。
记得他即将离开书中世界的时候，段翊曾对他坦白：他在现实中的名字也是段翊，是爸爸供职的段氏制造的老板的儿子。
他说他一直爱着自己，他是因为林佳树这个名字才对书中世界的林佳树产生了怜悯和喜欢。
可是，我之前二十三年的人生根本没有段翊的痕迹，他对我的爱到底源自何处？
林佳树知道，这些问题只有段翊本人能够解答。
沉思间，空旷的ICU病房响起清晰的脚步声，林佳树努力抬头，看着青年。
有点年轻，有点帅……
这是林佳树看到现实世界的段翊时的第一印象。
现实世界的段翊比起书中世界的段翊年轻起码五岁，样貌也更帅气，因为距离远，五官看不分明，但林佳树能感受到男人的强势和孤傲。
最让林佳树触动的是，男人自进入病房那一刻开始一直看着自己，专注的，深情的，仿佛这个面色惨白的青年是世间最美的宝石。
段翊的注视让林佳树感觉不适，没等男人开口，他就自嘲说：“是不是很失望，我远不如你要找的那个林佳树……”
和书中世界的明星弟弟林佳树比起来，现实世界的林佳树不仅年纪大了许多，长相也远远不及，平凡得扔在人群里根本找不到。
“不，你就是我的林佳树。”
男人认真地说着，坐到林佳树的床边，捧着他的手，说：“认识那个世界的林佳树以前，我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你……你是我爱上的最初的林佳树……”
“别哄了，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林佳树倦怠地说着。
“我长相丑，学历低，能力也普通，现在又因为煤气中毒进了医院，指不定会有什么后遗症……”
“可我就是喜欢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加喜欢！”
段翊郑重表白：“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你是我唯一想要携手到老的……”
“别对我做承诺，遥远得像空中楼阁……”
林佳树打断段翊的许诺。
在段翊的帮助下，他坐直身体，好奇而真切地问：“其实，比起你对我的感情是真是假，我现在更想知道……知道你对我的感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进入书中世界以前，我甚至不知道世上有你这个人，你却说你暗恋我已经很久……还说你对书中的林佳树的感情全是因为现实世界中的林佳树……能告诉我原因吗？你到底为什么要爱我……”
“当然可以。”
段翊认真地说着，亲吻青年因为打点滴而肿起的手背。
“我来医院就是为了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那现在就开始，好吗？”
林佳树虚弱地看着段翊，唇色惨白，脸颊消瘦，唯独双眼格外闪烁。
看着这样的林佳树，段翊的心疼得阵阵抽搐。
他发誓，等林佳树出院后，他一定要把他的天使养得白白胖胖，满脸红光。
“……怎么又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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