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金少女猫
然而这种话只是图个心理安慰而已,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攥住他们喉咙那可以称为是“命运”的东西。
陆怔感觉空气好像变成了刀子,每次呼吸都变得无比疼痛,他好像还闻到了血腥气,心脏极速跳动着,连手脚都是绵软的,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手指颤抖着攥住了椅子,脊背从墙壁滑下,重重地坐到了椅子上。
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两个小时,陆花无法承受住这种煎熬与恐惧,偷偷地啜泣,陆适也紧抱着胸口,并拢着膝盖,浑身紧绷着坐着。
终于,显示手术中的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
所有人都脚步踉跄着冲上前去,陆怔更是控制不住地抓住了医生的肩膀,声音颤抖着问:“我大哥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陆怔瞳孔猛地缩小,医生看他的表情,也有些害怕,他支吾着说:“伤口太深,内脏破裂,严重内出血,即使及时止血了,体内的失血还是……”
陆怔的天塌下来了。
陆花的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陆适更是无法接受地冲过来对常清挥舞起拳头。
陆怔咬着牙,一把推开陆适,冲常清吼道:“你走!”
常清被他可怖的脸色吓住了,他张了张嘴,只能沙哑着说:“对不起。”
陆怔喘着粗气,每个字都像带着千钧的重量,“你走吧。”
他这三个字带着深深的疲惫。
常清眼眶也红了,陆轩的音容笑貌还那么鲜活,但是现在医生却和他说,陆轩没了。
现在陆轩没了,陆怔也叫他走……常清心里钝疼,他不知道这是这么几天,他对陆轩,对陆家都已经有了这么深的感情。
常清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声音尽力平静下来,“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陆怔不肯看他,但意外地通融了,“……可以。”
陆适被陆怔拦着,没法发作,眼睁睁地看着常清进了手术室。
常清看到了躺在手术床上的陆轩。
他那英俊的脸孔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形状好看的嘴唇血色尽失,透出一股淡淡的灰青色,他安详又平静地躺着,他那明亮又温润的眼眸,内敛的、羞涩的、温柔的、抿唇笑着的样子,故作镇定又悄悄红了耳根的样子,垂眸躲避他目光的样子……以后也再也看不到了。
常清手脚发软地跪到了手术床旁边。
他从来没有过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去世的时候,他一直以来都是孤单一个人,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来到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离开,到这个世界,才知道有人陪伴的温暖。
倒是他还没抓住那种温暖,就被夺走了,被命运夺走了,被……被秦朗夺走了……
……一定是秦朗,一定是他,常清猛地抬起脸,他后悔了,他应该早告诉陆怔,应该早点告诉他!!
陆适说的没错,的确是他的错,是他害了陆轩!
常清被巨大的愧疚压得几乎呼吸不过来,他紧抓着手术床边缘,支撑着自己身体站了起来,他转身冲到门口,伸手紧紧地抓住了陆怔的手臂,“是秦朗,是秦朗害的你哥,你用什么办法都好,你让他坐牢!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陆怔深深地看着他,那眼底的寒色刺得他冷静了下来。
常清松开了陆怔的手臂,颓败地低下头去,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口袋里的硬物,微微一颤,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盒子。
他垂眸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染着点血色的深蓝色天鹅绒盒子,反手塞到陆怔手里,再一次说了那无意义的三个字:“……对不起。”
常清最后看了一眼手术室里的陆轩,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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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最后一眼
常清什么都没有带,只带了一部手机,就这样离开了陆家。
所幸口袋里还有些钱,手机也绑定了陆轩给他的卡,总不至于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常清住进酒店,就那么睁着眼睛躺在了床上。
他是陆轩名义上的妻子,就算再这样,也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对,他不能走,常清从床上爬了起来,动作略有些踉跄的跑到了浴室,用冷水洗了洗脸。
他抬脸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青白得难看,嘴唇也有了一个破口,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咬破了,但这个时候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常清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说得这么轻松,他哪里还有脸去见陆怔他们。
常清回到房间,靠着床坐到了地上,麻木和消沉让他连挪动一根手指都没法做到。
就在这个时候,丢在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有谁打电话过来了。
常清以为是陆怔,伸手拿过手机,只看了一眼,手指就猛地攥紧了,是秦朗。
他怎么还敢打他电话?
常清接通了电话。
那边是阳光的,仿佛时刻带着笑的声音,“清清,我的戏杀青了,现在有好多好多时间,想和你一起过,你现在有空吗?”
常清深深地吸气,喉头像被堵塞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边仿佛察觉到了常清这边的异常,顿了顿,“清清?”
常清突然开口,“别叫我清清。”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吗?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那边的口气变得担忧又焦急起来。
常清想笑,又有些想哭,说话也带上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现在很开心是不是?”
“清清……你什么意思?你不开心我怎么可能会开心?你现在在哪儿?你现在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我过来找你好不好?”
常清听到他这么说,反而慢慢冷静了下来。
“秦朗,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我没有包养你的意思,你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常清语速极快地说完,没有听秦朗的反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秦朗那样的人,直接撇清关系是最快最好的办法,他现在没本事,和秦朗斗也斗不过,没准还会被他一块儿弄死。
秦朗又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被常清给挂掉了,被他挂了那么几次,秦朗那边也消停了,没有再给常清打电话了。
之后的好几天里,陆怔没有联系他,谁也没有找他,他一个人像行尸走肉一般在酒店里度过了几天时间。
陆氏集团的消息在财经版块,常清一直在注意。
陆轩去世的消息并没有被媒体肆意报道,只含糊其辞地说掌权人变更,股市跌停多少个点之类,倒是社会版本的新闻里,有那个新闻,是被解雇司机吴某对主人怀恨在心,伺机行凶……
被解雇的司机吴某……常清心都缩成了一团,空气都变得腥甜了起来。
果然还是他的错吗?要不是他让陆轩换掉吴俊勇,陆轩就不会提早出事。
他明明一开始就知道秦朗这个人是反派,是他害死陆轩,他也没能阻止陆轩的死亡。
他什么都做不到,反而还让陆轩更早地去世。
都是他的错。
常清被巨大的懊悔和自责压得抬不起头来,喉咙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直紧紧地捏着他的喉咙,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想给陆怔打电话,但是输入号码后,就没有继续下去了。
过了很久,他才想起还有张妈。
他还能给张妈打电话。
常清找到了张妈的电话号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拨了出去。
很快,张妈就接了电话,“喂?”
常清声音艰涩,“张妈,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张妈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太好。”
她语气也很消沉,“陆先生去世了,葬礼在后天举行,小常啊,你会过来吧?”
常清没说话,他想过去,但是陆怔他们会让他过去吗?
张妈说:“陆先生没了,那些人都巴不得我们家不好,一直在传谣言,阿怔最近都不着家,小花儿也受了委屈,不肯去学校,小常啊,听我一声劝,你这个陆家媳妇不能不回家,不要再任性了,好吗?”
常清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这是陆怔的意思?”
张妈说:“阿怔有什么意思,他回来的时候还问我你怎么不在……你不会以为阿怔要赶你走吧?他敢?你是他大嫂,再不喜欢你也不能赶你走啊。”顿了顿,又不可置信似的,说:“你就因为这,所以不回家?”
“不是……”常清声音哽咽起来,“是我的错。”
常清并没有作为一个成熟男人的心理条件,也不是那种什么事情都能藏在心里的人,他这几天压抑太久,也许是这个时间合适,又或许是张妈这个长辈的身份加持,让他忍不住向她倾诉。
“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让他换司机,和他出去约会,也不会出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常清鼻音浓重,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张妈听他说着自责的话,叹了一口气,说:“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吴俊勇会这样,他以前那么老实,陆先生对他也很好,谁能想到他是这种人。”
“要错也是吴俊勇错,你又哪里有错?阿适说的话你何必放在心上,陆家是你的家,你不回来又能去哪儿?”
“回来吧,阿怔懂事,不会怪到你头上来,后天举行葬礼,你这个陆家媳妇都是过了明路的,不回来岂不是给那些看我们笑话的人白白送上长舌的笑料。”
常清吸吸鼻子,“……可以吗?”
张妈说:“哪有什么可以不可以,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回来天经地义的事情,回来吧。”
常清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张妈又抚慰了他一会儿,等他情绪稳定下来后,才挂掉了电话。
“他答应回来吗?”陆怔问。
张妈说:“回来的,我那么说,他会回来的,他也懂事。”
陆怔没说话。
最近他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又被各种事缠身,脸色很难看,浑身都布满低气压,那双原本很黑亮的眼睛此时布满红血丝,敛着浓烈又死死压抑着的情绪。
张妈忍不住说:“常清和我哭,说是他的错……阿怔啊,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陆怔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
张妈说:“你别怪他,他和你大哥高高兴兴地出去约会,连司机都撇下了,遇到这种事情,他才是最伤心的,你要是也怪他,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