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 第65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强强 种田 穿越重生

  秦王厉害就厉害在他一个人就能平息了六国的各种异动,但这是靠他巡游天下透支生命维持的,等他一入咸鱼堆,三个月不到大泽乡就暴发了,天下反复之时,六国之民第一个杀的就是秦吏秦官,那造反传播速度之快,怕是只有两千年后的大变革才比得上了。

  想到这,他继续给他们解释,郡县制当然最好,但每一种制度都会有其最后也是最凶猛的反扑,分封制从商周流传至今,已经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历史,早已深入六国的文化、血脉、治国之中,这也是六国变法总是不成的原因,无谓是魏国李悝还是吴起,改成郡县后,很快都被贵族们扳回分封,就是因为这是他们共同的利益。

  而秦国为什么能变法成功呢?

  因为商鞅变法时,秦国人们是还是一群刚刚从半游牧改成定居种田的土鳖啊,商鞅提议迁都后,他们才从雍都的山上迁到咸阳的关中平原上,所以秦国的贵族们那时还都是都刚刚阔起来的爆发户,根本不懂六国贵族这些弯弯绕绕,但哪怕是这样,商鞅后来一样被旧贵族们车裂了啊。

  “卿之意,恩传三代,分恩而下?”秦王政若有所思,却依然不是太喜欢,“生效岂非太晚?”

  他听阿江提起过,封君之后,就行推恩,如果封君有儿子多,就每个儿子一份,化大国为小国,三代之后,便能全然归秦之中,虽然方便,但等完全清除这些势力,岂非要等三五十年之后了?

  但推行倒是不难,秦国军爵只传一代,若能多传一代,并能得到支持,三代,有些太长了……

  听秦王之意后,严江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他该说的已经说了,文化征服、收拢民心这事,本来就急不来,说难听点,就秦国这点文化水平,花三五十年收服六国,六国才是最委屈的好吧。

  哪怕将来大汉立国,也是直到汉武帝时才将这些分封的旧势力全部吞没,其中还反复了七国之乱等麻烦,这才能汉武帝上下一心,打出一番伟业。

  秦王政似乎看出他的未尽之意,目光一转,就见王翦神色微动,听得很心动的样子,便微微皱眉,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只说此事让他想想再议。

  接下来王翦拿出了准备好的赵国权贵名单,交给秦王。

  他还需要处置一些赵国权贵。

  与韩国贵族势力弱小不同,赵国不乏忠君爱国之人,诸多都有威望,尤其是诸多封君,一但逃走,总是麻烦,他浏览着王翦呈上的名单,提笔在其部分名字上画出圈圈。

  终于,他擒着冷笑,将画好的名单交给王翦:“此中人,都是当年在赵国欺寡人母子之人,皆寻出,坑之。”

  他说完,转头看了一眼阿江,见阿江并无怒色,略松了口气,挥手让诸人退下。

  严江早就知道秦王回邯郸要坑杀以前的仇人,但这是秦王私事,没必要干涉,这些天他为了保邯郸不乱,和庶民一起同吃同住,秦王政懂他意思,也给了大方便,不好惹他逆反心理。

  再说了,说服秦王是需要足够理由的,这事还真没什么劝他理由,所以严江很有自知之名,跪坐原地,静看着王上。

  他说笑游历之时,炫目如日光;安静之时,又静谧如山林,只是看着,便让人心神安宁,为之倾倒。

  秦王政看了数息,便起身坐到他面前,自然地扣住他右手,举在眼前把玩,悠然道:“许久不见,爱卿可有想念寡人?”

  严江落落大方地任他捏,微笑道:“若说想我,陛下昨晚打翻烛台,险些被烧时,睡得可是飞快呢。”

  “那不同,”秦王政放下他手,靠得近了些,“寡人与陛下,不可混为一谈。”

  “王上您当年提起誓言时,可是理直气又壮,怎么不说不可混为一谈?”严江不为所动。

  “那阿江是想混,又或不想呢?”秦王微扬唇角,气定神闲地问。

  “混又如何,不混又如何?”严江抱胸反问。

  “若混,自是如此……”秦王话未说完,便低头吻了上去。

  严江坐在柱边,被他压到柱上亲吻,却完全没了上次的相推之意,反而心跳甚快,难以抵抗,被压了数十息后,这才勉强地推开他,假装无事地理了理的有些凌乱的衣角,撩过眉间乱发,悠然道:“王上也真不怕我放老虎。”

  秦王轻抚唇角,心情绚烂如夏花,笑道:“那花虎被你丢在城外数月,早已饿得皮包骨,便是真放,寡人也是无惧。”

  “真是够了,我每隔十日都有翻越城墙去喂它呢,它是想我才瘦的,算了,”严江无奈地摇头,“随我来吧,我有礼物予你。”

  “礼?”秦王浅笑牵他手道,“我以为阿江是以此身为礼相贺呢。”

  严江转头看他,微微挑眉,另外一只手却不自觉地摸了腰间。

  秦王政略无奈:“江山美人在前,也就阿江你如此狠心。”

  “江山美人?”严江轻哼一声,拿刀鞘指了指柱子:“若真刀兵加身,大王可要记得绕柱而行,且能躲得一时。”

  “可要寡人多谢指点……”说到这,他仿佛感觉有点危险,秦王政果断转移话题:“说笑而已,寡人随阿江一去便是。”

第91章 易水

  严江的礼物有点怪异。

  像个胡凳,两边有个半圆的挡板, 登上铺以皮毛, 阿江偶尔会坐在上面,陛下偶尔也会在板上歇息, 所以秦王政还真没想到这是给自己的礼物。

  略失望。

  “此物何为?”秦王政疑惑地看着严江,对方正在给因为瘦而显得毛长的花花梳毛。

  “这个,叫马鞍。”严江随口道,“你收拢赵地, 就能补充赵地骑兵, 这东西便能派上用场了,玩突骑战法。”

  秦地多山, 是以秦兵多是车兵步卒, 赵国有巨大的游牧国土, 所以战马存量很大,李牧就是靠他的精骑,打出神出鬼没的歼灭战,割头如割草, 就因为这个原因, 王翦才会选在井陉山和李牧僵持, 免得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收割了。

  而这高桥马鞍,前后加上挡板, 可以有效避免骑在马上滑来滑去, 有这玩意, 就可以玩突骑战法了。

  而接下来, 无论燕国还是魏楚国,都是一马平川之地,有骑兵加入,那就相当于加了一队闪电战队,在突骑战法面前,步兵就相当虚弱了。

  “突骑战法?”秦王兴趣大起,拿起这件马具,坐到花花身边,帮着阿江给虎梳起长毛,“细细说来,是阿尔沙克那种么?”

  他下手没轻没重,花花打结的毛发被扯下一大把,嗷地站了起来,回头就想给这坏人一口狠的,阿江连忙按住花花,揉了好几下痛处,又吹又摸,这才把它安抚下来。

  花花依然没有消气,拿尾巴用力抽了大王一下,把他拱开。

  严江又哄了花花,老虎这才趴下来,继续享受主人的服务。

  秦王政神色不变,只是在一边和严江说起那突骑战法。

  “材官驺发,矢道同的,下马地斗,剑戟相接,去就相薄。”严江解释道。

  骑兵现在的战阵都是以骑射为主,但骑兵要有马镫后来才能完全解放双手,变成能百战不败的蒙古铁骑,中原文明想要对骑兵最大的战力挖掘,就是突骑,编成骑兵战阵,一轮冲锋带的收割,这种战阵对步卒几乎可以说是秒杀,对匈奴也是恐怖的杀伤,卫霍靠这个打到了狼胥山,使漠南无王庭。

  让中原文明百年无需长城守安。

  他拿花花的毛在地上摆出图样,细细解释了秦王听,秦王政神色专注,询问了非常多的细节,严江混过骑兵战法,其中很多关窍都对答如流,秦王越听越明白,当然也懂得这东西有多厉害。

  有了这种马鞍,在砍人刺人时,都不会那么容易被反作用力推下马去了,如果再配上戈矛,或者环刀,用来撕开步卒战阵,当真是无往不利。

  他细心记下细节,这才“无意”中在阿江与他模拟战阵时碰上手臂,目露痛色,“不小心”给阿江看自己被老虎尾巴抽红的手腕。

  严江精于外伤,看了一眼伤痕,心说你倒能卡时间,再过一会给我看,印子就自己消了好吧。

  但他还是细心给他揉了揉,起拿棉布冷敷,见秦王目露不喜,摇了下头,给他吹了吹。

  那湿热的气息在伤痕上激起一层汗毛,秦王政耳尖浮起一层薄红,面上却是端庄依旧:“收物寡人甚爱之,爱卿既然提此意,可愿训练精骑?”

  严江的骑射之术是在里海经生死战阵而得来,有阿尔沙克的亲自教导,秦王政回想起那里的骑术战法,也不得不承认斯基泰骑兵的战法远在匈奴之上。

  “当然不愿意,”严江一口回绝,将秦王的手臂放下,微微一笑道,“赵国既已无事,我欲去北方逛逛。”

  秦王政的车轮已经滚起来了,接下来就是一连串连绵不绝的灭国大战,燕魏楚齐一个也跑不掉,要是不再去看看,就看不到了。

  秦王政扣信对方的手,悠悠道:“阿江就不能待寡人一统六国后,再共赏天下山河么。”

  “不同的时候,风景自是不同,”严江轻笑道,“再者说,将来我还要看你一统天下之景呢。”

  如此么?

  秦王政神色不悦,靠他极近,轻声道:“阿江之心甚广,天下方可容之?寡人可得否?”

  抱歉不走心,不约,严江微微一笑,也不怕他靠近,反问道:“王上富有天下,又何须万物皆要握在手心?”

  “不须么?”秦王反问。

  “须么?”严江亦反问。

  秦王政于是小心地试探:“若寡人硬要握在手心呢?”

  严江微笑道:“那便要看王上绕柱之能了。”

  “如此么?”秦王政唇角微弯,突然靠近,亲吻了上去,攻城掠地,甚至还吸上对方柔软的舌头,轻轻咬了一口,然后闪电般退开。

  严江这次果断拔出小刀,急追而上。

  这小屋没有柱子,只有歇息在桌案边的老虎一只。

  秦王便与他绕老虎与桌案而转,他也是剑术爱好者,身手敏捷,独有的第六感更是敏锐,甚至能提前看出阿江往哪边转,一时间,绕虎数圈,严江居然追之不上,花花看着这两个人类,虎脸茫然。

  最后在严江一个翻滚,跨越老虎庞大的身躯之时,秦王乘机闪出门外,一秒变换仪态,以王者君临之姿,缓步离开。

  严江轻哼一声,终是没有追出去,他还要脸呢。

  ……

  见完严江,秦王又见了李牧,这位老将军面色苍白,仿佛老了几十岁,无论旁人问什么,他都半点没有回复秦王的意思。

  秦王也不急,只是淡然道:“有百名赵国宗室北去代地,重新拥立公子嘉为赵王。”

  这是他刚刚得到的消息,李信南下后,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李牧神情一震,终于问道:“你欲如何?”

  秦王低头看着刚刚他口述,赵高书写的战法,终于抬头,平静道:“寡人可不攻代,但将军需得受封秦爵。”

  李牧面色苍白,捏拳出声,手背青筋暴绽,却终是无奈地低下头。

  代地才历大旱,军民元气未复,若秦军急攻,必然覆灭,绝无生机。

  “既如此,将军谢恩吧。”赵高在一边傲然道。

  在数十息难堪的沉默后,李牧平复下心绪,抱拳跪地:“……臣、谢王上封赏。”

  他明白,在自己收了秦爵后,赵国的百姓们,就不可能原谅他了。

  秦王微微点头:“退下吧。”

  他本来就没有攻代地的打算,若是赵嘉北入匈奴,反而是个麻烦,倒不如留他收拢赵国残余宗室,到时灭燕之时,一举处置。

  秦国不缺良将,留下李牧,一是平息赵人抵抗,二是为了让阿江开心罢了。

  他思及此,轻抚着唇角,悠然地想着,若是能常与他如此,绕虎绕柱,似乎都不足惧呢。

  只是莫让外人见到便好。

  ……

  赵国之事暂时告于段落,眼看着快要入冬,严江收拾了行装后,花了十几天,天天大肉伺候,给花花养膘。

  李信得了新马鞍,视如珍宝,天天来找严江询问突骑战阵的事情,严江将知晓的细节告诉他后,他又每天带来大豆精粮,日夜不缀地想要和阿黄提升友谊,被阿黄踢了两次,肚子都青了也不放弃。

  严江左思右想,这次去燕地,还是没有带上阿黄。

  没办法,它长得太高太雄壮,无论谁骑上它,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带上绝对会有许多麻烦——就因为它总会被权贵觊觎,自己在西域路上至少多耽搁了一年。

  加上燕地可能会有更多的东北虎妹,搞不好阿黄会被老虎咬了,因此严江只带着花花上路了。

  临行时,已是十月末,初冬的雪花飘落,他在收缴的赵地战马里选了一匹看着矮小,但耐力速度都很不错的战马,飞快用粮草建立友谊后,便离开了邯郸。

  走出邯郸城,周围已无秦营,他想起在邯郸被围时,几次从城墙上坐篮子出入城中,给花花送食的日子,忍不住回头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