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丑
见他睁开眼睛,旁边的人立刻俯身凑到沈天郁身边,小声问着什么,不过他耳鸣的厉害,也听不清楚。
沈天郁舔了舔上唇,轻轻咳了一声。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看清旁边那人是陈夏生。
陈夏生着急的不得了,接到医院的电话就赶了过来,什么都没带,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没去上班,连请假的时间都没有,陈夏生就这么守在沈天郁的身边,眼睛里都有血丝了。
一看沈天郁醒了,陈夏生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边轻轻蹭,声音都沙哑了:“花儿,你这是怎么了?你看你瘦的……”
沈天郁发烧发到三十九度,手心烫得吓人。现在的陈夏生再也不信他是‘心理有问题’这些鬼话了。花芽心理健康的很,他这次是真的病了。
沈天郁轻咳一声,觉得肺部的疼痛有所缓解,他转过头看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才发现他已搬到病房。这是一间可乘纳三人的病房,有个厕所。
旁边还有一个病人,年龄很小,因为疼痛而一直大声哭泣,闹得大人筋疲力尽。
陈夏生一直在注视着沈天郁的一举一动,他凑到表弟耳边,问:“你要喝水吗?”
沈天郁晃动了一下眼球,示意不用。面罩里很湿润,他又在输液,现在是一点水都喝不下去。
陈夏生想了想,又说:
“我给我姑打电话了。说了你的事,她说她明天就到,让你好好的。”
陈夏生表情很惊恐。他被吓坏了,现在说话声音都忍不住提高,就怕沈天郁在他面前没了。
听到尤金莲要来,沈天郁皱了皱眉,其实不想让她那么辛苦。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这回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要是真的走了,也想看她一眼。
这么想,沈天郁就特别舍不得陈夏生。他的手被陈夏生握着,本来无力的做出蜷缩的姿态,又转而微微用力,便换成抚摸的姿态,一下子摸到了陈夏生的侧脸。
陈夏生早上六点多就被叫出来,没来得及刮胡子,现在侧脸都是硬硬的胡茬。
沈天郁用眼睛盯着他,示意自己有话要对他说,等陈夏生弯腰凑过来时,沈天郁就开口,用气流支撑着说话:“你……也要,好好的。”
说完这句话,沈天郁的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他并不难过,并不伤心,只是有一点舍不得。
氧气面罩的气流声太大,陈夏生只听到一个字,那就是‘好’,其余的都没听到,他抬起头迟疑地看着沈天郁,只见他疲惫的闭上眼,似乎不想多说,于是他就不问了。
陈夏生用手帮沈天郁擦脸。他还在发烧,一会儿冷得发抖一会儿全身是汗。几番下来,头发都湿了,身上也像水洗了一样,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
而且陈夏生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沈天郁哭,自然不会往那边联想,便拿着毛巾擦沈天郁的额头、手心,帮他降温。
沈天郁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几次恶心头疼想吐都吐不出东西,而且干呕的时候肺里疼得要命,就算有想吐的感觉也要拼命往下咽。
下午的时候有医生过来看沈天郁,听了听他的心跳,然后对陈夏生说:“情况不太好……他一直发烧,可是暂时还查不出病因。一会儿让他去隔离病房,家属有意见吗?”
陈夏生愣了一下,他用力抹了抹脸,吸了吸鼻子,说:
“什么是隔离病房?”
“就是防止交叉感染,患者可以在无菌的情况下诊治。”医生带着口罩,眼神冷静到有些冰冷,“但是住院费稍微贵一些,能接受吗?”【纯属瞎掰,勿信】“能能能。”陈夏生说,“没问题,那您快点吧,我们现在就能搬走。”
后来沈天郁就被推到隔离病房了。这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连陈夏生都不让进。在医院里陈夏生不敢违抗医生和护士的建议,可怜巴巴的坐在外面守着沈天郁。沈天郁知道很可能是自己的病有传染性,不然为什么把自己单独放到一个病房里,连陈夏生都不让进来呢?
虽然查不出沈天郁的病因,但是他的病确实是有传染性的。和沈天郁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位医生已经病倒,有发热状况,胸闷气短。
一时间医院只能想出把沈天郁暂时隔离的办法,连陈夏生的体温都量了许多次,直到确认他没问题,才让他守在沈天郁的病房边。
有一台仪器在不停测试着沈天郁的心跳,住院前他就做过心电图,现在心脏上还贴着几张硬硬的东西,不用力抠抠不下来。
有这么个东西贴在身上肯定不好受,不过沈天郁现在没心情抠他,就放任这些东西黏在自己的胸口上。
陈夏生隔着透明的窗户看沈天郁。他以为自己身上有细菌,进入病房后会干扰沈天郁的治疗,却不知道沈天郁才是有传染性的病源,医院是不会告诉他的,因为这样有传染性的病会引起骚乱。
比如,陈夏生根本不怕沈天郁传染给他。生命何其宝贵,可是如果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离他而去,那么还不如跟他一起去了。
第二天清晨,尤金莲赶到了北京,还没下火车她就给陈夏生打电话,本想让陈夏生来接她,可是转念一想狗蛋来了,花芽那边就没人照应了,便拒绝了,打听着、摸索着,也找到了这家医院。
隔着透明的玻璃,尤金莲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沈天郁。沈天郁带着氧气面罩,脸色苍白,病服松松垮垮的罩在他的身上,露出他的锁骨。因为瘦,锁骨清晰可见。沈天郁输液的右手纤细,青色的血管很是明显,之前抽血化疗的时候用得也是他的右手,所以内侧有明显的血痕。
尤金莲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在她看来,带着这个氧气面罩就是重病的标志,都说母子连心,看到沈天郁这样,她这个当妈的,心如刀绞。
她忍不住哭出声音来,跪趴在玻璃上。陈夏生连忙扶起她,声音也哽咽了,说:“姑,姑,别这样,这里是医院,你别哭了……”
可是自己的声音也很大,说话的时候都是哭腔。
第45章
下午,沈天郁被转送到其他的医院。他的体温一再突破四十度,烧得昏天暗地,睁开眼睛都不知道这是白天还是黑天,呼吸都像是能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陈夏生和尤金莲跟着担架向下走,可是他都感觉不到他们两人,陈夏生张着嘴,似乎在大声和自己说着什么,可是耳鸣得厉害,沈天郁一个字都听不到。
被抬着担架放到救护车上,周围喧闹的声音被车门隔开,沈天郁的耳鸣才好了一些。他吞了吞口水,费力地转动头部,看到了坐在旁边的陈夏生。
陈夏生也带着口罩,他紧紧握住沈天郁没输液的手,说:“花儿,咱们现在要去一家更好的医院。医生说你可能是肺炎,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别怕……”
那时陈夏生并不知道肺炎也分很多种类,只觉得肺炎肯定没有肺癌严重。现在很多得了癌症的人都能坚持很长时间,肺炎似乎没有那么可怕。
沈天郁闭上眼睛。虽然听不清他说得是什么,但是还是被安慰了。他烧得浑身发抖,忍不住乱动,输液的细管里都回血了。
尤金莲哭得眼睛都肿了,不知道对谁说着:
“我的花芽啊!怎么病成这样了,不就是出来读书吗,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呜呜……”
因为没有人回答她,尤金莲哭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家儿子得病!为什么这么倒霉就是花芽啊……我从来没想过……”
旁边的护士听不下去尤金莲的哭声了,可能也有点怜悯,就说:“哎呀大姐,谁没得过病呢?你随便在大街上拽一个人,问问哪个人没去过医院。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您家儿子是大学生吧?好多大学生不注意饮食卫生,送来看急诊真是太多了。总吃方便面的那些人,因为肠胃病送命的也不少。这小伙子是肺病吧?”
尤金莲擦擦眼睛,吸着鼻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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