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单贰壹
“对,一定要看好。”
赵欢喝几口水,身上的热度散去,问道:“你刚才看我卖这些摆件,有没有学会怎么和别人说?”
“学会了。”沐晨曦拉着他手,欢快的摇晃几下,“说好话,说吉祥如意让他们高兴的话。就是忽悠、忽悠再忽悠,把摆件卖出去钱拿过来,高高兴兴、心甘情愿。”
“咳咳咳。”
赵欢呛咳几声,脸色微红神情愕然,不知道沐晨曦怎么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他教的吗?
他不是一直教他积极向上,要团结有爱、保持初心,做个具有一切优良传统美德的人吗?
第18章
书斋的一角,沐晨曦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得入神,对周遭一切人或事视若无睹。
俊逸白皙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微翘,偶尔轻轻颤动如同羽翼划过心头,让人心尖发痒随着颤抖。
他文静乖巧的坐在角落,大大方方的像是在家里一样,丝毫没有为在书斋里蹭书尴尬畏缩。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沐晨曦始终沉浸在书海,没有受之影响,也没一丝对别人的好奇,低着头认认真真看书。
书斋的掌柜看他这模样,不由微微一笑,并不介意也不打扰沐晨曦看书,只是眼里露出同情惋惜。
其他一些身在书铺的读书人,也是相同的神色,同时尽量放轻手脚,小心不发出声响以免惊动他。
沐晨曦的事早已经传遍,对于未到弱冠之年就有举人功名,现在落到痴傻的境地,还念念不忘读书,都深感佩服。
特别是一些贫寒书生,看他孜孜不倦学业,佩服的同时也激起向学之心,再次坚定求学之路,同是贫寒学子,他们岂敢不努力。
一时间,书斋的气氛尤其安静,就是呼吸仿佛也被吓住,弱不可闻。只有间或轻轻的翻书声,印证此刻时间不是静止,这个空间还存在活的生灵。
“掌柜的,拿些纸墨。”
刘文清带着小厮站在柜台前,看眼书斋里安静气氛,笑道:“今天怎么如此安静?若不是一个个站在这,我还以为书斋里没客人呢。”
“都在看书,尽量保持安静不影响别人。”
掌柜的看眼门口昏昏欲睡的小二,也不去唤他,自己起身到里面去取刘文清需要的纸墨。
刘文清摇着折扇颇为无聊,打量书斋里那些端着书本看的学子。从穿戴粗布麻衣,发旧泛白的程度来看,都是贫寒子弟。
那几个学子在他进来之际,就被惊动,看着自己在这里蹭书一时忘记时间,都匆匆放下书本,脸色涨红的离开。
“唉。”刘文清摇头自语,“读书不易,蹭书更不易。”
“刘少爷心善。”
掌柜的听到,赞许的说道:“谁都知道刘少爷出身富贵,却对身边贫寒学子一视同仁,往往还多有助益,品德俱佳。”
“掌柜的过誉了。”刘文清对这些话不以为意,没有被称赞的沾沾自喜,“同为学子,应看的是才学人品,哪能论彼此出身家世。”
“以贫寒之境,努力向学,才是我辈楷模。那些学子品德俱佳,一旦一飞冲天取得前程,心里俱想的是朝廷百姓,乃是我大荣之福。”
“对于此等有志之士,才德兼备之人,在身临窘迫之时,伸出些许援助之手,当是荣幸之至。”
刘文清一脸正气,瘦削的身材如风中之竹,傲然屹立。说出的话铿锵有力,丝毫没有身为富家子的高高在上。
“好,说的好。”
书斋角落突然传来击掌声,一道身影出现在刘文清面前。沐晨曦信步走来,唇角含笑风姿绰约,俊美的脸上满是赞赏。
————
赵欢坐在摊子后面,这一会儿工夫,摆件陆续卖出不少,只剩两架小屏风还有一匹白狼摆件。
屏风价钱高,很多人不舍得买。白狼被很多人嫌弃,根深蒂固的认为是害人的野兽,没有一点好印象,吃人的老虎在百姓中地位都比它高。
现在他也不想着全卖完,能卖出这么多已经是意料之外。赵欢知道这些摆件必然好卖,能火能赚钱,但没想到能畅销这种地步。
“媳妇儿。”沐晨曦笑盈盈的过来,身边还跟着两个人,“这是刘兄,要买我们的摆件,还有多少全拿出来。”
“刘少爷。”赵欢见他身穿绸缎,手摇一把折扇,知道是出身富贵,直接按古代称呼。
刘文清点点头,看眼沐晨曦对赵欢笑道:“沐夫人,在下刘文清。”
“…………。”赵欢:可以不叫夫人,他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沐晨曦:“刘兄,你看这两架小屏风,小巧精致图案正好适合与你,摆放在一旁,读书劳累之余,偶尔欣赏可以缓解疲惫。”
他指着一个小屏风上的翠竹,笑道:“刚才刘兄一番话,就让人想到竹之清雅高洁,这屏风置于兄台之手当之无愧。”
“还有这朵朵寒梅,当属高雅之士拥有,其他人配不上梅之纯洁品性,它的傲骨风姿。”
“这两架小屏风与刘兄有缘,单单独留案几之上,等待有缘人相逢,世间之物多有灵智,万万不可辜负。”
赵欢看他与刘文清侃侃而谈,心里流泪:这就是陈明瑞口口声声称赞的天资聪颖,才学品德兼备,端方大气有谦谦君子风姿,堪称众人楷模。
现在这副落入市井,汲汲于文人摒弃商贾之事,口若悬河不顾自己身份,把那举人功名视若无物,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媳妇儿。”
沐晨曦一脸得意,求夸奖的小眼神亮若艳阳,笑的唇角高翘道:“刘兄这两架小屏风都要了,算下多少钱。”
“二两银子。”
赵欢看他这模样,心酸又无奈的同时隐隐有些感动。刚才仔细想了一下,一定是自己总是说要赚钱,他就放在心上,才会这么费心思售卖。
“还有只白狼呢。”
沐晨曦转身间看见一只白狼摆件孤零零的摆在桌子上,懊恼的拍拍头,伸手拿过来直接塞到刘文清怀里。
“这只白狼也卖你,狼乃万兽之中王者,如同刘兄傲立众学子之间,无人能够匹敌。”
刘文清从出来就没说过几句话,被沐晨曦弄的一怔一怔的,开始在书斋时见他过来搭话,大力赞美于他很是不好意思。
又因以前曾经远远见过沐晨曦几次,听到到处有人传言他在荣都受伤变得痴傻,也有心与他攀谈几句探个究竟。
没想到才说了几句,还没等多试探就被沐晨曦邀请出来,看他媳妇儿制作精美的木质摆件。
他也是好奇,就随口一句要买件欣赏把玩,这眼看沐晨曦把他家剩下的这三件一股脑推过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多谢沐举人抬爱。”
这点银子刘文清怎会放在眼里,他家可是镇上富户,于是干脆的掏银子,问道:“多少银两?”
“既是熟人,那就便宜一些,给抹个零头。”赵欢笑道。
眼看沐晨曦有强买强卖的架势,赵欢不能收太多银子,把价格一一告诉刘文清,最后收了二两三百文。
“刘兄一定下次再来,我们多带点过来,都卖给你。”沐晨曦冲刘文清和小厮背影挥手喊道。
赵欢就见刘文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第19章
太阳火辣辣的发出刺眼的光芒,此时正午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赵欢蹙眉后悔这个时候回来。
想着在镇上要卖一天,却是不到一上午全卖完,就想着这么热的天赶紧回家。
路边的花草树木蔫哒哒没一点精神,路上泥道暴起一阵阵尘土,身上已经湿透,汗水顺着脸颊一个劲儿往下淌。
“媳妇儿,喝点水。”
一只白皙骨节颀长的大手伸过来,赵欢接过“咕咚咕咚”喝个畅快,还没等他说话,一块儿帕子抚上脸颊,沐晨曦认认真真的给他擦汗。
他一只手撑伞,一只手轻轻擦拭赵欢脸上热出的汗。赵欢热的不耐,烦躁的表情他看的一清二楚,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递水擦汗。
“别光顾着我,给自己也擦擦。”赵欢把他手上倾斜的伞推过去一点,从自己怀里掏出手帕擦去他脸上汗水,“你也喝点水,脸都热红了。”
“嗯。”
沐晨曦乖乖点头,喝完水突然道:“媳妇儿,我们买铺子钱够吗?”
刚才他们看了书斋旁边的布庄,那个掌柜的要回老家想把铺子卖出去,但价钱不低要四百八十两,赵欢讲了半天才降到四百五十两。
“够的。”赵欢看他担心,“我们家有钱,以后还会赚很多。”
“嗯,我们会赚很多很多。”沐晨曦一下来了精神,“我会找很多人来买摆件,让他们多多的买。”
沐晨曦一说到这个,赵欢就想起刘文清,那憋屈懵、逼的表情让他现在还想笑。
“你认识刘少爷?”赵欢好奇的问道。
据他所知沐晨曦没什么朋友,就算有以前熟悉的人,现在也已经忘了,怎么还能把人带来,热情洋溢的攀谈,像是熟稔相交多年的好友。
“不认识。”沐晨曦摇头,“我听他与掌柜的交谈,掌柜夸他富贵心善,就想着让他多买点我们摆件,就邀请他过来看。”
他老实的跟赵欢说经过,最后眨眨眼睛,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媳妇儿雕刻的摆件好看,他一定会喜欢,以后还会来买很多很多。”
“你就这么自信?”赵欢不以为然的摇头,“就是喜欢也就买一两件罢了,还能总买。再说,你不是说他富贵人家出身,怎么会看上这小小的木质摆件,理应更喜欢金银玉器那些东西。”
赵欢知道这个时代注重家世、名声与身份,就算是喜欢也不会拿这些便宜东西出来显摆,不会降低一点点身份做与之不对等的事。
其实,这些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他现在卖的这些摆件都是普通木材制成,也是随手简单刻画,还没到他手艺三层的功力。
若是用些上好木料,雕刻精细一些,要价再不切实际的高一些,那些刻意追求价格彰显身份的人,有盲从心态的人都会趋之若鹜。
“便宜呀!”沐晨曦说的理所当然,“他不喜欢可以送人,总有会喜欢的。比如他家人、朋友和一些熟识的人,还有他那些亲朋好友的家人、朋友,会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我们也会卖的越多。”
他在那掰着手指数着,都快数到祖宗十八代了,就连家里养的宠物他都没放过,准备以后劝刘文清买几块木牌给小宠物保平安。
赵欢以前穷困潦倒之时,也是像他这样汲汲于利益,直到后来赚的钱越来越多,心态才逐渐淡然。
现在被他这模样一勾,心里也升起斗志,从一开始赚钱上升到要做大做好,在这里创出一番事业的念头。
“而且,我们还可以卖贵点。”沐晨曦突然抬头,乌黑的眼睛透出一股如骄阳般耀眼的光芒,里面燃着热情的火焰,“媳妇儿做些好看的摆件,我们把价格抬的高高,比那些金银玉器还贵,非千金不卖,他们就不会嫌弃便宜不好,会争着抢着来买。”
“哈哈哈。”赵欢再也忍不住,一反以往儒雅斯文温和的模样,开怀畅快的恣意狂笑。
不光是沐晨曦这些话取悦他,让他心情愉快,也是这些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有人能与自己思想同步,凡事不再是一人,还有个人在一旁支持,想方设法的积极谋划,怎么会不让他高兴。
他们说说笑笑一路到家,吃完饭后睡个午觉,两人现在生活规律也合自己心意,温馨平淡的同时,各有各的事情做,互不打扰独自有一方天地。
沐晨曦在屋里读书写字,赵欢去他自己工作间整理木料雕刻摆件,到吃饭的时候都聚集厨房做饭,是他们最喜欢的时刻。
“晨曦,徐夫子来了。”
赵欢听到沐晨晖在外面喊人,放下手里刻刀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他微微皱眉,这个徐夫子不是与沐晨曦决裂的那个,怎么会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