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她抓着面盆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的扑到门口。
门把手如同被焊住,不管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拧动,那冰凉的触感和之前在后颈摸到的那只手一模一样。
冰凉的,僵硬的,像在冷冻柜里冻过。
巨大的恐惧攥住心脏,潘琳琳发疯似的开始砸门,尖叫,她大声的喊救命。
门外,卢家栋已经爬到了病床上,两只手死死抱住自己不停地颤抖哆嗦。
女友迟迟未归,卫生间也没有动静,卢家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卫生间的方向。
他魔怔般,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我听说厉鬼找到替死鬼后就能投胎转世,你要找就去找她吧,别来找我,更何况当时是你先威胁我的,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说这些话时,他的声音很低,几乎是在用气音,但缩在被子里的阿旺还是被吵醒了。
他从床上下来,状似关心的抓住卢家栋的胳膊,“卢先生,你怎么坐起来了?是要上厕所吗?”
卢家栋急忙说不要,却被一股大力拽下床。
阿旺瘦弱的身体藏着巨大的力量,两手抓住卢家栋的两只脚,朝着卫生间的方向拖。
病房里的噪音太大了了,李鱼眉头皱了皱,隐隐有醒来的趋势。
盛易明把人抱紧,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别人的恩怨跟你没关系,睡吧,宝贝儿。”
这些话如同一缕带着暖意的春风吹进了青年的脑子里,催眠住了逐渐兴奋的神经,眉间隆起的小山渐渐缓和,他翻了个身,继续安眠。
阿旺听见男人说话时还有些心虚,现在却满是感激。
正想说句谢谢,就听对方说,“恶人本该有恶报,但你不该把主意打到丁联身上。”
盛易明藏在黑暗中,俊逸的外表和挺拔的身材全都成了黑色的影子,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泛着森冷的寒光。
第224章 我成了夜场领班32
男人的话是一记重锤,将阿旺钉在了原地。
对方明显的敌意让他措手不及, 好半天, 阿旺才回过神来, “盛先生,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时候, 卢家栋突然大声叫喊, “盛先生, 救命啊, 救命。”
盛易明的头垂下去,指尖温柔的摸了摸青年的额头, 声音冷淡得如同在呵斥一只不听话的牲口。
“别吵。”
就这么两个字, 卢家栋知道自己要完了。
盛易明不近人情的名头他早就听过, 但他绝对没想到,这个人会冷到如此地步, 灾祸就发生在眼前,却可以见死不救,落井下石。
那句“别吵”简直是给拖走他的疯子下了一道指令!
盛易明的不阻拦, 对阿旺来说再好不过。
他最后又看了眼沙发的方向, 继续把人拖向卫生间。
卫生间里,潘琳琳的身体缩在马桶和墙壁之间的小空间里,脖子被一只手看不见的手迎面掐住,后脑勺死死磕在冷硬的墙壁上。
钝痛从后脑勺往前方扩散,她眉头紧皱,红润的嘴唇变得惨白, 正夸张的张开,拼命地汲取氧气。
掐住她的那只手却猛地扼住了她的喉舌,让她在死亡边缘挣扎。
潘琳琳的脑海中走马观花,播放着前二十几年的点点滴滴地,她意识到,自己快死了,柜子里的衣服,没吃过的美食,尚未纳入眼帘的风景,全都成了无法企及的梦。
在空气中抓挠的手渐渐脱力,放低,最终落到地面。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卫生间的门开了。
阿旺看着翻着白眼的潘琳琳,急切喊了一声,“阿姐,我把人带进来了。”
卢家栋翻身趴到地上,挣扎想去抓阿旺的腿,被对方一脚踹在脑袋上,额头磕了地板,当场头破血流。
此时的潘琳琳意识已经模糊,因为眼珠子上翻,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天花板,但当她听见卢家栋三个字的时候,已经快要脱离身体的意识,又回来了。
同时,她感觉到脖子上的桎梏消失了。
潘琳琳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咽喉部被大量的空气刺激,阵阵发痒,忍不住弓着背剧烈咳嗽起来。
卢家栋疼的直哀嚎,看见本来要死的人突然恢复神志,他拼命朝女友的方向伸手,“救我,潘琳琳快救我,救了我我就和你结婚,我的财产也可以全部给你!”
“畜生。”阿旺从后面踹了一脚,眼睛盯着虚空,“阿姐,你想怎么报仇?”
虚无的空气有了波动,一团灰色的影子出现在半空,逐渐显露出一张溃烂不堪的脸。
那张脸遍布着发黄的组织液,随着她裂开嘴,皮肉簌簌的往下掉。
潘琳琳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卢家栋一看只剩下自己,差点尿裤子,开始口不择言的为自己开脱,“我知道你恨我,但杀你不是我的本意,是你威胁我在先,是你不顾我们的情分做了错误的选择!我,我没有错,错的是你,都是你!”
悬在半空的灰影突然调转过来,急速逼近,那张让人无法看清全貌的脸几乎就抵在他鼻尖。
怪异的恶臭将卢家栋的脸笼罩,嗓子眼一堵,险些当场吐出来。
阿旺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抓住卢家栋的头发,同时用肩膀顶住他的后背,压着声音阴森森的问,“还认得出她是谁吗?”
卢家栋嘴皮子直哆嗦,“认,认识……”
和自己面面相对的那张脸突然笑了,眉眼弯弯,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露出猩红的牙龈和带着血迹的牙齿,恶臭的气息喷出来,直往自己嘴里钻。
卢家哇哇大叫,两条腿一颤,骚味飘了上来。
阿旺嫌弃的皱了皱眉,撇嘴从后面一脚踹上去,使得卢家栋正好摔出去,趴在了潘琳琳身上。
他慌张拍爬起来,第一反应就是两手将潘琳琳的身体拎起来,当成自己的挡箭牌。
却不想,后背刚触上冰冷的墙壁,旁边横空多出一只留着黑色指甲的手,用力把他从马桶旁拉到了花洒底下。
唰啦一声,凉水浇下来。
卢家栋冷得一个激灵,那张可怕的脸又跟了上来,这一次是压在他的肩膀上,像很多年前两人间的温存那样,亲昵的啄吻着他的下巴。
“阿香,你去投胎吧,你弟弟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给你烧香,给你点灯,再找人给你超度……对了,你想要替死鬼对不对,她已经躺在那儿了。你只要把她杀了,你的痛苦就能解脱了……”
阿旺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突然想起那位盛先生藏在黑暗中的眼神,他心里一慌,下意识喊道,“阿姐,别动她。”
阿香对周遭毫无反应,她闭着眼睛,近乎享受的吸了口卢家栋身上的气味。
然后张开嘴,闭着眼睛咬上去。
“啊——!!”卢家栋爆发出痛苦的叫喊。
疼痛战胜了他的恐惧和懦弱,让他疯狂的挣扎起来,可无论他怎么挣动,两条腿都如同被铁链子捆绑,固定在地上。
他拼命的朝前方爬行,指甲从中折断,在地上留下红色的血痕,又很快被花洒洒出的凉水稀释,流进了下水道。
下巴上的疼痛正在扩散,脸颊,脖子,肩膀,胳膊和小腿,每个地方都像是有一张嘴在凶狠的撕咬,啃|噬。
疼死了,真的快要疼死了,疼得他恨不得昏死过去,却有一次又一次被更加剧烈的疼痛拉回神智。
就在卢家栋以为自己要被活活咬死的时候,卫生间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啸。
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卢家栋掀开衣服看向自己的肚子,上面是用朱砂调和的颜料,纹出的一道符文。
这是他两天前发现不对劲时,特意找驱鬼大师和纹身师一起帮忙弄的。
纸质的护身符可能会烧毁或者弄丢,纹在身上的符文却永远都在,此时此刻,卢家栋万分庆幸自己当初的想法。
有了符文傍身,他突然就没那么怕了,脚下接连打滑好几次,终于站稳。
刚要跑,被吓晕过去的潘琳琳突然醒了。
她的身体仿佛被折断成很多节,费力的将身体撑起来,骨头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然后缓慢的抬起头,用一双被血丝缠绕的,只剩下眼白的眼睛,阴狠怨毒的看着花洒下方的男人。
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阿旺突然用力朝着卢家栋的膝盖踹了一脚。
卢家栋摔了个狗啃泥,膝盖撞击地面产生的剧烈疼痛,让他根本爬不起来。
吃痛的哀嚎还没出口,一只手出现在地板上。
那个面目狰狞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朝爬了过来,按住卢家栋肩膀用力一掀,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轻飘飘的纸片,顷刻间仰坐到地。
冰凉的手指够上来,拨开碍事的布料,潘琳琳在卢家栋惊恐的眼神中,低头张开嘴咬掉了那道符文。
卫生间的尖叫声不断,外面哪怕是睡了只死猪也肯定被吵醒了。
李鱼一个鲤鱼打挺从男人怀里跳到地上,看向神色懵懂,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男人。
“你听见有人在叫吗?”
“没有。”盛易明拍了拍被青年睡皱的西服外套,扣住对方的手腕,把人重新拽进怀里,“睡吧,现在还早。”
痛苦的尖叫像是隔着沉重的帘子,从十分遥远的地方飘来。
李鱼警惕的绷紧身体,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三张病床,原本该躺在上面的人没了。
“人呢?”他看向盛易明,“阿旺和卢家栋呢?”
男人叹了口气,握住青年的手腕,“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李鱼单膝跪到沙发上,两只手揪住男人的衣领,把人拉得极近。
近在咫尺的眼睛漆黑深邃,从别处折射而来的光线倒映其中,像是闪烁的在寒夜中的星子,遥远又冷冽。
李鱼没有被这双眼睛迷惑,确认其中没有睡意后,他笃定道,“你一直没睡。”
“嗯。”盛易明轻而易举的分开几乎抵住自己下巴的两只手,反手包裹住,眉头隆起,“怎么这么凉?”
李鱼,“……”
大哥你醒醒,现在不是搞暧昧的时候。
李鱼把手缩回来,再次凝神细听,卢家栋的声音不见了。
卢家栋做了错事,得到什么报应都是应该的,但潘琳琳是无辜的。
他抿了抿嘴,语气软下来,“不能告诉我吗?潘小姐人不错,我不想她出事。”
“她不会有事。”盛易明言语冷厉,摆明了不想让他插手,“别人的因果跟你没关系,你硬要插进去,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话怎么听都很玄学,李鱼问,“那你呢?”
“我?”盛易明轻笑,以前有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的答案是,“我不是人也不是鬼,因果跟我没关系。”
李鱼听得心里不舒服,他主动接近目标,也是因,所以才有了在一起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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